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之中,一只黃皮子拖著瘸腿,一拐一拐地穿行在灌木叢里,直到一開闊處,才爬出來,徑直鉆入一個孤墳之中。
“啟稟大人,那一男一女回客棧了”
盯梢的妖兵回來稟告,旁邊幾個妖兵在挖墳開棺。
驀地,棺中女尸直直坐起,一雙細長眼眸閃過幽綠光芒,隨后恢復正常,女尸開口道:“不必管,我已安排黃四郎去偷那女子肉身,不久就會回來?!甭曇艏饪?,正是那黃世仁的語調(diào)。
幾個妖兵大喜,齊齊賀道:“大人神機妙算,這下定能給三小姐送上一份大禮?!?p> “三小姐的壽禮,那定然是要精心準備的”
黃世仁得意地摸著下巴,心道:“三小姐天縱奇才,短短二十載便煉化了喉間橫骨,如今要入人世修行,自然需要一具上好的皮囊?!?p> 想到黃氏族長因此賞識自己所帶來的好處,黃世仁心馳神遙。
“大人,我們就這樣放過那小子?”
黃世仁嘿嘿冷笑,陰狠地著客棧的方向,換了副嬌滴滴的女聲,“別急,常家客棧古怪著呢,這小子未必能全身而退,我們先等等,做一做那黃雀”
“是”眾妖兵拱手應諾。
呂無病和傅月池急步奔回常家客棧,見她的肉身完好無損地躺在床上,頓時松了口氣。
守在一旁的青青見呂無病長箭穿肩,渾身是血,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不管不顧地沖到他懷里,關切問道:“爹爹,你沒事吧?”
“沒事,包扎一下就好”呂無病摸摸她的頭,語氣輕柔。
“是他們”青青面帶殺氣,忍不住露出一黑一白的陰陽異瞳,陽眼看人,陰眼看鬼,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手足無措的傅月池,隨后一腳踹向被捆得嚴嚴實實的黃四郎。
“吱……吱”
腹部遭受重創(chuàng),黃四郎在地上屈成了蝦子。
青青乃是玄水尸,有魄無魂,黃四郎迷惑陰魂的的幻術(shù)對她不起一絲作用,而且青青肉身強悍,一拳就把黃四郎撂倒在地上。
“你先歸竅吧,天快亮了”
不等傅月池反應過來,呂無病伸手一推,她的陰魂便踉蹌著撲到了肉身之上,倏地鉆了進去。
待傅月池醒來,看到的是睡在一旁,身上纏滿繃帶的呂無病,以及被捆在墻角的黃四郎,青青卻是不在。
此時天色大亮,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投在呂無病筆直的鼻梁上,顯出剛毅之感。
“恩公為我傷得重呢”傅月池秀眉微蹙,十分心疼,一雙杏眼被牢牢吸在呂無病身上,手不自主地往他臉上撫去,一時癡了。
“咳咳,傅公子”墻角有聲音傳來。
傅月池回過神,扭頭看去,只見那黃四郎神情萎靡,聲音虛弱地道:“你想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滦g(shù)害你嗎?”
聽得此言,傅月池柳眉倒豎,抄劍在手,幾步邁過去,劍尖直指黃四郎腹部,她記得清楚,這些黃皮子都是寄居在人的腹腔。
“公子饒命”黃四郎哀鳴求饒,“我愿招供,只求公子放我一馬?!?p> “少廢話,趕緊說,不說我扒了你的皮”
傅月池劍尖前指,刺入了肚皮。
“我說,我說,那就是……”
黃四郎氣息微弱,聲音越說越小,傅月池下意識靠近了些。
黃四郎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張口便是噗的一聲,口中冒出一股黃色的輕煙,這煙仿佛有生命一樣,見到傅月池便往她口鼻涌去。傅月池不慎吸了一口,只覺惡臭熏天,五臟翻騰,棄了寶劍便哇哇直吐,吐完只覺頭暈目眩,仿佛到了大海之上,濁浪橫空。
就在傅月池不知身在何處的時候,海上驀地響起一聲驚雷,碧波萬頃化為滔天血海,一排血浪朝她迎頭拍下。
轟的一聲,傅月池猛然驚醒,見青青正捏著鼻子,一腳踩在黃四郎的肚子上,口中叫罵,身上挾帶著血海那股威勢。
“叫你放屁”
“把本姑娘買的早餐都弄臭了”
“踩死你,踩死你……”
“青青,謝謝你救了我”傅月池感激說道,她哪里還不明白,眼前這可愛的小姑娘也并非常人,昨晚多虧她守住了自己的肉身,不然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死得透了。
“少來,我跟你很熟嗎?叫我呂姑娘?!鼻嗲喟琢怂谎?,爹爹就是因為這個女人才受的傷,真不知道她有哪里好的,這么笨,被黃皮子連著迷了兩次。
“青青,不許無禮”
呂無病被這邊的動靜吵醒,出言解圍道,心下替傅月池默哀,明明是個二流高手,卻接連遇到難纏的妖術(shù),一身武藝無用武之地,也不知道會不會落下什么心理陰影。
“月池姑娘,你陰魂出竅,有魂魄不穩(wěn)之虞,若是不急著趕路,還是在這客棧歇息幾日再走吧。”
呂無病被青青扶著,倚墻而坐,眼神湛湛地看著茫然若失的傅月池,他自是希望傅月池留下的,如果她就這么走了,自己上哪找她姐姐傅清風去。
“聽憑恩公做主”傅月池被盯得害羞,低頭小聲答應了。
青青皺著眉頭,用奇怪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暗暗想道:“爹爹該不會是想找她來當自己的姨娘吧?”隨即打了個寒顫。
于是,本該趕路的三人,便在常家客棧多住了三天,這三天風平浪靜,就連提防的黃皮子也沒有前來報復。
這三天來,呂無病不舍晝夜地運功療傷,身上的傷口結(jié)痂,傷勢已經(jīng)恢復了四成。
這天傍晚,他出了房間,想下樓散散心,路過中間走廊的通鋪房時,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換了一茬新面孔,不過看粗布短衫的打扮,仍是跑商的伙計。而自己等人所住的房間已經(jīng)被傅月池包了下來。
呂無病往右邊的天字號客房看去,房門依舊緊閉著,也不知有沒有人入住。
看這個做什么,呂無病搖搖頭,下了樓梯。
常家客棧一樓,正對門口是吃飯的大堂,后面是廚房。
呂無病看到那油跡斑斑的廚房門簾,突然想起,作死系統(tǒng)發(fā)布的探索任務,自己還沒完成,那伙黃皮子屬于突發(fā)事件,與客棧無關。
說來自己也從那死鬼黃四郎身上,得知了不少關于野仙家族的情報。
傅月池被黃皮子家族的野仙看上,準備拿她的皮囊送給那位三小姐,這件事給自己攪渾了,也不知那三小姐有沒有什么后手。
不過多想無益,當務之急還是探索這客棧,把這筆作死值掙到手,再加上血戰(zhàn)妖兵得來的2000點作死值,呂無病估摸著,足以把養(yǎng)生氣功升到九級,突破到崔老道口中的先天之境。
想到這里,呂無病朝周圍看看,大堂和柜臺都空蕩無人,便悄悄走到門簾外,故技重施地朝里面看去。
廚房昏暗逼狹,擺設依舊,只是少了上次磨刀殺豬的人影,粗漢掌柜不在里面。呂無病走進去,仔細翻找起來。
鍋碗瓢盆,土灶柴堆,都沒異常,不過呂無病使出鷹爪功的運目之法,卻意外發(fā)現(xiàn),在廚房的最里處,一道暗色的門隱藏在陰影中,遠遠看去十分不顯眼。
“是了”呂無病心頭一振,邁步過去,伸手輕推,觸手處如摸皮革,細膩柔軟,門軸在推動下發(fā)出刺耳的轉(zhuǎn)動聲。
呂無病閃身進去,一下溜到一個大水缸后面,探頭打量這門后的場景。
離門最近的是一排大水缸,呂無病躲著的就是其中一個,往外左邊是一個用青磚壘起來的豬圈,右邊是一塊空地,上面擺了條長凳和接豬血的木盆,看著就是一個養(yǎng)豬殺豬的后院。
見四下無人,呂無病離開水缸,四處查看起來,他上躥下跳,連水缸里面都跳起來看了好幾眼,但還是一無所獲,最后只剩下豬圈。
呂無病靠近豬圈,扒著圍墻朝里面看去,只見里面養(yǎng)了十六頭肥頭大耳的黑皮家豬,正懶洋洋地躺在地上休息,見有人過來,許是以為來喂食的,頓時起身圍了過來。
豬群激烈地用鼻子拱著墻,嘴里哼哼作響,呂無病擔心這動靜引起他人注意,正欲打算離開。
誰知一轉(zhuǎn)身,便看到粗漢掌柜正蹲在空地上,雙手持一把殺豬刀在磨刀石上來回推動,鏗鏗之聲極細,夾雜在豬叫聲中竟讓呂無病忽略過去。
粗漢掌柜抬起頭,臉上掛著市儈的笑容,開口問道:“客官到這后院來,所為何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