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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金印

第56章 虎口之羊(1)

點金印 芯蕊葶 3002 2020-03-21 18:56:48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殷蘢在鐘婆婆家修養(yǎng)了大半個月,終于有了好轉(zhuǎn)的跡象,額頭不再一片滾燙,手上也有了幾分溫度。

  這天中午時分,殷蘢輕輕翻了個身,緩緩睜開眼睛,道:“我餓了,想吃東西?!?p>  蕭崇看她的眼睛恢復(fù)了幾分水潤明亮,又驚又喜,道:“你說什么?”

  殷蘢道:“餓死了,想吃東西?!?p>  自生病一來,她第一次主動要吃的。以往每次醒來,都是蕭崇強(qiáng)迫她喝粥吃蛋羹,瞧她難受的樣子,仿佛被人強(qiáng)迫著灌毒藥。

  只要病人有進(jìn)食的欲望,就說明已沒有大礙。

  蕭崇歡喜無限,一抹臉,卻抹了一手的熱淚。竟是不知不覺中,高興地哭了。

  殷蘢頗覺好笑,道:“你怎么哭成這樣?”

  蕭崇的眼淚,還在不爭氣的往下流,道:“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少煎熬,我日日夜夜擔(dān)心你,覺都不敢睡,就怕醒過來發(fā)現(xiàn)你沒了。大夫說你沒得救,我開始還有些信心,認(rèn)為你一定能好,時間一長我心里都沒底了,你終于餓了,我的娘啊我都快被你嚇?biāo)懒?。?p>  殷蘢怔怔地瞧著他。

  自小到大,除了文姨和羅阿婆,沒人這樣擔(dān)心過殷蘢。殷懷世不管她是病著還是活蹦亂跳的,態(tài)度惡劣從未變過,殷旭近幾年雖然轉(zhuǎn)了性,但是對妹妹的關(guān)懷愛護(hù)十分有限。殷蘢有一次身受重傷回了玉芷宮,時常咳血,殷旭給熬了幾次藥,煮過幾次粥,零零星星灑了幾顆淚水,除此之外,就沒別的表示了。

  這么一點關(guān)懷,殷蘢也被感動的一塌糊涂,感慨血緣的力量太強(qiáng)大,強(qiáng)大到可以將混賬哥哥的手足之情喚醒。

  蕭崇的付出,讓她為他死一百次的心都有了,道:“我這樣的人也能找到一個肝膽相照的好朋友,不知是我太幸運還是老天爺在打瞌睡?!?p>  “一醒來就胡說八道,你還是閉嘴吧?!笔挸巛p輕斥責(zé)一句,扶著殷蘢,緩緩起身坐好,給她披上外套,將軟軟的枕頭墊在她身后。

  一系列動作,又輕柔又小心,仿佛把殷蘢當(dāng)成了易碎的瓷娃娃。

  “等著啊,飯菜馬上就來。”蕭崇笑的像個孩子,樂顛顛搬來一張掉漆的小炕桌,端上熱騰騰的蔬菜粥,香噴噴的炒雞蛋,熱氣氤氳的魚湯肉湯,另有幾碟發(fā)黑的咸菜。

  “婆婆每日兩頓飯,心里惦記著你,飯菜一直在鍋里熱著。多吃點,可不能辜負(fù)老人家的一片好心?!?p>  殷蘢肚子餓的厲害,嘴里卻沒什么味道,看到魚湯肉湯就感到反胃,拿著勺子,半天沒動。

  蕭崇看出一些端倪,把魚湯肉湯端走了,將幾碟咸菜推了過去,道:“別看顏色不好,味道著實不錯,是鐘婆婆親自腌制的,我這些日子食不下咽,配著咸菜和蔬菜粥一起吃,每次能吃好幾碗。”

  殷蘢夾起一塊咸菜嘗了嘗,咸淡適宜,清脆爽口,贊道:“是挺好吃的。”

  蕭崇道:“吃點炒雞蛋?!?p>  殷蘢道:“給老人家留著吧?!?p>  “沒什么舍不得,廚房里一大筐呢?!?p>  蕭崇心情大好,滔滔不絕講了近日的一些小事。

  殷蘢昏迷期間,他不敢離開一步,請了秀兒和附近幾位鄰居幫忙,給鐘婆婆買了不少東西。

  米面豆油雞鴨魚肉蔬菜雞蛋,一些生活用品,蕭崇能想到的,都出錢買回來。

  一位孤苦的老人,最缺的當(dāng)然是糧食,蕭崇盡可能地多買大米白面,廚房的角落里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鼓鼓的袋子頂?shù)搅颂旎ò濉?p>  鐘婆婆需要的東西都備足了,蕭崇隔著一堵墻跟鄰居問了幾個問題,得知秀兒和客棧小伙計家里都不富裕,他又請人買了三馬車的白面豆油,給秀兒家送去一車,小伙計家里送去一車,另外一車,給幫忙的好心人分了。

  殷蘢道:“客棧老板呢?”

  “那位大叔??!”現(xiàn)在提起他,蕭崇只想笑,“眼神不好,心思又多,白白錯過一次發(fā)大財?shù)臋C(jī)會。該著我的傳家之寶不屬于他。不管怎么說,這人心腸不錯,你一退燒,我就托人買了一只烤鵪鶉給他送了過去,我特意囑咐幫忙的人,挑一只最小的鵪鶉。”

  殷蘢差點將嘴里的蔬菜粥噴出去,咳了幾聲,道:“小小的鵪鶉就一只,哪有這樣送禮的?”

  蕭崇又道:“我在鵪鶉的肚子里放了一顆珍珠,只要他沒胡思亂想把鵪鶉給扔了,一筆小財就不會錯過了?!?p>  殷蘢道:“他能胡思亂想什么?”

  蕭崇哼哼道:“心思多的人指不定會想什么,可能懷疑我報復(fù)他在鵪鶉?yán)锵聻a藥呢?!?p>  殷蘢忍俊不禁,道:“我發(fā)現(xiàn)你蔫兒壞?!?p>  蕭崇為自己的惡作劇深感得意,哈哈哈笑了一陣。

  殷蘢吃完了,等蕭崇收拾了碗筷,問道:“婆婆不在家?”

  蕭崇擦著手,道:“出去看戲了,不知從哪里來的戲班子,在那個‘窮鄉(xiāng)街’上唱了快一個月了,在一片空地上搭些木板就是戲臺,道具都是用破布縫制的,聽鐘婆婆說有一場蛇妖現(xiàn)原形的戲,布制的大白蛇上打著好幾個補(bǔ)丁,就這樣還天天圍著不少人看。人家也不要錢,觀眾每天給半斤大米就成。鐘婆婆瘦小,偷偷往人群里一鉆,看完了再偷偷鉆出來,每天看的樂呵呵的。一來一回十幾里路,她也不嫌累?!?p>  蕭崇將此事當(dāng)成不可思議的笑話,那個戲班子明顯是不入流的,有什么好看的,哪里值得一個腿腳不利索的老人家鍥而不舍每天來回折騰十幾里路。

  殷蘢的神色有幾分哀涼之意,道:“一生孤苦的老人家,熱熱鬧鬧的地方對她有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只要熱鬧,就很容易讓她感到快樂滿足?!?p>  “這樣啊,”蕭崇聽她這樣說,心里也很酸楚,道:“你再修養(yǎng)幾天,等你完全好了,我親自給婆婆買一套新房子,就在秀兒姐婆家的附近買,你覺得怎么樣?”

  殷蘢偶爾清醒時,了解了一些關(guān)于鐘婆婆和秀兒的家庭狀況。

  兩個都是可憐人,鐘婆婆年輕時剛剛成婚三個月,丈夫在一次意外中過世,傳出去一個“克夫”的惡名,鐘婆婆沒讀過書,相貌有點丑,惡名纏身之后,很多人避之不及,她便斷了再嫁的念頭,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過日子。

  秀兒的親生母親在十幾年前受不了丈夫高大長的毒打,一個人偷偷跑掉了,不久后,高大長娶了一個模樣姣好心腸惡毒的女人,秀兒被他們虐待,遍體鱗傷,常常吃不上飯。鐘婆婆很憐憫秀兒,隔三差五偷偷給她塞饅頭飯團(tuán)。

  秀兒是個感恩的姑娘,長大之后照顧著年邁的鐘婆婆,多年來,她們就像祖母和孫女,互相愛護(hù),互相疼惜。秀兒的未婚夫家離此處較遠(yuǎn),成婚之后,勢必不能像婚前那樣可以隨時過來照顧鐘婆婆。

  鐘婆婆定會更加孤單難熬,蕭崇的想法很好,在秀兒婆家附近給鐘婆婆買房子,她們就可以隨時去看望對方。

  殷蘢贊道:“挺好的。”

  話鋒一轉(zhuǎn):“只是……”

  “只是什么?”

  “這個恩應(yīng)該由我來報。”

  蕭崇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露出一臉壞笑,道:“大人情小人情攢到一起,你直接報答我就好了?!?p>  殷蘢道:“為你舍命都行。”

  蕭崇搖頭道:“你這個人,是故意裝傻還是真聽不到弦外之音,我要你以……”

  話未說完,鐘婆婆忽然跑回了家,不見看戲之后的興奮之情,只有滿臉的驚慌憤怒。她腿腳本就不利索,一下子絆在門檻上,臉朝地摔了下去。

  殷蘢驚呼一聲,陡生一股力氣跳下土炕,蕭崇比她更快,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扶住了離地面只有一尺之遙的鐘婆婆。

  好險好險,老年人摔一跤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幸好救得及時,蕭崇小心翼翼把人扶起來,道:“慢點慢點,腳沒磕疼吧?”

  殷蘢道:“您別急,先坐下來,順口氣?!?p>  鐘婆婆咧著嘴道:“甭順氣了快幫忙救秀兒,她快被她死鬼老爹活活打死了?!?p>  救人要緊,蕭崇顧不上問一句為什么,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秀兒家和鐘婆婆家在一條街上,跑著過去,也就是喝兩碗水的功夫。秀兒來照顧殷蘢的時候,曾站在大門外遙指自己家的房子,告訴蕭崇整條街上只有她家門前有棵大柳樹,有什么急事盡管去找她。

  蕭崇萬萬沒想到,真的去找她的時候會是這種狀況,秀兒的婚期已經(jīng)定下,未婚夫家很是富裕,她的親爹后娘看在秀兒釣到金龜婿的份兒上,對她的態(tài)度和從前截然相反,簡直像供祖宗一樣哄著捧著。

  蕭崇曾暗暗感慨過,好人終究是有好報的,女兒家最大的幸運就是找到一個好婆家,倒霉了那么多年,終于否極泰來,秀兒終于有機(jī)會脫離苦海。誰能想到眼看著婚期臨近,秀兒又挨她父親毒打,真是沒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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