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近來京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非鎮(zhèn)守北方的安平王莫屬。
據(jù)說這位王爺常年鎮(zhèn)守漠北,屢立赫赫戰(zhàn)功,精明強干頗有手腕,他親手打造的北平軍縱橫沙場,兵威之猛,世間罕見。漠北及塞外諸國若是遇上與他對戰(zhàn),皆是聞風喪膽,未舉兵而欲先投降。四海之內(nèi),無人不知其名。
“聽聞安平王此次大敗漠北匈奴,使其退至塞外數(shù)百公里不敢再犯,虜獲牛羊俘虜無數(shù),真想一睹其風采?!?p> 白衣男子一邊喝茶,一邊忍不住稱贊道。
“這有何難,據(jù)說安平王已經(jīng)回京,屆時陛下封賞,我等皆可上城門口一睹其風采?!?p> 青衣男子附和道,說罷,又悄悄窺伺了下四周,見無人注目,便繼續(xù)說道。
“聽聞安平王此次回京,不單是受圣上嘉獎,據(jù)說是要請圣上賜婚呢!”
姬榆越聽越覺得有趣,果然在這酒樓茶肆比皇宮內(nèi)院有意思多了,哪哪都能聽到話本子。
“賜婚?可從未聽聞安平王在京中有心儀的女子啊!”
青衣男子神秘一笑,回到:“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聞年前,安平王將懷遠軍一半的勢力瓦解了,他與懷恩侯府素來沒有舊怨,且老侯爺向來待安平王親厚,安平王何至于下此狠手,你說是為了什么?!?p> 白衣男子不解,“安平王此時,已經(jīng)算是樹大招風了,他還如此不知收斂,也不怕功高震主嗎?”說罷,青衣男子面色一變,白衣男子方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么,趕忙捂住了嘴。
姬榆眉頭微蹙,她來燕昭國已有些時日了,隱約聽聞國內(nèi)朝局異動。
青衣男子打量了一下四周,好似旁人沒有注意到他們剛剛說了些什么,這才壓低了聲音,繼續(xù)說到。
“其實兩年前,安平王就有意請陛下賜婚長華公主,陛下以公主年幼為由推辭了,誰知后來鬧出了懷恩侯與公主那檔子事,陛下幾乎默許賜婚,安平王自然心中不忿,怕是那時起,安平王同懷家軍就已經(jīng)有嫌隙了?!?p> 姬榆一口水嗆在喉嚨里,咳了出來。彩蝶趕忙上前拍她的背,而后拿著巾帕幫她擦拭。
姬榆大大的無語,萬萬沒想到,這在墻角吃瓜,還吃到了自己身上。感情這個柔弱公主,還有這么豐富的過往,她怎么有點不相信呢!
白衣男子也不信,質(zhì)問道:“你從哪里聽到的消息,求賜婚這樣的大事怎會密不透風,這事從未聽到過風聞??!”
青衣男子搖搖頭,“那是你人脈不夠廣,我家兄長是殿前指揮使,負責保衛(wèi)陛下,這是他親耳聽見的,只是陛下忌諱的很,所以此事才沒有外傳?!?p> 說罷還有些不放心的說道:“我視你為摯交方才同你說的這些,你切勿出去亂說?!?p> 白衣男子拱手,“謝兄放心,方某絕不亂嚼舌根?!?p> 說罷,又覺得困惑,“陛下既然如此忌諱,想必也不會答應(yīng)將公主嫁與安平王?!?p> 青衣男子搖搖頭,“今時不同往日,只怕此時,陛下也未必能輕易拒絕了?!?p> 聽罷,姬榆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她趕忙站起,丟了一塊碎銀子,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公……,小姐,您慢點!”彩蝶一遍喊著小二結(jié)賬,一邊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姬榆片刻都不曾耽誤,直奔姬珩府中。府中的小廝都還沒來得及行禮通傳,她便直沖沖的闖了進去。
“三哥,安平……”
話說到一半,便在喉嚨里卡住了,竟是看見了君無雙。
莫名想到前些天的事情,父親問她是否愿意同君無雙前去蒼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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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榆的裙裾堪堪擦過雕花門框,正見君無雙捧著青瓷茶盞端坐堂中。午后細碎的光斑游弋在他墨色衣襟上,襯得眉眼愈發(fā)清冽如寒潭。他慢條斯理地吹開茶湯浮沫,抬眼時眸底掠過一絲異色:“公主這般匆忙,是要給安平王報信?“
“你!“姬榆扶著門框的指尖驀地發(fā)白。前些日子太華殿內(nèi),這人用折扇挑開她垂落的發(fā)絲,說蒼梧國四季如春,最宜將養(yǎng)心疾。此刻他唇角分明噙著笑,卻教人想起漠北雪原上蟄伏的蒼狼。
珠簾忽地叮咚作響,姬珩自屏風后轉(zhuǎn)出,腰間青玉禁步與佩劍相擊,發(fā)出金石之音?!鞍⒂軄淼谜??!八麖V袖一拂,案上輿圖赫然鋪展,墨跡未干的“懷遠“二字洇著朱砂,“前日收到密報,安平王在幽州截了懷恩侯的糧道。“
君無雙忽然輕笑出聲,指尖在輿圖某處輕輕一叩:“十萬石糧草,足夠北平軍打到雁門關(guān)?!八箝g沉香珠隨著動作滑落,在狼山隘口的位置投下一道陰影,“說來有趣,懷遠軍右衛(wèi)的虎符,半月前倒是出現(xiàn)在我蒼梧邊市?!?p> 窗外忽有馬蹄聲破空而至,驚起滿庭棲鳥。姬榆轉(zhuǎn)身時,正撞見玄甲衛(wèi)兵潮水般涌入庭院,雖穿著的是便裝,可腰間佩刀刺得人睜不開眼。為首那人翻身下馬,玄色披風卷起滿地落花,腰間錯金螭紋劍鞘在日光下泛著血銹般的暗紅。
“本王奉旨,請三殿下移步樞密院?!吧ひ艄怙L沙的粗糲,卻在掠過姬榆時陡然轉(zhuǎn)柔,“公主金安。”
他單膝點地時,左肩猙獰的狼首吞肩獸正對著她裙角的鸞鳥,暗銀鱗甲下隱約可見鎖骨處一道箭疤。
姬榆下意識后退半步,袖中金錯刀硌得掌心發(fā)疼。這就是讓匈奴小兒止啼的安平王?分明是笑著的,可那笑意比漠北的朔風還要冷,仿佛下一刻就會化作利刃出鞘。
傳聞他不是尚未回京嗎?怎會此刻出現(xiàn)。
“原是要討伐西南土司,怎的樞密院急成這樣?“君無雙忽然踱至她身側(cè),廣袖似有若無地拂過她顫抖的指尖,“還是說......“他俯身拾起飄落案前的輿圖殘片,指尖在“幽州“二字上重重一碾,“王爺另有要務(wù)?“
滿庭利劍霎時錚鳴如鐵,氣氛驟然緊張。姬珩大笑出聲,漫步至安平王身側(cè)說到:“不知安平王何時回京,竟無半分消息,只是王爺剛剛回京,就如此心急公務(wù),不愧是我燕昭的護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