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真靈假靈之辯。真靈從來不說自己是真的，并不以人為的真假而動搖，守鄉(xiāng)土保河道衛(wèi)大城佑天運，默默無聞，無休止地在和邪靈假靈較量和抗?fàn)帯?p> 失敗很多，人的心不在他后面也不在他里面。
我覺得我還不錯，我是一個好人。雖然有很多缺點，但不失為一個好人。
連翹：“哈哈，我覺得我也不錯，我是一個好人。”
連城白他一眼，“你是一個好人嗎？”
好人站在惡道上就是壞人，不幫好人的就是壞人，心不在好上就一定在惡上，沒有中間選擇。
人們不承認(rèn)自己是壞人，不承認(rèn)自己做錯了事，誰這么說就和誰急眼。
這時候有兩個標(biāo)準(zhǔn)，我對事情的標(biāo)準(zhǔn)和事情自身的標(biāo)準(zhǔn)。
巧之又巧，沒白來這里，五人的眼光盯在一處不斷閃爍的屏幕上。屏幕是連續(xù)幾個畫面輪播，先是一個寫字人寫字，就是他們見過的寫字人。后來給了一個特寫，是寫字人寫的字，已經(jīng)不叫《七門》，叫“無何有軒瘋語”，式樣沒變，還是七條。
1，城市被埋沒了，我們壓在山下，籠頭牽著的牛忽然前腿抬起，不是鐵牛犁地的負(fù)重忍辱，是高高躍起，牛毛天下的姿勢。
2，掃把拖布生銹，交叉成一個圖案，不洗臉成了習(xí)慣，也不穿衣服。
3，嗷嗷待哺，人群如獸群，只有一張嘴，沒有身體其他。
4，拔河一方是少數(shù)人，一方是多數(shù)人，更大多數(shù)是看客。
5，好了怎么樣，壞了怎么樣，烏云壓頂古樹盤根，盤根錯節(jié)，樹身上沒有幾片葉芽。
6，每個人的看，心上的想，聚集起來在烏云之上，一只怪獸在吞吃心思。
7，一個布簾正在拉上，把陽光擋在外面，正要拉上快要拉上了。
再后來是圖畫，七個圖畫照著七句話的意思，一幀之后又一幀。
相，都站隊了，你也要去拔河。
我不知道，我是新來的，我看看再說。
你的意思是你站在看客那一堆人當(dāng)中？
相很年輕，他要涌入生活，“必須參加一方？”
必須一方，連系很決絕。
老人告訴我要明哲保身，也告訴我要別出心裁，雖然少數(shù)總是正確的，可是難為我了，我們不一定為正確生活，路很長遠(yuǎn)，什么都還有機會。今后也會遇到，人數(shù)多總是輕省的，烏合之眾從來都有道理，“我去那邊?！?p> 年輕就是力氣，如果不計算眾人之力，新加上的連系五個人拔不過相一個人。
路就是這樣走的，世界的確有俯視也有移山倒海傾覆星斗的能力，但世界臨時是惡者的盤中餐，魔鬼在掌權(quán)，這就是現(xiàn)實。
人們遠(yuǎn)走他鄉(xiāng)，不需要崇高和太過美好，人們怎么樣自己就怎么樣，被解說出來的正確不是正確，距離生活很有距離。要不為什么大多數(shù)人都這樣？
拒絕解釋。
需要喂養(yǎng)。
在什么家鄉(xiāng)說什么家鄉(xiāng)的話，需要我明白的話，那個家鄉(xiāng)的話，不要隔著什么，在那里是那里的道理，如今的道理都沒有道理。
我是好人，人們做的我做，別人不做的我也不做。
只認(rèn)這個道理，我空空如也，有一根繩子拴著我，繩子往哪里去我往哪里去。
連系：就是這樣的。
連翹：在這里就是這樣的。
連城：吸收的意思不是只是吸走了，也是返回來，把自己的意思施加過來，給人的感覺恍如一夢，而且不是夢，是活生生的現(xiàn)實。
連哨：可是他為什么還要那樣？
連橫：你說的是寫字人吧，他那樣是因為我們還活著，要不也會懷疑為什么活著。
連城：我都有了留下來的感覺，這很可怕，我看我們應(yīng)該走了，反正也是最后一站。
連系：在死中死，這是至上的感覺。當(dāng)初那個園子就是那樣，人雖然不是他，但都要是他，主宰自己，即便是死。
連翹：這算上了一課，生命很美好，其實生命很可怕。
連哨：一切煙消云散，好像一切都完了，也不過如此。
連橫：別啰嗦了，我此時非常虛無，死竟然這樣叫人熱愛。
小海哥：“歡迎回來?！?p> 連城：“可是，”
小海哥：“沒有可是，你們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找到了那件東西?！?p> 連城：“到底是什么東西?！?p> 小海哥：“你們已經(jīng)見到了那件東西，是人也是心?！墙鸱氰F不可摸，壓根壓底難以說。拓荒栽荒一樣少，千載悠悠自著落。’不可摸非金非鐵，是心，也是人。你們已經(jīng)把他送到了他要去的地方，你們之間只要開口說了話，他就會去那個地方，在那里栽荒拓荒，要整整的一千年?！?p> 這些話連城五個人又不明白了。
不著急，他們知道他們今后會明白的，事情明擺著才剛剛開始，不是結(jié)束。
時間是一個綜合說法，是說明事物的方法，有時候粗略一些，有時候需要精確。自覺不自覺地也有還原的想法，但就時間上講，事物不是鋪展開的，是掛在線上。寫字，讀書，先讀后寫先寫后讀有個時間先后。這是事物的線頭，某一天的早上，某一個記不住日子的下午，誰和誰在一起的時候。
于是讀書或者寫字或者傾聽，在讀寫聽的背后是一個面。這時時間拐彎，讀了寫了聽了，再次回到前面來，一個或者數(shù)個小時過去了。點和面是為了記錄，一個起點和一個終點。這是分配出來的，這么應(yīng)用過還在用。用可以隨便用，什么時候拿出來就可以。
時間是立體的，是我們存在的一部分。我不在你的時間里，你不在我的時間里，是第三者的時間，我們都是他的，他是我們最長厚的背景之一。他用時間拴住每一個人，他也在時間之中，這就夠用。他的大無可比擬，是他的一部分，稍有感覺就荒廢了，不再有時間的感覺。
這樣等于沒有說，時間是共有恒定的，一個明滅之后是無可奈何的沉淪，被丟在時間之外。這么說也是不對的。不再掌握時間，只是不再能自主地在時間中游泳，時間變成了限制，死亡就是限制之一。
這就是對等，樹在這里風(fēng)在這里，就有沒有樹沒有風(fēng)的對立，你我他也不是全部而是間隔，確定這個就是否定這個，否定的內(nèi)容在他你我之外。時間在這里，就必然有不再這里的別處。
別處就是別界，只要是界，就是平衡的結(jié)果，時間足以支撐空間，空間能夠包容住時間，只是和人類的不同，靈界和魔冥天陰的也不同，換算率不同。某處的時間是另外別處時間的更多和更少，這樣才能夠解釋合理很多時間。
人相信不信，是身體的感念和身體的覺知，不是心的更不是靈的。
我們有身體，我們很幸福，我們?nèi)绻麤]有身體了，也可以很幸福。悲？莫要悲，這是好事，凡是困難的就一定是簡單的，只要方法對了。凡是有限的，可以想想如果無限了會怎么樣，拖累著，也許是沒有放下，放下是更合理的安置。
若身體還是身體，我們的時間改變了，一天要經(jīng)過二十四個世紀(jì)，總數(shù)不變，那時也許要活得不耐煩。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不要小看想，任何的想都會運行，不是想過了就完了。這個想會存在，要不你那么小，天地那么高遠(yuǎn)闊邁，也太不合理了。
我們不知道我們的想會運行，不管好的壞的，都在依你的想為起點構(gòu)成了一個世界。區(qū)別只在于不好的會回來鞭笞自己，好的會幫助自己，如果有這么一個世界，如果真有這樣的世界，我不知道我們會何去何從。
這大約要說到眼眼心眼靈眼。
他正在做。
他就是寫字人，他有了一千年的時間，不在這個時間之外的一千年，我們拭目以待。
還有，小海哥說，你們知道伊甸園吧。
連城看看其他人，替所有回答了?！拔覀兌贾??！?p> “去把連子也喊來?！?p> 連系隔著窗子把庭院中的連子喊了進來，連子孩子模樣，人矮矮骨架小小，身材勻稱適中，任何時候都板著一付死面孔，臉上從來沒有內(nèi)容。可以躲藏在任何人的身后，遮住自己，也遮住面容。
連子進來，小海哥才繼續(xù)說下去。
亞當(dāng)夏娃離開了伊甸園，就有了人間有了塵世，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
我要說的是伊甸園去了哪里。被收回收走了，成為了天國的一部分，大多數(shù)不知情的人會這么想，但那是未來不是現(xiàn)在。美麗的一處地方絕不會荒棄，人類從那里走出來，造園子的人還希望有一天人類會回去，這是對人類的目的?？墒菆@子呢，園子放到了一個地方，就是現(xiàn)在寫字人在的地方。
在第四層地獄。
最上面是陰間，然后是未獄、火獄，凍火層，最下面是伊甸園。未獄都不會有生靈知道，伊甸園更不會有人知悉了。相當(dāng)于一顆種子，最后要萌動起來。也相當(dāng)于一棵樹，伊甸園是土下的根。土之上是陰間和地獄，土之下看不見。
就人來說，土下看不見。就生靈來說，知道天地人魔冥和諸界，其他的不知，也是土之下。但這么一處隱秘的地方，被寫字人知道了。
借著一千年的一個迷界，他獲得了一千年的時間。
當(dāng)然是他求助，我們才出手的，總算把他送到了那里，這是你們的功勞。
他要先走一遍過去，檢視一番所謂人生，從新認(rèn)識。
卻遇到了一點麻煩，不很重要也不是不重要。我們已經(jīng)插手了，不能坐視不理。他認(rèn)識你們，所以這次讓連子去，你們把知道的寫字人的情況給他說說，有多少說多少。
連子應(yīng)命。
連城五個人也頷首。
突然，連城連翹五個人抬起來的頭很僵硬，終于有一件遺忘，這時候探出了枝葉。他們根本談不上完成任務(wù)，他們本來是要去甘露村的，卻只是在外圍走了一走就會來了。
把這件事情忘得渣都不剩一點，這是從來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事情。
“怎么啦？”小海哥準(zhǔn)備吃東西。
連橫連系五人跪在地上，再也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