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驚訝嗎?”太后平靜的看著嵐芝,自己是經(jīng)歷過風風雨雨的人,后宮里這些事見了太多了,可嵐芝應(yīng)該是剛剛經(jīng)歷這種事情。
嵐芝想了想,抬頭看向晚秋,“嗯,知道是怎么沒的嗎?”
“說是自縊?!蓖砬锶雽m那么多年,還真沒見過哪個妃子是真的自己上吊的,這自縊的話,放在這里,也就看有沒有人查了。
“可以查嗎?”
“蘭蘭!”太后立馬打斷嵐芝,“不可。”
“晚秋,我們吃的差不多了,把這些拿下去,再讓人把棋盤擺在這兒吧!蘭蘭大病初愈,還是少走動的為好?!?p> “侄女不懂,還望姑姑賜教。”嵐芝有些困惑,諸葛充儀明顯就是被人害死的,只要稍許一調(diào)查,真相自然能大白。
嵐芝前幾日天天琢磨的就是后宮派系了,為此還讓沐青為她跑了好幾趟,這才些許有了些眉目。對宮里的大致情形也知曉了一二。
諸葛充儀的情況她是知道的,她為誰而死,為何而死,被誰害死。自己已經(jīng)可以百分百確定了,若是沿著這條線查下去,定能撼動錢貴妃甚至是右丞相的根基。這么好的機會,為什么姑姑不讓自己查。
“看來蘭蘭對這件事已經(jīng)有了看法了?不如說給姑姑聽聽?”太后抿了口茶,諸葛充儀的死對她來說就好像是落了一片樹葉一般。
“那侄女就不客氣了?!睄怪c點頭,便把自己的猜想根據(jù)和太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蘭蘭,你聰明,誰都比不上你?!碧簏c點頭以示認可,“那我問你,你是怎么知道諸葛充儀是左丞相的人的?”
“姑姑糊涂了,侄女剛剛說過了,諸葛充儀的姑父在禮部任職,而禮部幾乎全是左丞相勢力,所以......”
“所以你沒有證據(jù)不是嗎?”太后搖搖頭,還是太年輕,太有沖勁。
“只要根據(jù)侄女所說,細細查證,就一定......”
“就一定可以證明,衛(wèi)國公和左丞相已經(jīng)聯(lián)合?!碧罂粗蹲〉膷怪?,她顯然沒有想到這層,“我們楚家應(yīng)該?”
“不理黨爭?!睄怪サ拖铝祟^,她懂姑姑的意思,若是這件事由自己牽頭去查,必定牽連楚家,楚家從不參與黨爭,一心侍奉皇上。但若是查了這件事,左丞相必然在其中幫助,甚至還要對爹爹多加感謝,這樣爹爹的位置就會變得尷尬了。
“娘娘,棋盤擺好了?!蓖砬锓畔缕灞P也默默離開了,這姑侄兩個人的對話,可不能有外人打擾。
“蘭蘭你變了呀!”太后笑著下了一顆子,“你原來不會管這些事的?!?p> “侄女只是覺得不能讓諸葛充儀白白丟了性命。她也好,宋婕妤也好,她們本不應(yīng)該死的?!?p> “不對。以前你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嗎?說到底,諸葛充儀的死又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們的身不由己,你應(yīng)該很清楚才對。”
嵐芝的臉有些發(fā)燙,自己現(xiàn)在在太后眼里,臉肯定紅的不成樣子了。為諸葛充儀鳴不平?當然有。但是嵐芝更多的,想的是如何為駱銘和謀劃。
“你是為了皇帝吧!”太后說著又下了一子,“蘭蘭你從小就不會撒謊。”
“一切都瞞不過姑姑的法眼?!睄怪ヒ材姓J了。
“那我們換個話題吧!我們來聊聊皇帝怎么樣?”
“嗯?!”嵐芝手一抖,手中的棋子都灑落在了地上,怎么好端端的,聊起皇上了?
“姑姑想聊什么?”
“你們最近怎么樣呀?”這個眼神,嵐芝見過,那是沐青八卦時特有的眼神,現(xiàn)在的姑姑,和沐青的樣子一模一樣。
“姑姑莫要取笑侄女了。一切都好就是了?!睄怪ペs快下了一粒子,姑姑這樣,自己怎么好好下棋啊!
“好好,說起來你們小時候還見過呢?你還記得嗎?”
“皇上和我說了。但是小時候的事情,我也記不清了?!?p> 駱銘和從來沒有主動把兒時的事情完整的告訴自己過,大多數(shù)都是嵐芝依靠那一點點片段拼湊的,既然姑姑提起了,嵐芝也有些好奇了,“那侄女斗膽問了,皇上以前......是什么樣的?”
“皇帝小時候?。窟@要從哪里開始講呢?”
“姑姑若是覺得麻煩......”
“這孩子雖然算是我的孩子,可他以前的事情,我也只是聽別人說過。聽說她的生母原來是皇后宮里的宮女,被寵信之后生了個兒子,就封了個姚采女。”
“嗯,我是聽說皇上生母位分不高?!?p> “當時先皇后雖然懷著孕可是還沒有兒子,想來應(yīng)該恨死這對母子了吧!具體緣由我也不清楚,但是那時候都說姚采女生了個女兒就瘋了。之后就帶著孩子去了冷宮了?!?p> “也不知道姚采女是用了什么辦法,騙過了所有人,讓所有人都以為她生了個女兒。不過也幸虧是這樣,要不然現(xiàn)在的皇帝......”
“不是說母憑子貴,當時姚采女若及時告訴先帝,不就能保全自己和孩子了嗎?”
太后搖搖頭,“蘭蘭,你想的還是太簡單了。當時先帝后宮充盈,子嗣也多。多一個孩子少一個孩子,先帝還真的不在乎。就算先帝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個兒子,就會對他愛護有加嗎?我覺得不會?!?p> “所以皇上就一直被當作女兒養(yǎng)?可是不是有每月請平安脈的太醫(yī)嗎?這也發(fā)現(xiàn)不了嗎?”嵐芝記憶中和駱銘和初見的場面,那樣子的孩子,怎么也看不出是一個公主。
“你站的太高了,蘭蘭。你離太陽太近了,所以你根本看不見地上的人是怎么活著的。你是楚家的獨女,是大才女,是所有人的寶貝。你從沒有受過苦,所以自然不知道苦人是怎么活的?!?p> 嵐芝臉上流露出一絲悲哀的神情,類似的話,自己已經(jīng)聽太多了。這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姑姑還請繼續(xù)?!睉阎唤z怒氣,嵐芝把棋子用力的按在棋盤上。
“一個生活在冷宮的瘋子,又有誰會理睬呢?先帝有那么多孩子,這個奴婢的孩子有誰會在意嗎?我有時都在想,皇上真的知道自己有這么一個孩子嗎?話說回來,那姚采女沒過幾年就死了,皇上也沒把孩子讓給別人照顧,聽說一直是膳房的一個老宮女在養(yǎng)?!?p> “之后就遇見了我?!睄怪ツX海里又浮現(xiàn)出那時那個渾身臟兮兮的小孩子,真的無法想象,皇宮里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人活著。
“看來蘭蘭還記得,是??!后來就遇見了你,你把他帶了回來,我這才發(fā)現(xiàn)這是個男孩。說實話,那時我也以為這孩子早死了。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先皇,先皇就把這個孩子賜給了我。誰知道呢?世事變幻,陰差陽錯之間,現(xiàn)在就變成了這樣?!?p> 看著嵐芝沉默不語的樣子,太后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們那時候還一起玩了一個月,看你的樣子也不記得吧!皇帝也真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孩子,也就和你還能說幾句話,你走了之后,他見人就躲,每天就蹲在墻角自己和自己玩。若是他能聰慧一些,先皇也許能多看這個孩子幾眼吧!”
“雖然我負責養(yǎng)他,他也不太和我講話,我每天也只是按時給他一日三餐罷了。聽說他后來在國子監(jiān)上學的時候,成績也不好。那時候他的幾個兄長都聰慧過人,皇帝那個樣子,連先生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嵐芝皺緊了眉頭,光是聽太后這么講,她就覺得難受。她突然明白了,駱銘和為什么會有那樣的性格,為什么會那么需要她。如果可以,她多想回到過去,回到小駱銘和的身邊,告訴他,不要害怕。這不是一個皇子該擁有的童年......不,這不是任何人該擁有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