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
“其四,昨夜月黑風高,衛(wèi)帥卻輕而易舉的就能找到通往這邊的路,真是不得不讓人多想?!?p> 兩人漸行漸高,衛(wèi)將離突然停了腳步。
寧清月于高兩個臺階的地方停住,不明所以。
兩個臺階不矮,要他微仰著頭,才能對上她杏仁般的眸子。
衛(wèi)將離忽然粲然一笑,道:“果真是極伶俐的人??晌易龅?,卻要比你想的更可怕?!?p> 寧清月眨了眨眼,視線從他的面上移開,剛剛好的看清土坡下的小木屋。
那哪里是什么木屋?簡直就像是蜂巢一般,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整個山谷!只不過隱在樹下林間,輕易發(fā)現不了罷了。
衛(wèi)將離道:“沒錯,是你想的那樣,根本沒什么黑風寨?;蛘哒f,我就是黑風寨的土匪頭子!當年衛(wèi)家突遭劫難,有人想買我一條命。也是黑風寨的人倒霉,擄到了我?!?p> 寧清月忽然想起,衛(wèi)不言曾說過,衛(wèi)將離年少時被山賊所擄,后一人挑翻了整個土匪窩子。
原來,就是黑風寨呀。
“但衛(wèi)帥費盡心思將大皇子捉了去,卻未嚴刑逼問不說,還暴露了寨子的位置。僅這幾日來套出的一點點消息,豈不是得不償失?”
衛(wèi)將離笑道:“誰說我捉大皇子是為了逼問消息?再說,一個假寨子罷了?!?p> 寧清月疑惑,“那是?”
衛(wèi)將離笑而不語,帶著她繼續(xù)拾階而上,直到那山坡頂端。
寧清月往山坡那邊望了一眼,忽然腿軟,指著那邊顫顫巍巍的問道:“這是……這是……”
衛(wèi)將離背著手,言語中豪氣萬丈,望著山坡那邊道:“我衛(wèi)家,兩萬家軍!”
家軍,軍隊,士兵。衛(wèi)家竟在這山脈中養(yǎng)了兩萬的士兵!
山坡的那邊,是個平整的洼地,此時正整整齊齊的站了大隊大隊的人馬,黑壓壓的一片!
山坡下有幾人跪下叩首,高聲道:“屬下見過主子!”
兩萬士兵齊聲響應,整齊劃一,下跪行禮,“見過主子!”
這一聲,氣沖山河,響徹云霄!
震的寧清月險些后退一步。
看了看那些士兵,又看了看衛(wèi)將離,又看了看士兵。如此反復,良久不語。
自三皇子謀反案后,陳國對官員富紳私養(yǎng)家軍,有嚴格的人數編制限定。莫說衛(wèi)將離如今只是掛個名頭的鎮(zhèn)西將軍,即使是如同段志成那般的護國大將。
兩萬家軍,也足以賜個死罪了。
可這般重要的事情,為何要告知自己?
寧清月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腿越軟。小心翼翼的斜眼盯著衛(wèi)將離,企圖能從他露出殺意的那一刻逃跑。
衛(wèi)將離一扭頭,見她慌亂的收回了視線,饒有興致的問道:“現下月兒心中,又有何猜想?”
猜想?猜想你會造反嗎?那不是猜想,那時事實!
關鍵是她敢說嗎?!
見她沉默不語,衛(wèi)將離也不急,喚了眾人起身后。悠悠道:“我當那日,月兒說要助我收服三州六府的民心時,就已知我衛(wèi)某心中所想?!?p> 寧清月心中咯噔一聲,哀嘆不已。
自己的確是知道他會造反,再加上兩人這些時日來的熟稔,又有了兩次救命的交情。稀里糊涂的就放松了警惕,為了探查謀反真相,為了還父母一個清白,竟然倉促之間就說什么要幫他收服人心!
若說一個將軍,哪里需要收服什么人心?不如送兩本兵法更靠譜。
大意,真是大意了。
寧清月強鎮(zhèn)定著心思,抬頭對上了衛(wèi)將離的目光,道:“衛(wèi)帥所言極是,阿月的確心有所知,對那日所說更是有十分的把握。定能助衛(wèi)帥一臂之力!”
衛(wèi)將離目光幽幽,走近了兩步,恣睢的傲氣自挺拔的身形里四溢而出,攝人心魄,震的寧清月差點腿軟后退。
“你時常規(guī)勸歡喜說,我是黑面閻羅,切莫背叛我,否則就會讓他生不如死?!?p> 寧清月日常躲不過衛(wèi)不言、衛(wèi)不器,她早知自己所言所行會被他所知,道:“這便是為衛(wèi)帥收攏的第一個人心?!?p> “嗤。”
一聲輕笑,仿佛是多么好玩的一件事情。衛(wèi)將離繼續(xù)道:“這句話你也該對自己說,若是負了我……”
微瞇的眸子中一瞬間戾氣驟盛!摧枯拉朽般直射寧清月心中,戳的她心頭一慌。
就聽他咬牙切齒道:“就將你挫骨揚灰!”
……
坡上清風忽然大作,吹的青草野花如波浪般起起伏伏,香氣縈繞。吹的兩人衣角發(fā)絲飛揚,因離得近,便于空中糾纏難分。
寧清月猛的后退了一大步,道:“小女子為衛(wèi)帥收服三州六府的民心,衛(wèi)帥將三皇子謀反案的真相告知小女子。你我二人之間,僅此而已?!?p> 開玩笑?!上輩子她拼死拼活的給衛(wèi)將離生個孩子,結果沒有善終不說,連日子都過得艱難!
這輩子好不容易逃了當初的軌跡,卻還想著讓自己為他賣命?做夢呢吧?!
衛(wèi)將離面色沉沉,眉頭微蹙。
僅此而已?自己已不計較她奸細的身份,冒了全盤皆輸的風險將這么大個危患放到身邊。
她卻說僅此而已?難道這些天的溫軟在懷都是假的?!
衛(wèi)將離一顆肺都要氣炸啦,恨不得當場掐著她的脖子扭斷!
目隨心動,連日來的困苦似將她折磨壞了,一截細細白白的脖子長在小腦袋下面,許是因仰著頭的關系,那頸項顯得長而優(yōu)雅,似如嫩豆腐般不堪觸碰。
寧清月見他面色發(fā)黑,眼睛還一個勁的盯著自己的脖子看,直覺后頸涼風陣陣,小心翼翼的聳了肩,縮了脖子。
衛(wèi)將離頓時被她那種慫勁氣笑了,真是又慫又兇,讓人恨的牙癢癢。
“罷了,事后再提?!?p> 寧清月卻小聲嘀咕,“無論什么事后,都不可能重蹈覆轍?!?p> 衛(wèi)將離不再理她,叮囑道:“在此莫動。”
自己下到山坡那邊,與為首的將領說話去了。
寧清月看著那黑壓壓的人影,忽然想到當日算的銀子!這兩萬士兵,一年百萬軍餉!那得是多大一堆的雪花白銀?。?p> 目光幽幽的看著衛(wèi)將離長身玉立的背影,這就是金山,移動的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