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時日無多

　　時間從指縫間溜走，平靜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如果不出意外，周辭安想，或許未來的幾十年與現(xiàn)在相比也不會出現(xiàn)太大的差距。

　　一樣的早晨，一樣的中午，一樣的夜晚......

　　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

　　如果生活注定枯燥無趣，那她所為的，所尋求的到底是什么？

　　不由的在心里畫上了個問號，她合上日記本，放下簽字筆，幽幽的看了眼窗外。

　　“辭安，吃飯了?！蔽萃鈧鱽硇旒训穆曇?。

　　“媽，我來啦！”收好桌上的東西，周辭安關(guān)上門，走出了房間。

　　這些天，周辭安腸胃不是很好，為了照顧她的身體，徐佳已經(jīng)連續(xù)一周早起，熬小米粥了。從房間里出來后，周辭安習(xí)慣性的拿著碗去鍋里成粥了。

　　“辭安。”從臥室里出來，徐佳猛然出聲。停下手中動作，周辭安疑惑的看著徐佳：“媽，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嗎?”

　　“今天我起晚了，所以早餐就沒能來得及熬粥。不過冰箱里有牛奶，加上我煎好的雞蛋，你先湊合著吃，晚上媽媽再給你做好吃的，來彌補你?！?p>　　“媽，沒關(guān)系的。這幾天喝了您給我做的小米粥，我已經(jīng)好多了。您每天工作那么忙，以后早餐就不要特意為我準(zhǔn)備了?！闭f話間，周辭安從冰箱里拿出了一盒牛奶倒在了兩個透明的玻璃杯里，放在了餐桌上：“媽，快過來吃飯啊!”

　　“好。”她應(yīng)了一聲，坐到了周辭安的旁邊。

　　“多吃一點兒。”徐佳把盤子里最大的雞蛋夾給了周辭安：“雞蛋的營養(yǎng)價值很高，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即使不喜歡，也要每天堅持著吃它?！?p>　　“我知道了?！痹掝}一轉(zhuǎn)，看著徐佳的臉，她道：“媽，您今天看起來有些不同。”

　　徐佳是教師，去工作的時候，臉上的妝容一般都是以清淡素雅為主。今日徐佳素凈的面容配上桃紅色的口紅，為她增加了不少氣色，人也顯得精神了許多。

　　周辭安觀察入微，徐佳以為她察覺出了什么。心里繃緊一根弦，她撫上自己的臉：“是嗎？我今天哪里不一樣了？”

　　“您今天很漂亮?！?p>　　聽到周辭安的話，徐佳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她太緊張了，抿了抿唇，她責(zé)嗔道：“你這孩子，就知道打趣我。媽媽老了，哪里還談得上漂亮？”

　　“無論您變成什么模樣，在辭安心里，您永遠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p>　　她仰著臉，清澈的眼睛中閃爍著真摯的目光。

　　“我知道?！北亲右凰?，她拉開凳子，站起身來：“媽去趟衛(wèi)生間，辭安你吃完了飯就先去學(xué)校。餐具等我一會兒回來再收拾。”

　　“好?！?p>　　衛(wèi)生間，徐佳關(guān)上門，一直強忍的情緒終于崩潰了。她緩緩地蹲下身來，淚如雨下。

　　徐佳后悔了，她還有牽掛，她不想死，她想活著......

　　接連好幾個晚上，因為病痛的緣故，她都沒有休息好。昨天晚上尤其更甚，她吃了好幾粒藥，都沒有減輕身上的痛苦。徐佳清楚的明白，藥片對她已經(jīng)沒有作用了。

　　盡管她的主治醫(yī)師寬慰她，說只要接受手術(shù)，還是會有一線希望的?？缮眢w是她的，她能感覺得到，死亡離她越來越近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閑暇的時候，徐佳總是在想，如果她一開始就接受治療，或許還能有幾分機會陪著她成長，看著她結(jié)婚，甚至生子......

　　這樣想著，她忽然覺得頭暈?zāi)垦?，腹中翻江倒海，一股不可壓制的力量由下往上沖涌。在她嘔吐之前，徐佳掩著嘴，早一步來到了洗手臺旁邊。

　　“哇”的一聲，白色的液體從嘴巴里吐了出來。剛喝下去的牛奶，一滴不剩的被她吐了出來。

　　伴隨著一陣一陣的干嘔，突然，一大口鮮血從徐佳的口中噴灑而出。鏡子上，洗手臺，衣服上沾滿了血跡。讓人看了不免有些驚悚。

　　“什么聲音？”吃完早餐，周辭安拿起書包準(zhǔn)備去學(xué)校。突然衛(wèi)生間里傳來一陣動靜，她不放心徐佳。走到門口，敲了敲門：“媽，出什么事兒了嗎？里面什么聲音？”

　　擦拭了嘴角的血跡，打開水龍頭，朝著門口的方向她道：“辭安，我在洗頭。剛才是我碰掉了洗發(fā)露，你不要擔(dān)心。快去學(xué)校吧，別遲到了?！?p>　　聽到她的解釋，周辭安沒有多想，就離開了。

　　鏡子中，女人顏色憔悴，面容枯槁。細密的汗水暈開了臉上的妝容，暴露了她真實的狀態(tài)：面色蠟黃，毫無精神。褪去臉上的妝容，徐佳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緩緩靠近鏡子，用手指摸上頭發(fā)的發(fā)根，一縷頭發(fā)就那么掉了下來。

　　掉在白色的搪瓷手盆中，黑白分明。

　　撿起掉落的頭發(fā)，對著鏡子，徐佳扯出一抹苦笑，看來她的確是時日無多了。

　　既然結(jié)局已經(jīng)注定，有些事情，她是應(yīng)該早作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