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p> 一聲略尷尬的咳嗽聲打斷了李瑾的出神，他驚愕了片刻，面色如常地看向了帳子門口：“舅爺?！?p> “傻樂什么呢？”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的江殊信步走了進來，揶揄地笑了笑，“顏兒與你寫信了？”
“舅爺何必明知故問……”李瑾自覺失態(tài)，梗著脖子到一側(cè)的案幾旁坐下了。
“這不是不確定才問的么？”見戳到了他的軟肉，江殊戲謔地跟過去坐了下來，“年輕人么，初嘗情滋味，心中難免欣喜；沒什么好羞愧的。”
“……”李瑾往旁邊挪了挪，黑著臉看著自家舅爺，“案牘勞形，您也已年事漸長；若是無事，還是應(yīng)當早些歇息才是?！?p> “咳，我來自是有些事兒要與你說的?！苯獗凰脑捯搅?，頓覺得老臉一紅，“雖說甘州這邊已有落神蠱的蹤跡，但所幸并未大范圍蔓延；再加上聚集時皆戴著顏兒研制的‘口罩’，倒也還算事態(tài)平緩?！?p> “張疾醫(yī)不日便前來查看一番，阿兄走之前也囑咐我日日以焚燒艾葉消殺，”他接著說，“如今甘州戰(zhàn)局平緩，有一件我不得不同你聊聊了?！?p> “舅爺請講?！崩铊獞?yīng)聲，說。
“莫忘與莫離去北漠的事兒，你可知曉？”江殊盯著自己這個常年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外甥，話音凌厲了些，“莫不是你還和那邊藕斷絲連？”
“平日里胡鬧也就罷了，你還當真準備顛覆江山？”不等李瑾回答，他就連珠炮似的發(fā)問，“即便不傾覆河山，皇太子殿下也會繼位，你又何苦多此一舉、背上萬人唾棄的罵名呢？”
“舅爺，我五歲時你便同我說，”李瑾并未回答，而是說起了過去的事，“說阿娘是出遠門了，若是某一日永陽坊開滿紅梅，她便會回來看我?！?p> “后來我才知道，忠厚仁愛的舅爺也會騙人：阿娘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把案幾上的信塞回匣子里，像關(guān)上心門一般關(guān)上了匣子，顯然不想聊這個話題，“我已弱冠，許多事自有分寸，就不勞煩舅爺費心了?！?p> “……”江殊垂下了眼瞼，略顯老態(tài)的眸子浮上了些許滄桑，“罷了，你既有你的考量，為舅的也不便置喙?！?p> “只是有一點……”他補充說，聲音里帶著乞求，“我知道你瞧不上這江山，也知道你一直怨他?？刹势寂c他感情篤深，無論你多恨他——就當是看在你阿娘的薄面上，給他留幾分體面?！?p> “時辰不早了，”李瑾起身施了一禮，不咸不淡地道了句，“舅爺早些歇息吧?！?p> “罷了，”見他起身逐客，江殊擺了擺手，嘆了句，“你早些歇息吧，我回去了?！?p> “恭送舅爺，”李瑾這才略一躬身，說，“方才的話，外甥記得了。”
“……”江殊回眸，眸底有幾分欣慰，話含在嘴里咀嚼了幾次，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夜里冷，早些歇著吧?！?p> “唯?！崩铊獞?yīng)聲。
目送江殊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他這才折回案幾旁，重新打開了匣子。
挨封拆完研讀后的李瑾，目光驟然凌厲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