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的雨敲打著大棚，像極了沉悶的鼓點兒。
“還在想麥伽羅的事兒？”
花惜顏把裝著肉排的盆子放進花焰的小房子里，撐著傘逃也似的跑回了花炫旁邊，狀似無意地說。
見他搖了搖頭，她一時也摸不清他是沒想，還是不想提這個話題。
“說起來，再有半月便是三哥迎娶子嫻阿姊進門的日子了吧？”
花炫看著狼吞虎咽的花焰，聊起了家常：“雖說日子早就定下了，可如今阿爺不在長安，怕是得延期了?！?p> “是呢，”花惜顏點了點頭，附和道，“最快也得年尾了?！?p> “為兄倒是覺得……最快也得明年了?！?p> 見她有些疑惑，花炫便解釋了起來：“甘州與玉門是邊防要塞；吐蕃覬覦西域已久，雖說三番兩次侵擾，但卻不曾發(fā)動過大規(guī)模進攻。”
“如今大唐正值全盛之時，他卻另辟蹊徑、在此時尋釁滋事……”他搖了搖頭，似是在思忖，“雖摸不清他的路數(shù)，但多半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p> “?。?！”花惜顏瞪大了眼睛，“阿兄的意思是……阿爺有危險?。俊?p> “吐蕃累世居于高原山區(qū)，茹毛飲血，生性狡詐；燭龍莽布支和悉諾邏恭祿又是尺帶珠丹的左膀右臂，戰(zhàn)力非比尋常?！?p> 他分析道：“阿爺鎮(zhèn)守隴右多年，與他二人交過數(shù)次手；若是換做其他人，只怕此番兇多吉少。”
“雖說我自小便不愛讀兵法，但常年在西域之路上跑，多少也懂點兒局勢?！?p> 他話鋒一轉，說：“漢朝張騫通西域之路，至此已歷800余年。來往胡商絡繹不絕，奇珍異玩接連涌入長安?！?p> “茶葉、絲綢和瓷器的利潤十分可觀，故而也催生了許多像我這般倒賣商品牟取差價的商人?！?p> “吐蕃雖在松贊干布的帶領下日益壯大，但邏些以外的地方還是窮鄉(xiāng)僻壤。若能掌控西域之路，便可將他們東西轉賣到小勃律、大食、月氏等地?！?p> “有了錢才能大力發(fā)展經(jīng)濟，拉動內需，將邏些城變成長安這般繁華的國際大都市?！?p> “金城公主下嫁于尺帶珠丹時，除了帶了大量的嫁妝外，還帶了許多書籍?！?p> 他接著說：“本意是教化他們，誰料卻讓他們起了貪念，總想聯(lián)合其他番邦起兵，瓜分大唐?！?p> “這大概就是古人說的不可露富吧……”花惜顏理解吐蕃為什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河西走廊地區(qū)了。
“‘得不到的東西不如毀掉’，這大概是尺帶珠丹多次騷擾西域之路的原因了?！?p> “差不多，”花炫點了點頭，“俗話說‘升米恩斗米仇’、‘救急不救貧’；善良過了火便是軟弱可欺?！?p> “阿兄這番話真是頗有見地！”花惜顏眨了眨眼，后面這半句話也太像網(wǎng)紅雞湯語錄了。
“所以，此番圣上與阿爺都不打算忍了?！被判α诵ΓD移了話題，“聽聞二哥傳授了你一些弓矢之術？”
“他素來百步穿楊；你若是練好了，阿爺沒準兒真的會同意你入伍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