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兩碗面就出鍋了。
煮面人握著大漏勺，手腕一抬，濾了面湯，一陣水霧翻起，整勺的面條散開，分成兩團(tuán)，分別抖進(jìn)兩個瓷碗里。
熬制已久的澆頭，也起了鍋。
它是用土豆、豆腐，和雞肉熬成的——三種料細(xì)細(xì)地剁成小塊，選小火慢燉，佐以醬料和姜片零星，以提點主料的醇香。出鍋的時候，土豆微微起沙，但仍然維持著塊狀，雞肉嫩而不化，豆腐糯而不融。
兩碗面頭上，各澆一勺，再撒上幾縷蔥花，便成了。
喀！喀！
兩碗面干脆地擺在了桌上，談不上溫柔，但也不到粗暴的程度。
雷九絲毫不介意，他笑吟吟地撇開筷子，把澆頭卷到碗底，然后和面拌在一起，讓細(xì)碎的主料，均勻地滲進(jìn)面與面之間。
面條一掀，便又騰起一陣熱氣。
隔著熱氣裊裊，方雨橫有樣學(xué)樣地，模仿著雷九的姿勢，把面拌好。
“你還記得嗎？我剛剛和你說的，永恒之都可以分成三個區(qū)域：外圍、中心，還有……地下?！笔掷锇柚妫拙畔乳_口說道。
方雨橫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一邊拌面條，一邊側(cè)耳傾聽。
“外圍，就是我們現(xiàn)在待的地方——娛樂區(qū)和居住區(qū)，除了發(fā)泄欲望，還有滿足基本的生活需要，這個區(qū)域里的一切，一無是處?！?p> 雷九挑起一筷子面，塞進(jìn)嘴里，不屑的眼神越過方雨橫，看向遠(yuǎn)方的高樓大廈。
“這里是停尸房，是亂葬崗，是行尸走肉遍地的虛偽之邦，日日夜夜都有人死去，每時每刻都彌漫著尸臭味?！?p> 吃了一口面，方雨橫神經(jīng)質(zhì)地抽了抽鼻子，沒有嗅到尸臭。
反倒是土豆的香味涌動，混合著面條，口感綿密的澆頭在唇齒間炸開，再加上雞塊和豆腐丁，四種層次分明味道依次伸展，即使吞咽之后，舌尖也殘留著悠長的余韻。
“想要真正活下去的話，你只有一個地方可去……”
雷九的嘴里塞滿面條，他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一邊繼續(xù)劃拉著碗里的面，說話的聲音和稀里嘩啦的吃面聲，夾雜著響成一團(tuán)。
方雨橫費力地聽著，他甚至停了筷子，把嘴里的食物細(xì)細(xì)嚼碎，無聲地咽下。
停頓了一會兒，雷九撫著胸口，要了面湯。
和著湯，他很快就把一碗面消滅干凈了。舔了舔嘴角的湯汁，他接著說：“想要真正活下去的話，你只有一個地方可去，那就是——地下區(qū)域?！?p> “地下區(qū)域，和這塊消費輪回幣的垃圾地方不一樣?！?p> “在那里，你的獎勵點數(shù)，是唯一的硬通貨。如果沒有五百以上的獎勵點數(shù)，在地下區(qū)域，你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如果你擁有充足的獎勵點，往地下走一趟，你就能夠變成超人。”
方雨橫小口地吃著面條，悄悄開啟【深度學(xué)習(xí)】，把這些信息都記在心底。
遲疑了一會兒，方雨橫問道：“我看到，在房間的終端里，我就可以兌換各式各樣的事物，難道對于輪回者來說，每個人兌換列表里的東西，還不足夠嗎？”
雷九打了個嗝，半靠在椅子上，輕輕搖了搖頭。
“在你看來，一個輪回者最牢靠的依仗，究竟是什么？”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方雨橫。
方雨橫低頭想了想，沒有說話。
“體魄？武器？裝備？武技？還是說……”雷九自問自答了起來，說到最后，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幾秒。
在這幾秒間，方雨橫忽然回憶起了，千嘆曾經(jīng)說過的話：
“每個輪回者，都擁有不同特性的以太。你需要找到最好的使用方法，來最大限度地利用它們的特性，只有這樣，才能發(fā)揮出以太真正的力量?！?p> 方雨橫眼前一亮，猛地抬起頭，回答道：
“以太！”
雷九不再言語了，他看向方雨橫，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
一邊調(diào)整思路，方雨橫一邊開口道：
“每一個輪回者，都是一個小世界的幸存者，每一個小世界，都有不同的規(guī)則，對于世界的外來者——不符合規(guī)則的物質(zhì)，無法存在；不符合規(guī)則的能量，無法流動；不符合規(guī)則的生命——無法幸存?！?p> “但，以太，拯救了我們?！?p> 說到著，方雨橫舉起筷子，懸停在面碗上方。
“以太——超越規(guī)則，觸碰概念。唯有以太的力量，能夠創(chuàng)造不存于世的物質(zhì)、支配凝固僵硬的能量，以及……維系本該消亡的生命?！?p> 說到這，方雨橫停了幾秒，意識向內(nèi)延伸。
“它不僅僅，是輪回者的身外之物，更是……輪回者本身。”
群星的光影，在瞳孔里一閃而過。
隨之一道的，還有埋藏海底的漆黑，隨方雨橫心潮的起伏伺機而動，他把筷子插進(jìn)碗里，心不在焉地攪拌著。
雷九點了點頭，接過了話茬：
“能力的拓展不能是不著邊際的，也不能是隨心所欲的。”
“作為輪回者，我們需要在不同的世界中穿梭，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規(guī)則，不是所有能力，都能超越規(guī)則來使用的?！?p> “為了最大程度地保障能力的通用性，輪回者能力的提升，有一個原則……”
雷九挪了挪身體，把面前的碗筷推到一邊，接著說道：
“……所有的訓(xùn)練與學(xué)習(xí)，都必須以自己的以太為基礎(chǔ)。所有能力的拓展，都必須讓與以太緊緊關(guān)聯(lián)的【天賦能力】，成為核心與源頭?！?p> “所以，雖然你看似擁有無限廣闊的選擇，但實際上，你僅僅擁有幾個已經(jīng)確定的方向。”
方雨橫托著下巴，凝神思考。
雷九繼續(xù)說著：“你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每個輪回者的兌換列表，都是有限制的。我們所能兌換的事物，與我們所經(jīng)歷的輪回世界，以及在這個世界中探索進(jìn)度，是息息相關(guān)的?！?p> “換而言之，在看似無窮無盡的兌換項目中，你的選擇也是有限的?！?p> 回憶起在生活區(qū)里，自己通過輪回生涯，解鎖兌換列表的過程，方雨橫輕輕點頭。
“僅僅依靠自己兌換列表中的事物，來吻合以太，擴展自己的能力，這幾乎是不可能的。越是需要更大程度吻合，就必須考慮更大范圍的物品與能力?！?p> “要做到這種事情，在輪回世界中，就只有一個地方，能夠?qū)崿F(xiàn)?！?p> 雷九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地板：
“那就是，地下……自由交易區(qū)?！?p>
李花輪
拉設(shè)定，舌尖上的駭客。（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