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了,蘇湮顏心潮未平。這琴音,怎會如此的撼人心魄?
她怪道,不就彈個琴而已,她腦袋里怎么就生出這么多情景來?她不禁晃了晃腦袋。
瓊舟尊者看似比她平靜一些,他拍了拍手贊嘆道:“妙哉!妙哉!”
懷容仙君不舍的收好了仰山琴,連同琴盒一起交給瓊舟尊者。
他緩緩道:“明日若是東海龍王有閑情,便請他來云上峰坐一坐。不知東海龍王可否會賞臉?!?p> 瓊舟尊者頓時喜笑顏開:“甚好!甚好!”他環(huán)顧四周,“那還不收拾收拾!要是明天龍君真的要來了,寒舍簡陋,只怕招待不周??!”
這時,一直在自個兒玩耍的小龍王喊道:“明天我就去叫我父王也過來!對了,還有我姐姐!”
懷容仙君笑了笑,如果這東海一家的皇親貴族真的來造訪,這地方可是要熱鬧了。
他見蘇湮顏正站在一旁發(fā)愣,朝著她勾了勾手。
蘇湮顏不知叫她是因為什么事呢,疑惑的上前。
懷容仙君問她:“明日若是東海龍王擺駕此處,你可會接待?“
蘇湮顏一聽,這可問到了她的難處了。若是在魔界,她也曾隨著父親接待過狐族親王,那時魔族狐王擺駕蘇府,她愣是行了七個大禮,為了展現(xiàn)誠意,蘇府上下張燈結(jié)彩,直接提前過了年。但不知道這向來頗愛繁文縟節(jié)的仙界所謂的接待,那是怎么個接待法?
“仙君難倒小仙我,我一個鄉(xiāng)下來的小姑娘,沒見過什么世面,怎知如何接待東海的真龍???”
懷容仙君看著她為難的樣子,默默思忖了一會兒。
“那你明日不用做什么,在一旁候著便好了。反正看著我做,我要是跪你不能站,我起來你再起來,知道嗎?”
她一想到明天說不定要見東海的龍王,一時沒出息的畏懼了一下下。她聽話的點了點頭,低下頭的時候又轉(zhuǎn)念一想,那小龍王不就是皇族嗎?他老爹而已,不過就一個大號的小龍王,有什么可怕的呢?
明日,便是仙界那個梵凈老頭的兩千歲生辰之日。
蘇湮顏本以為明天是個風和日麗之日,當與往日差不了多少吧?但沒想到,她大錯特錯了。
她剛剛睡到半夜,就聽到外邊好像炸了天似的轟鳴聲。她一睜眼,窗外一陣耀目的光華就從窗戶里透進來。
她一把掀開被子,將窗子大開,卻只見夜空的天空霎時一亮,伴隨一陣煙花炸開的聲音,亮如白晝。
流星一樣的煙花在天幕中落下,在整個天空星火燎原似的四處散開,鎏金色火花的映得天穹下的萬物霎時失了顏色。
一響還未平息,天空剛剛暗了一下,另一朵煙花便已經(jīng)升天,突然大綻開來,映得天空再次光亮如晝。
隔壁的屋里,傳出一陣開窗的聲音,接著是那孩子的一聲洪亮的尖叫。
蘇湮顏立馬捂住了耳朵,這尖叫聲簡直比那煙火聲還要嚇人。她走出臥房,來到夜空之下,往小龍王的屋子走去。
也便是隨著這聲尖叫,漆黑的樹影中亮起一盞燈火。那燈火被人提在手里,漸漸逼近。對這尖叫聲這么敏感的,除了懷容仙君還會有誰呢?
他是特意去看了看小龍王,那孩子興奮得要命,怎么也不肯睡。他安撫完小孩,好不容易哄他睡著后,才從屋里走出。彼時他身披著一件寬大的袍子,頭發(fā)也略顯凌亂。
他一出門,便看見蘇湮顏坐在石頭上看煙花。
夜幕之下,他見她穿著一身睡袍,秀發(fā)未梳一雙鳳眼還帶著惺忪的睡意,半瞇半寐。
他問她:“你怎么還不睡?”
蘇湮顏聽了這話,心里想:我倒是想睡?。】墒撬緛砭托乃级嗨邷\,這外邊還響著一聲一聲的炸天炮,還怎么讓她睡得著!
她無奈,用手指了指天。
他卻說:“這煙花今晚可是要響個兩千響的,估計要放到明日清早了?!彼蝗煌A送?,其實是掩著袖子打了個哈欠:
“看夠了就早點睡吧,明日還需忙一整天的?!?p> 蘇湮顏心想:這炮竟要要放個兩千響?那這山中的動物多受驚嚇啊!還有,她是那種有閑情逸致半夜爬起來看煙花的小姑娘嗎?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她回到房里,關(guān)上門窗。每每聽到外面天空傳來的響亮轟鳴,她的心就莫名發(fā)竄似的打著擂鼓,她感覺怎么自己竟像個老人家一樣神經(jīng)衰弱。
后來,她才漸漸的意識到這是為什么,大概是因為這里所有的熱鬧都與她無關(guān)吧。
別人越熱鬧,她便越寂寞。
眼看著別人的快樂,自己像被丟棄在孤島。
不論她怎么努力,始終逃不出這荒洋。她何時能回到魔地,何時能再與親人一起無憂無慮的看一場煙花呢?
她本以為自己今晚絕對是睡不著的,但是她還是瞇了一會兒,醒來時天已經(jīng)亮了起來。
她一推開門,便聽見瓊舟尊者在小龍王的房里說話的聲音,像是在給他穿衣服。
她走進去,想看看他需不需要幫忙。
誰知她一進去便看到瓊舟尊者已經(jīng)打扮端正:
他這一身錦緞鶴羽的朝上華服好不雅正,而那小龍王也已經(jīng)穿上了那件金光閃閃的蟒袍。
瓊舟尊者一見她,便喝到:“還不快去打扮打扮,一會兒隨本尊去拜見掌門?!?p> 蘇湮顏心想,這個平素笑呵呵的尊者竟也會自稱是本尊了,看來他對今日這壽宴絕對是相當之重視。
她選了一件干凈整潔的水紅色袍子,將平日里散下來的頭發(fā)梳成一個垂云發(fā)髻,簪上一個木簪子。
如此打扮,不顯得俗氣卻也沾上了喜慶,細看干凈利落也不會搶他人的眼。
對著這清晨的陽光,白日霧靄清醒明神,她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哦,其實她是真的想吼上一嗓子,以發(fā)泄昨晚的怒火。
誰知后面竟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請你今日多多注意自己的舉止,莫要再作些不端莊的憨態(tài)出來?!?p> 她回頭一看,可不是懷容仙君站在那里嗎?
她見他身著一身月白色長衫,袖擺端莊,外袍的下擺有銀色的精致刺繡,密密織成茂林修竹的圖景,在陽光下那銀色暗紋才能顯現(xiàn)出來。
這跟他平日里偏愛簡單的風格不同,他今日美冠華服,緩帶輕垂,端正清貴。果然,如此才有一方峰主的氣勢。
她好像瞬間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她眼前這個人看起來尊貴高傲得很,眼色也略帶疏離,竟連個懶腰都不給她伸。
真可謂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啊!
而她今日的角色便是在其后跑腿伺候的。
果然,不管之前他們待她有多好多好,這才是她身為仆從應盡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