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莫不是你聽錯了?”武落衡眉毛一皺,審視的眸子探照燈一般地盯著小曇,“他傍得是楊湞環(huán)?”
“唯,”小曇點了點頭,答,“婢方才去尚食局途中,遇到了將作監(jiān)的路掌判;他和孟尚儀正在商討千秋節(jié)的相關(guān)事宜,婢無意間聽到他們提到了堂阿郎?!?p> “說是若堂阿郎改回了楊姓,日后坐席安排需盡量在楊侍郎或是國夫人那邊,以討好堂阿郎。”她補(bǔ)充說,“楊侍郎本就是堂阿郎舉薦的,此番好似還引薦給了國夫人?!?p> “呵呵,他倒是真夠喜歡玩弄姓氏這套把戲的?!蔽渎浜忄椭员?,把玩著手腕上的玉鐲;連日的營養(yǎng)不良讓她消瘦了許多,略有些大了的手鐲稍一抬手便滑落到了手肘,“今個兒同本宮相親①,明日便要同他人相愛了?!?p> “娘子莫要生氣,”見她“蹭”地上了火,小曇連忙寬慰道,“左右堂阿郎已不是以前那般近前,娘子何不同安大夫珠聯(lián)璧合呢?”
“本宮雖說同安慶陽關(guān)系不錯,同安祿山也算舊相識;但他畢竟是奴,再受寵也上不了臺面兒,還平白拉低身份?!?p> “況且我與他向來沒什么過硬的交情,眾人皆避之不及的節(jié)骨眼兒上,本宮不信他存的是雪中送炭的心?!蔽渎浜馄沉搜鄣铋T口,冷冷清清的院子里長滿了雜草,“本宮雖說不如則天大圣皇后那般睿智、也沒有七竅玲瓏心??杀緦m自小養(yǎng)在禁中,雖說權(quán)謀學(xué)藝不精,但也見慣了爾虞我詐?!?p> “安祿山示好必是有所圖,盡管本宮也不知道我還有什么可圖的。”她自嘲地笑了笑,“無情最是帝王家,帝王的寵愛才是橫行霸道的資本?!?p> “如今我已形同廢妃,又何必上趕著上他的套兒、上趕著去自取其辱呢?”武落衡抓起小曇的手,把鐲子摘了下來塞到了她手里,“等一下你偷偷去市里典當(dāng)些錢,換些食糧回來。小庖廚的柴火應(yīng)當(dāng)還能用些時日,日后若是不夠用了,便去找些樹枝來燒吧。”
“娘子……這只玉鐲可是國夫人送給您的陪嫁呀!”小曇顫巍巍地捧著鐲子,聲音也哆哆嗦嗦的,“這鐲子還是則天大圣皇后當(dāng)年賞賜給翁阿郎的,少說也養(yǎng)了三五十年了。”
“典當(dāng)而已,又不是賣了;回頭我還要一一贖回來的!”武落衡拍了拍她的手背,看似蠻不在乎地說,“快些去吧,本宮等你回來煮飯。”
“娘子……”小曇雙腳灌了鉛似的,站在原地半天也沒挪半步。
“讓去你就去,哪兒那么多廢話?”武落衡原本就有限的耐心耗了個精光,剛要吼她,殿門外就響起了敲門,“嗯?”
“婢去看看?!毙乙猜牭搅寺曇?,她小心翼翼地把鐲子放在了貴妃榻旁的案幾上,這才飛也似的往殿門口跑去。
不等跑到門口,門就被人推開了。
一襲素衣灰衫的李隆基獨自站在門外,見小曇和武落衡看過來,遠(yuǎn)遠(yuǎn)地施了一禮說:“見過惠妃娘子?!?p> “見過殿下?!彪m然知道安祿山是李隆基陣營的人,但武落衡怎么也想不到他會親自前來,“殿下到訪,不知所謂何事?”
鴟尾
①相親:相親近;親,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