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一次分離
而此時的上海，再也沒有前幾日的陽光明媚，反而陰雨綿綿，就想此刻他們的心情一樣。
顧嘉禾和莫景彥面對面坐著，明明是一張桌子的距離，卻好像隔了十萬八千里，顧嘉禾想，孫悟空也不過如此了吧。莫景彥低頭擺弄著手機，她知道，他在給她打電話即便電話里永遠傳來的都是忙音。許是一直沒有撥通，莫景彥煩躁的將手機丟在桌上，此刻的顧嘉禾認真的注視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問道：
“你后悔么？”
“后悔什么？”
“你說呢？”她以為她很冷靜，可是僵硬的手即便握著滾燙的茶杯也不覺得暖和，也許是她的心更冷。莫景彥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錯綜復(fù)雜。
“現(xiàn)在問這些還有意義嗎？”
“你覺得，沒有意義？”
“嘉禾，不是所有事都非要爭個結(jié)果的?！?p> “呵，你做生意的時候怎么不這么說?！?p> “你何必這么針鋒相對?！?p> “我針鋒相對？莫景彥，那你告訴，什么叫有意義？陳知墨就有意義？”
“我不想和你吵架?！?p> “我總以為你對我總歸是有些感情的，就算不是愛，喜歡是有的吧？”
“你說，有嗎？”見他不回答，她了然的笑了笑，即便那目光有些支離破碎。莫景彥看著這樣的目光，不自覺的就避開了。
“這么久了是塊石頭也該焐熱了吧?！本拖袷菓以趹已逻叄浪雷ブ囊桓K突然斷了也不過如此吧，那是一種絕望，也許這一刻，她忽然就累了，身心俱疲。
“這場鬧劇，我棄演了?！蹦皬┮汇?，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他知道她多喜歡他，可是現(xiàn)在這個女孩淡淡的看著自己告訴他，她不要他了。那是怎樣一種感覺，他一時竟然說不清楚。
“你……”
“很詫異？覺得我非你不可？”
“我覺得你冷靜些之后我們再談。”
“不用了?！?p> “感情這種事本來沒什么對錯。就像我之前說的，愿賭，服輸。”雖然代價大的讓她有些承受不住。
“可是莫景彥，那一次之后，究竟是你找的我還是我找的你，你比誰都清楚?！?p> “我……”
“惡人我可以做?！焙竺娴脑捤龥]說，但是他懂。顧嘉禾帶著自嘲般的笑意緩緩站了起來，邁開腳的那一刻她在想，當時的她如果控制住了自己，那該有多好。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手指無意間碰翻的杯子發(fā)出了清脆的碎裂聲。顧嘉禾停住腳步，視線定格在地上的碎片上，那個她當時親手為他做的陶瓷杯，一人一個，那時候多幼稚啊，聽人家說什么一杯子一輩子，心心念念的做了許久，可是現(xiàn)在看來，純粹是笑話一場。還記得當時她一個人在陶藝店，一呆就是一下午，連當時的陶藝老師都說她精神可嘉。
“其實剛才那個已經(jīng)很漂亮了?！?p> “我想做個更好的。”
“做的這么用心。是送給男朋友的？”
“嗯。”
“那他一定很幸福?！痹驹摳吲d的話，她的手去莫名的一頓。他幸福么？不知道?？墒撬腋＃呐乱稽c點機會靠近，她都覺得高興。一不留神，這個瓷杯便多了道口子，她剛想重來，老師卻阻止了她。
“哪里來事事皆完美？因為用心做的，才更漂亮?！闭f完便笑著離開了，后來她看著這道劃痕反而覺得很特別，也就沒有再做?，F(xiàn)在想來，事事的確不能接完美，而他們之間，就和這個杯子一樣，本身就是一道過不去的裂痕。
莫景彥見她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愣，那是去年生日的時候她送他的禮物。他記得那天兩人在外面用餐，她穿著一條露肩的紅裙，難得的扎起了馬尾，多了平日里不曾有的俏皮。顧嘉禾從腳邊拿起禮盒遞給了他，那時的她滿是笑容，他甚至記得她的每一個表情。
“阿彥，生日快樂?！?p> “杯子？為什么送我杯子？”她想說一輩子的，可是話到嘴邊，卻猶豫了。她笑了笑說道：
“怎么，不喜歡？”
“哪里敢?！?p> “好看嗎？”
“當然。特別漂亮。”
“那當然，我可是花了好長時間親自做的。我們一人一個。”
“我是說，你很漂亮?！闭f著便站了起來，彎腰親了親她的嘴角。顧嘉禾嚇了一跳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一反應(yīng)過來就趕緊捂住嘴，莫景彥看著眼睛瞪的老大看的顧嘉禾，忍不住笑了。
“唔，真好吃?！币膊恢浪f的，究竟是眼前的美味佳肴，還是面前滿目通紅的女子，那夜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快樂時光吧。
墻壁上準點的鐘聲將顧嘉禾從和莫景彥從回憶里拉了出來，她蹲下身子一片一片的將碎片撿了起來，就像撿起的不是碎片而是她破碎不堪的自尊和靈魂。
“嘶?！变h利的碎片劃開了她纖細的手指，她疼的顫抖了下卻終究沒有收回手。莫景彥身體隨著她的顫抖也不自覺的坐直，看她蹲在那就想去抱抱她，可是剛想起身卻猶豫了，手指緊緊的扣著椅子的把手卻終究是再也沒有起身。多年后的他也曾想過，如果那時候他順從了自己的內(nèi)心，就那樣將她擁入懷里，后面的曲折是不是就都會抹去？可是當時的他卻被自己蒙蔽了眼睛，才會一錯再錯。
“我們分手吧?！?p> “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又談什么分手？”顧嘉禾伸出的手一頓，一滴血珠緩緩滴落。
“呵，也是?！庇械臅r候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才最傷人。顧嘉禾緩緩收回手，她看著那一地碎片笑了笑站了起來。
“既然我們，從來沒有再一起過，那我就不和你說再見了?！闭f完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踢踏踢踏，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心上，只是不知道，究竟踩的，是誰的心臟，那般疼。莫景彥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目光卻再次定格在那滿地的碎片上，他緩緩蹲下，一片一片的撿了起來，就好像撿起來的是誰遺失的過往。
所謂錯過，就是你在該放棄的時候死死拽著不妨，而在該珍惜的時候猶豫不決。而這段感情里究竟誰才是受害者誰又能說的清楚呢。三觀要正？可是未曾事到臨頭，又有誰知道那個人內(nèi)心的波瀾起伏呢？就像此刻的陳知墨，她是難過的，可是她這個原本應(yīng)該最受傷的人似乎相比較他們二人而言還輕松些，為何呢？因為她沒有愧疚。
此刻的陳知墨緩緩從樓上走了下來，見秦以南正坐在那打游戲，這一大早的打游戲也是沒誰了。
“你吃過早飯了？”
“沒有?！?p> “你不會是在等我做吧？”
“是啊?！蹦抢碇睔鈮训恼Z氣倒是讓陳知墨又好氣又好笑。
“你怎么不自己做。”
“我不會啊?！?p> “.……”陳知墨嘆了口氣，認命般的卷起了袖子。
“你能不要這么一直看著我嗎？”
“我就是閑得無聊?！?p> “......這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像是一盤狗糧?！?p> “恭喜你答對了！我現(xiàn)在很餓，簡直能餓死過去?！标愔藗€白眼，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不好笑嗎？”
“你那是笑話？”
“不然呢？”
“……你哪里來的自信覺得那是個笑話？”
“我覺得挺好笑的啊?！?p> “你的腳沒事了？”
“嗯。面條吃嗎？”
“我想吃意大利面。”陳知墨沒理他，自顧自的從冰箱拿了些菜。沒多久一陣香味傳來，勾起了秦以南的食欲。他看向廚房卻沒有發(fā)現(xiàn)陳知墨的身影，他詫異的挑了挑眉。
“喂。”
“嗯？”順著聲音看向餐桌，才發(fā)現(xiàn)陳知墨一個人正吃得歡。
“你怎么不叫我？”陳知墨使勁嗦了一根面條，抬眼看著秦以南說道：
“我沒做意大利面啊。”說著還攤了攤手，一臉的無辜。
“......”看著陳知墨低頭繼續(xù)吃面，賭氣似的收回目光，憋了會見她完全沒有理會自己的想法，忍不住說道：
“我餓了?！币娝龥]有回應(yīng)，忍不住又說到：
“喂，我?guī)土四惆ィ ?p> “噗嗤?！标愔滩蛔⌒α顺鰜?，朝廚房呶了呶嘴道：
“那還有呢。”
當二人一并坐在餐桌上，陳知墨抬頭看向吃得正香的秦以南問道：
“好吃么？”
“好吃?！?p> “你不是要吃意大利面么，這個你也吃的挺香啊?！?p> “食不言寢不語?！?p> “話說，你這吃相……”
“我吃相怎么了？”
“太斯文了。”
“嗯？”
“你不是該酷帥吊炸天嗎？”說著還一臉的不認同，秦以南一陣無語。
“你電視劇看多了？”
“我是韓劇看多了?！?p> “......”
“你的粉絲看到你這樣子估計得哭暈在廁所了？”
“你怎么不擔心我拍照發(fā)網(wǎng)上??？”
“你不會。”
“額，萬一我想紅呢？”
“你想么？”秦以南難得認真的抬起頭看著她，她被他看著倒是一愣，想了想笑道：
“也不是很想，現(xiàn)在，就很好。”
“我也這么覺得。”二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秦以南的電話突然響起，他一邊吃著一邊從褲袋里掏出手機，瞥了眼來電提示便按下了接聽鍵。
“喂？”電話接通的一瞬間，秦以南下意識的看了眼陳知墨，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低頭安靜的吃著自己碗里的面條，看起來格外乖巧。
“咳，阿南啊?！彪娫捘穷^傳來熟悉的聲音，這討好般的語氣，秦以南忽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怎么了？”
“那個…你的假期可能要延期了。”宋凌尷尬的說完又掃了眼一旁可憐兮兮的吳成錦。此刻的吳成錦正眼巴巴的看著他，經(jīng)濟人也是一臉的古瓜臉。
“哥，你和他好好說說，幫個忙嘛~”
“我這不是在打電話么，你閉嘴。”秦以南聽著電話里二人小聲的對話挑了挑眉。
“他干了什么?！边呎f邊不自覺的敲打著盤子，陳知墨皺眉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么。叮叮叮的聲音一直傳來，陳知墨受不了的抬頭看向秦以南，伸手從秦以南手里將叉子抽出來，放在桌上。
“好好吃，做什么敲盤子?！鼻匾阅弦汇?，他承認他是詫異的，似乎很久沒有人這么管過他了，他笑了笑，點頭說道：
“好?！标愔珤吡搜矍匾阅夏樕系男θ?，像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他。
“你這都是誰慣出來的毛病?！?p> “你在和誰說話？”電話里的宋凌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卻不是很清楚。
“服務(wù)員?！甭牭竭@個回頭，陳知墨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哦，那個，成錦的solo歌臨時出了點問題，要重新編曲，你回來幫下忙吧？”吳成錦見他沒回來似乎是等不及，一把搶過了宋凌的手機開口道：
“哥，你在哪呢？”秦以南默了下才說道：
“北海?！?p> “哥，你幫幫我嘛~”宋凌一臉嫌棄的看著吳成錦，忍不住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他那撒嬌的功夫他是嘆為觀止的。
秦以南打著電話目光卻轉(zhuǎn)向了一旁的陳知墨，而此時的陳知墨正糾結(jié)的看著面里的胡蘿卜，為了調(diào)味放的，但是她真的不愛吃，以前莫景彥在的時候都會給她挑走，想到這個似乎觸碰到了她的心結(jié)，正郁悶著卻忽然瞧見秦以南伸過來的手，她詫異的抬頭看去，便見他拿過她的面碗將蘿卜挑到了自己碗里。
“你干嘛？”
“你不是不愛吃？”
“.……”正想說些什么，就見秦以南比劃了個噓的動作，她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哥？”
“嗯?！?p> “嗯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我今天就會趕回去?！闭f完便掛斷電話。而電話這頭的宋凌見他掛斷了電話，連忙問道：
“怎么樣怎么樣？”吳成錦嘚瑟的沖他比了個大大的V字。宋凌大大的呼出一口氣，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看來他今天心情很好?！?p> “好像是哎，都沒說啥就答應(yīng)了。不過我怎么好像聽見了女人的聲音？”
“哦，我也聽見了，說服務(wù)員，估計在吃飯吧?！?p> “吃飯？這個點？”
“你說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那不重要?！边@短暫的直覺很快就被他拋諸腦后，直到后來他才不得不贊嘆自己那趨于女人的靈敏直覺。
秦以南掛斷了電話，看著陳知墨說道：
“我有點急事要回BJ?！?p> “現(xiàn)在？這么急？”
“嗯。臨時出了點事，我一會就走。你呢？”
“我？”陳知墨疑惑的指了指自己，一臉茫然。
“和我一起回BJ？或者，你還想在這待著？”陳知墨認真的思考了下，才緩緩說道：
“我在這呆幾天?！鼻匾阅蠜]說話，手指敲打著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個......你可以再借我點錢嗎？我一回上海就還給你。”
“你可以給我你的銀行卡號，不放心的話我可以把我的照相機抵押給你。啊，我的照相機很貴的。”說完陳知墨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秦以南沒有說話，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道：
“你等我下。”說著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沒多久換了一身衣服后又折了回來，將手里的東西遞給她。
“這是？”
“現(xiàn)金你收好。這是這個房子的鑰匙，你留著。一個人的時候記得鎖好門窗。
“好?！?p> “這是我以前的舊手機，我已經(jīng)存了我現(xiàn)在的號碼，你回去之前打電話給我，有急事也可以電話我，知道嗎？”
“這個就不用了吧？”秦以南看著被推了回來的手機，皺了皺眉。
“女孩子一個人在外，要知道保護自己。”
“這個我真不能要?！?p> “讓你拿著就拿著，費什么話?！?p> “.…..”
“反正我有很多。而去以后去上海我也可以找的道你。”
“找我？”
“幫了你這么多，請我吃頓飯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見她接過手機，秦以南勾了勾嘴角，抬手看了看手表道：
“好了，我要走了。”說完拍了拍陳知墨的頭，陳知墨一愣，摸了摸剛才被摸過的頭，一時間腦子有些短路。
“想什么呢，我說我要走了?！?p> “??？哦哦哦?！鼻匾阅蠐u了搖頭轉(zhuǎn)身朝外走去，陳知墨亦步亦趨的跟著，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回頭看向她，問道：
“你確定可以？”
“我又不是小孩子?！?p> “我還是頭一次遇到拼命趕我走的?！?p> “那是你孤陋寡聞?！?p> “好，我孤陋寡聞，走了?！闭f著便上了車，秦以南就著后視鏡再次看了眼站在門口的陳知墨，突然有種很溫暖的感覺，此刻這個空曠的別墅才像個真正的家，有人等的感覺總是格外動人。直到他的車駛出她的視線她才收回目光，轉(zhuǎn)身走回屋，看了眼空蕩蕩的客廳，還真是怪不習(xí)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