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有些悶熱,蕭崇卻打了個寒戰(zhàn),頗有毛骨悚然之感。
為了徹底藏住周璜的真面目,周老爺子老夫人竟然想對救命恩人痛下毒手。
蕭崇感覺好惡心。
陽明繼續(xù)道:“若不是我留了后招,請一位大人物出面周旋,恐怕陽家早已不保。你們送黃金,被我父親婉拒,你們鍥而不舍的送好酒好茶,存了什么心思,無需我多說了吧?”
陽月接著道:“你弟弟人品卑劣,別人不知道,你這個做長姐的不會不知,我看你明知他又故技重施倒打一耙,為了保全家族聲譽故意裝傻?!?p> “你胡說,我沒裝傻。”
周琪這句倒是實話。
她知道周璜什么德性,沒懷疑弟弟說謊,是因為殷念君的名聲太過惡劣。
人人都知玉芷宮的殷少主暴戾強勢,是無人敢招惹的小魔頭,自然而然地認為弟弟也不敢去招惹。
她用自己的想當(dāng)然,試圖去說服別人:“我弟弟是有點犯渾,可他是聰明人,知道不該惹的人絕對不會去招惹,殷念君那么霸道蠻橫,我弟弟不會招惹她的。”
周璜很小的時候,周老爺子老夫人反反復(fù)復(fù)給灌輸一個他們認為一生受益的道理。
不該招惹的人不要去招惹,還要以笑臉相迎,用小孩子最為純真可愛的一面去贏得人家的好感。
不該招惹的人包括身份尊貴的,比如蕭氏一家,包括有真本事的,比如通天城中那些無父無母修為極高的弟子,另一種就是性情火爆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爺子老夫人反復(fù)提及殷念君,告誡周璜萬一不小心遇到了,能躲就躲,躲不掉就拿出討好蕭家那一套,一定要笑的比蜜甜,說的話一定要比黃鶯唱歌更動聽,把殷念君哄得暈頭轉(zhuǎn)向。
周璜得兩位老人家耐心調(diào)教,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很小就練出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不著痕跡的討好諂媚。
周琪為此認定是殷念君故意招惹她弟弟,是理虧的一方。
陽明冷笑:“周璜‘有點犯渾’?呵呵,原來以正直勇敢而聞名的周大小姐,對道德品性的要求低的令人發(fā)指。他如何才算犯渾?喝人血吃人肉挖人心嗎?”
“你別扯遠了,”周琪有些控制不住的怒火,道:“我說的乃是人之常情,如果你身邊有個發(fā)起脾氣六親不認的人,你會主動去招惹嗎?”
陽月道:“你的話自然有些道理,關(guān)鍵是你們認識殷念君嗎?周璜肯定是主動去招惹了,沒想到自己惹著一個厲害的?!?p> 周琪不假思索道:“我們當(dāng)然認識她,我弟弟也認識?!?p> 殷蘢:“嗯?”
周琪道:“我沒說謊,不信問問蕭崇?!?p> 原來通天城的暗探曾傳過一本肖像冊,上面有玉芷宮重要人物的肖像,殷念君的也在其中。
畫像上是位相貌稀松平常,長著一臉雀斑,眼神狠毒的姑娘。
蕭城主與周莊主交好,曾將圖冊給周家每個人看過,以免將來遇上不認識,惹下不必要的麻煩。
蕭崇吐著成串的泡泡,含含糊糊道:“都幾……知道,臟……得可丑了,一臉大麻子。”
周琪道:“扔到人堆里,我和我弟弟也能一眼認出來?!?p> “呵呵!”殷蘢伸手一抹臉,道:“好好好,她一臉大麻子。有一點我要說明,事發(fā)當(dāng)日我也在,周璜根本不認識殷念君,被打一拳之后,殷念君主動報上姓名,說‘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玉芷宮的少主殷念君就是我,回家把話說清楚,如果不服想要算賬,我隨時奉陪?!约翰徽f出口,周璜壓根不知道她是誰。你們可以不信,立即聯(lián)系周璜,我親自和他對質(zhì)?!?p> 周琪質(zhì)疑:“不可能不認識,殷念君的相貌特征太明顯了。”
殷蘢摩挲著下巴,道:“讓我和你弟弟對質(zhì)一下,誰說了真話,誰在厚顏無恥地撒謊,很快就會弄清楚的。”
見殷蘢無所畏懼滿不在乎的樣子,周琪的底氣越發(fā)不足,根本不敢拿出通訊鏡聯(lián)系弟弟。
第一,殷蘢變臉如翻書,周琪怕周璜被嚇壞了,祖父祖母又得大發(fā)脾氣。
第二,蕭崇已經(jīng)知道一些周家的丑事臟事,若周璜真的理虧,真面目徹底被揭穿,將來不得蕭家青睞,勢必會影響到他的前程,影響到寒月莊的發(fā)展。
權(quán)衡片刻,周琪咬了咬牙,將幾分愧疚之感壓制下去,道:“殷蘢,你是蕭崇的好友,我原本以為你也有幾分君子之風(fēng),萬萬想不到你為了討好少主,顛倒是非黑白要為難一個十歲的孩子。不過仔細想想,雖是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玉芷宮本就是個毀譽參半的門派,殷念君更是惡名滿天下,她手下的小卒近墨者黑,我怎能期望你是個君子?!?p> 殷蘢摸著下巴,瞇著眼睛看她。
周琪努力高昂起頭,將身板挺得筆直,不肯在氣勢上輸了半分,道:“我不會給你機會欺負我弟弟去討好自己的主子。”
殷蘢看穿她的心思,道:“你以為堅持此事是殷念君的錯,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不讓我和周璜對質(zhì),嘖嘖,看來周家一窩子的無賴?!?p> 蕭崇神色冷冰冰的,陽明嗤笑道:“很正常,那無賴小祖宗自然由無賴調(diào)教出來的,上梁不正下梁才會歪?!?p> 周琪有些羞愧,可她習(xí)慣了凡事以家族為重,硬著頭皮無賴到底。
殷蘢摩挲著劍鞘,冷笑道:“周琬,你來聯(lián)系你弟弟?!?p> “我的通訊鏡已經(jīng)損毀了,就算沒損毀也只能聯(lián)系姐姐?!?p> 周琬聲如蚊蠅,心中卻是憤憤不平的。
想用通訊鏡聯(lián)系某人,那人必須自愿在鏡面上摁下一個紅色掌印,掌印消失后便生效。
除了周琪,沒人在她的鏡面上摁過紅掌印,沒人愿意和她聯(lián)系。
殷蘢冷颼颼道:“周大小姐,你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周琪無所畏懼,道:“隨便對我用酷刑,若敢動我妹妹一下,我做鬼也饒不了你。”
蕭崇心念一動,拿出自己的通訊鏡,邊吐泡泡邊道:“我有辦法問出實話。”
殷蘢不想讓他摻和進來,喝道:“一邊兒涼快去?!?p> 周琪忍著眼淚,神情痛楚,顫聲道:“蕭崇,你非要和周家過不去嗎?我們哪里對不起你?哪里對不起蕭家?你偏幫一個外人,置周家蕭家的情誼于何地?”
陽明語重心長地道:“蕭崇,看你的樣子,對周家人的真面目頗感震驚,但我要說明白,蕭伯伯一直都知道?!?p> 蕭崇的手抖了抖。
陽明一向敬重蕭城主,理解他的難處,道:“作為家主,他要考慮的很多,不能隨自己的喜惡行事。”
蕭崇理解父親,可他有自己的原則,遇見不平,一定會管到底。犯事者無論是誰,他都不會姑息縱容?!?p> 邊吐泡泡邊道:“解藥!”
殷蘢哼道:“沒有?!?p> 蕭崇拔出長劍,就要割開自己的嘴巴。
殷蘢嚇了一跳,慌忙抓住他手腕,怒道:“腦子有病吧!非要蹚渾水?!?p> 蕭崇往劍鋒上湊了湊,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
人人都看出他的意思:“你不讓我正常說話,我就割了嘴巴。”
殷蘢怎會受人威脅,揚起手掌要拍他。
陽明從未見過脾氣這么暴的人,想動手就動手,不帶一絲猶豫,趕緊過去抓住殷蘢的手掌,道:“我理解這種心情,想幫的忙幫不上,他會感覺自己很沒用。這位小……兄弟,照顧一下男兒的自尊心,還有啊,你私下里怎么呵斥都行,有別人在,多少給他留些面子,惡語傷人六月寒啊?!?p> 陽明乃是醫(yī)者,眼神銳利,善于觀察,開始沒看出殷蘢的不同之處,多看了幾眼,心頭一片雪亮。
忍不住苦口婆心勸說幾句。
蕭崇用手指蘸水,在石桌上寫下一行字:現(xiàn)在不把事情弄清楚,回去之后我親自去寒月莊問周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