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人們都在等待著林總的朋友圈更新。公司的茶水間、復印室、食堂這些適合人們扎堆聚集的地方，都在討論著林總，當然，順便還有錫子。
錫子是無所謂了，最近被幾個項目纏著，根本就沒有時間管這些亂七八糟的閑事。
林總卻沒有再在朋友圈發(fā)任何相關的東西了，一個周后，大家的關注點已然轉(zhuǎn)移。
林總出現(xiàn)在大家的視野里是兩周后了，來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公司瑣碎的大大小小的文件。
錫子拿著一沓沓已經(jīng)貼好五顏六色便簽的文件來到林總的辦公桌前，笑盈盈地對林總說：“林總，恭喜啊恭喜啊，是小公主還是小公子??？”
林總笑了一下，說道：“這次又是小公主?！?p> 錫子以為林總說的這個又是二胎的意思，忙道：“那很棒啊，姐姐和妹妹?！卞a子把文件遞給了林總，林總沒說話低頭簽署文件，簽完后遞給了錫子。
“今天晚上有飯局，你和高總一起。”
“好的?！卞a子接過文件應聲道。
一下班，錫子來到高總辦公室門口，高總把車鑰匙拋給了錫子，錫子熟練地接住了。
“你先下去，我這就來?！备呖倢﹀a子說。
錫子下了樓，找到了高總的車，從包里拿出了一雙一腳蹬白色布鞋，脫下了自己的高跟放在了后面，然后打開了車門坐在了駕駛位上，打開導航，搜索位置，然后把手機放在支撐架上，等待高總，一切自然而熟練。
一年前被高總嫌棄不會開車了以后，錫子每周末抽時間跑到大興的駕校練上幾小時的車，直到能夠熟練地開車、倒車、停車，然后對高總說我可以了！高總那時早已經(jīng)忘了自己說過讓錫子開車這件事，驚奇錫子還記得而且專門還去練車，半信半疑地將車子給她，有些后悔有些緊張地坐在副駕駛上，但是坐上車以后發(fā)現(xiàn)錫子開車確實沒問題，慢慢地就開始大膽地使用這個“司機”了——在一同出去的時候。
?。ǘ?p> 錫子跟著導航，來到了晚上飯局的地點。
這街邊的停車位都滿了，一個穿著清朝服飾的小哥，笑盈盈地在前方招手，一口標準老BJ口音對錫子喊著“這邊兒這邊兒”，錫子開上了前去，進到里面，在通往酒店的窄道兒里把車停了下來。
穿過巷子，里面別有洞天，清宮王府大院，紅門青瓦，亭臺樓閣，花繁樹茂，小橋流水，張燈結彩，有那么一瞬間，錫子覺得自己穿越了，回頭確認了一下身后的高總還在不在，高總還在，轉(zhuǎn)回頭看，又多出幾個穿著清宮衣服的女生，頭戴旗頭，身穿旗袍，腳踩花盆底，一手拿手帕，整齊地走成一隊，慢悠悠地而又節(jié)奏和陣仗地晃了過來，看見錫子，把手里的手絹往后肩膀上一搭半蹲著齊聲喊著“您吉祥”，錫子又回頭確認了一下高總，高總在。
跨過寫著“御膳”兩字的大門，在大院走廊里穿梭，左拐右拐終于來到吃飯的地兒了。
里面的景兒和外面的景兒一樣，清宮配置，雕刻朱紅木門，里面會客的地兒，擺放著深紅色木桌、木椅，木椅上放著黃色的墊子，吃飯的圓桌拿黃布鋪著，凳子也是拿帶有刺繡的黃布套著，墻上左左右右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字畫，角落擺著紅色雕紋花瓶，屋頂配色和圖案和電影里的清廷別無二致，燈拿精致的古代布燈罩罩著，垂下來幾縷紅流蘇。
林總和幾個客人早到了，錫子和服務員確認了茶水酒水，便聽見林總召喚，讓錫子把菜點好。
錫子看看了菜單——宮廷菜，價位不低。
錫子結合今兒到場人數(shù)和服務員的推薦，點了涼菜熱菜點心之類，然后把紅酒和白酒用分酒器分好，拿上了桌。
客人陸陸續(xù)續(xù)都來了，林總招呼大家上桌，一位手拿串珠，身穿棉麻白衣白褲黑布鞋的男人笑呵呵地對林總說：“閆冰沒來??？”
林總笑著回答：“路上了?！?p> 這位像藝術家的男士就是熹宏了，錫子認識他差不多一年了，跟林總一起和他吃過幾次飯。這位熹總圓鼻頭厚嘴唇，臉色暗沉油光，每次卻愛穿淺色的衣服尤其這白色，顯得臉更黑，但是每次見他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富態(tài)，看起來像是作畫或者寫書法的藝術家，實際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生意人。
在之前的飯局里，倒也沒聽林總和他談什么項目，這次稀稀拉拉來了銀行的人、信托公司的人、基金公司的人、其他投資公司的人，來的人職位還都比較高，有的錫子以前認識，比如隆平銀行投資部老總杜軍辰，眾金建投資的副總肖立，大部分還是生面孔。
在座十一個人里只有錫子一個女性，錫子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但是林總右邊的位置還是空著的，應該是留給那位叫閆冰的人。
?。ㄈ?p> 老總們聊了一會兒，桌上的涼菜已經(jīng)上齊了，林總不停地看手機，一邊和旁人聊著天，手一邊放在紅酒杯的杯底摸了一會兒，估計是想著人沒來先開始。
不一會兒一個沙沙而嬌媚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大家都望了過去：“哎呀，不好意思，各位，我來遲了?！?p> 這女人頭發(fā)梳得格外整齊，頭發(fā)沒有一絲炸毛，滑溜溜地在后面盤起來，標準鵝蛋臉，眼睛不大，但是深邃，睫毛又黑又長又翹，看起來竟有些異域風情，笑起來下巴有一個彎彎的弧度，身材高挑，氣質(zhì)優(yōu)雅，長相不俗。
全身絲質(zhì)白色刺繡套裝，這套裝對于從去年就開始研究時尚的錫子來說，再熟悉不過了——見過的，在香奈兒網(wǎng)站上，春夏高級定制。
這品味和自己還是有的一拼，在整個高級定制里，錫子就看中了這一套，區(qū)別是錫子沒錢買，但是眼前這位是穿在了自己身上的。
女人輕輕地提著褲子優(yōu)雅地越過門口那古代木門專有的高高的門檻，落下時，高跟鞋輕輕著地。
女人面露笑意地走到了林總的旁邊。
隨著女人繞過半圈走到主位的旁邊，一陣子清香立刻充滿了整個屋子，隔著老遠的錫子都聞到了，淡淡的好聞的香氣，但又不是市面上常見的奢侈品的香水味，太獨特了，這香氣里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又有些甜絲絲的奶油香。
錫子在很多場合見過很多職場女性，她們都帶著一種或柔或剛的干練，而這個女人卻帶著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風情，美麗，又讓人著迷的風情。
林總拉開了凳子，女人坐定還在說著：“實在不好意思，今兒開了個會……”
沒等這位女士講完，熹總突然張口：“哎呀，我今兒和冰總穿得可是情侶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都是全身白套裝。
女人嬌媚地笑著道：“是呀，熹總。咱倆品味可真是一樣啊?！鄙成车穆曇衾餄M是撒嬌的味道，錫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腦海里閃現(xiàn)出“第二個王燕”這幾個字。
“這是豐古集團的副總閆冰?！绷挚偨o桌上幾位還未認識這女人的客人介紹著。
女人端起一杯白酒，說：“各位，不好意思啊，今晚來遲了，我自罰一杯”，然后優(yōu)雅地喝掉了一盅酒，喝完面不改色，依舊是優(yōu)雅迷人的微笑，把酒盅倒過來，展示給大家。
?。ㄋ模?p> 錫子一邊聽著大家聊天，一邊招呼大家的茶水酒水，忙得不可開交。
錫子以為今天是談什么大項目的，結果還是東扯西扯，感覺像是一個聯(lián)誼酒會，大家交換名片互相敬酒認識認識。
但是有時卻又在一些人互相敬酒時聽得只言片語，好像在說一個叫做“清峰園”的什么地兒。
錫子偶爾坐定吃幾口這價格不平民的宮廷菜。
不經(jīng)意瞥見林總和旁邊這位叫閆冰的女人耳鬢廝磨，甚是親密，林總有時候在她說話時會盯著她的嘴唇看，眼神中充滿了迷離，嘴角露出笑意，完全沒顧旁人，旁人也都在敬酒聚堆著說話，也顧不著他們，錫子不敢往別處想，乖乖吃飯。
過了一會兒，幾位穿著清朝宮廷服飾的女孩進來，排成兩隊，跳了一段古典舞蹈，行了一個完整的大禮，給在座的的王爺、福晉、格格請安，齊聲說道：“萬福金安，福澤萬年?！?p> 熹總開始起哄了：“這閆福晉是林王爺?shù)母x?！逼渌硕己逍Α?p> 這些女孩們說：要王爺說了平身才能起來。
林總竟然也接了這個梗：“那就由我的福晉為大家說吧?！?p> 閆冰笑著不好意思地說了聲“平身吧”。
全場都在笑，就高總和錫子沒笑。
雖然錫子覺得可能是一個飯桌上又一個很正常的dirty jokes，大家又是應和罷了。但是錫子的第六感還是覺得有些詭異，來自女人的直覺，她們的關系沒那么簡單，但是錫子也不敢想，因為他的老婆在上個周才給他生了一個女兒呀，多幸福的家庭呀。咦？為什么要想這個，錫子打斷了自己思路。
酒席已經(jīng)進入到高潮了，大家談天說地，一會兒說最近的股市，一會兒說最近的項目，一會兒說圈里趣聞，一會兒說自己的旅行經(jīng)歷……
不知在說著什么話題，讓熹總突然想到什么，熹總看到正在默默吃飯的錫子。
“錫子，沒有男朋友吧?！?p> 錫子正啃著鴨架呢，吃相也不說有多難看，肯定是不雅觀倒是了，就被熹總這么一問，趕忙放下碗筷，抿了抿嘴巴，臉紅著搖了搖頭，整個桌子都安靜了，目光看向錫子。
一般是沒有人會把話題轉(zhuǎn)到錫子身上的，從來沒有，錫子去敬酒大家都是敷衍過去的，很簡單，錫子就是個干活的，在公司沒有什么話語權決策權，大家何必費力去對待呢，錫子對此也不覺得有什么，不被關注才是正常的，被這樣關注還是頭一回，整個人都有點懵，但是還是快速地恢復了鎮(zhèn)定，拿出了這兩年來學到的飯局不冷場之秘密武器——把話題扔給對方。
“還沒有呢，熹總有合適的可以給介紹呀?！卞a子笑道，飯桌的話何必當真，飯后大家都忘了，熹總還真能給自己介紹個呢？
“哎呀，不早說，有點晚了，這之前我認識那郭總……”果然，被錫子猜中了，熹總開始面帶難色給自己找臺階下了。
“誒？肖總是單身啊?！辈恢l搗亂吼了這么一句，本來熹總給自己下的好好的臺階，腦子一轉(zhuǎn)，又上了臺階，趕忙說道：“對對對對，肖總是單身啊?！?p> 錫子內(nèi)心一驚，忙看了坐在斜對面的肖總一眼，這肖總也在看她，兩個人就這么四目相對上了，趕快閃開。
肖總擺手道，對熹總說：“大哥，大哥，我們飯桌不談這個，好吧?！比缓笈e起酒杯，說道：“來，我敬您?！?p> 林總這時開始插話了：“哥們兒，看不上我們錫子啊，我們錫子現(xiàn)在追求的人能從我們公司排到你們公司?！?p> 肖總忙道：“沒沒沒沒沒，好好好好好，下來說下來說……”
這場面簡直太混亂了，自己就是一個joke的犧牲品唄，錫子用祈求的眼神望向高總。
高總撇了撇嘴，搖著頭笑了起來，自顧自地吃起來了。
錫子內(nèi)心：“……？？？？？”
“哎呀，你們！”一個女人的聲音打破了這場消耗錫子的無意義的爭論，“你們看你們把小女孩弄得多尷尬呀?！?p> 錫子忙擺手尷尬地笑笑：“沒沒沒?！?p> “不過姐姐給你說哦，肖總呢，年輕有為，可以考慮，但是你要是不喜歡老男人呢，不要勉強自己……”
“誰是老男人啊，閆冰，不厚道啊”旁邊的肖立立馬不服氣的插嘴道。
“不是不是，口誤口誤”閆冰立馬舉起了右手示意自己錯了對肖立說道，然后又看向錫子：“你要是不喜歡年紀稍微長一點的呢，咱們也不勉強?！?p> 錫子尷尬地笑了笑，心里一秒鐘過一萬個答案，真的還是不知道怎么說出口，于是就笑而不語。
高總終于來救場了：“肖總這么年輕有為的，怎么可能還單身呢，你們也真是的，來來來，我敬肖總一杯啊，上次那個項目多虧了肖總幫助啊，上次合作順利，這次希望能繼續(xù)合作?！?p> Oh yeah，轉(zhuǎn)移話題繼續(xù)high。
接下來的聊天中，錫子終于聽到了幾句關于項目上的事兒了。
好似就是“清峰園”這個項目，但是飯局上也沒說清是怎么個合作法。
錫子感覺自己的臉發(fā)燙，大概是喝酒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剛才的玩笑。
錫子全程都不敢看向肖總那邊了。
錫子看著林總旁邊這個叫閆冰的女人，在餐桌上收放自如，時而開懷優(yōu)雅大笑，時而溫柔地微笑，時而俯身側耳傾聽，時而和說話者認真對視，一舉一動，都是風情尤物，真是一個讓人越看越著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