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梅聽女婿說找到了妹妹一家,雖然妹妹已經去世,但是落葉歸根,她恨不得立刻就要前往大陸探親。
羅承功、羅承名兄弟聽說母親的姐姐尚在人世,都是又驚又喜。沒想到母親念叨了半輩子的姐姐終于找到了,只可惜母親走得太匆匆,沒能和姐姐再見上一面。自從阮欣美入獄、江小梵離開羅家,兄弟二人鮮有來往,但是臺灣姨母回來探親又將二人聯系在了一起。
除了二哥羅承程人在美國,羅家一大家子都已在沈若梅下榻的BJ飯店等待貴客。因為之前一直是江小梵在聯系,所以她和羅家人一起也在這里焦急等待。
沈若梅帶著女兒女婿、外孫女終于出現了。血濃于水,即使素未謀面,那久久的思念、濃濃的親情讓大家不由得感慨萬分,沈若梅涕淚橫流,嘆息道:
“六十年了,我終于見到你們了!可憐我妹妹竟然走在我前面,應該早點回來的……”
眾人安慰了一會,大家坐下來開始邊吃邊聊。
沈若梅剛坐一會重提往事又是傷心地說:“當年我和母親、姥姥姥爺坐太平輪去臺灣,父親和妹妹留在大陸,沒想到這一去竟然陰陽兩隔?!?p> “姨母,那您后來怎么去臺灣的?”羅承名忍不住好奇地問。
“說來話長……”沈若梅回憶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當年,沈若梅跟著母親、姥姥一家坐上太平輪奔赴臺灣。在碼頭,父親帶著妹妹前來送行,說好等局勢穩(wěn)定之后一家人到臺灣團聚。母親從首飾盒里拿出一對玉鐲,一只給了姐姐,一只給了妹妹。
“梅梅,蘭蘭,戴上這個平安鐲,以后記得你們姐妹不要分離……”
母親含淚與父親和妹妹告別。沒想到這竟是永別。
沈若梅醒來的時候發(fā)現自己已身在一個陌生的漁民家里,這戶人家的女主人正含笑看著她:
“姑娘,你醒過來了!”
沈若梅警覺地看著陌生女人,怯怯地問:
“你是誰?我在哪里?我母親呢?”
“孩子,你坐的輪船在海里撞上其他船,沉了,死了好多人?!?p> “我母親呢,我姥姥姥爺呢,我要去找他們……”
“你不用找了,一船人都死了,他們都死了!”
一個粗壯的男人走了進來,丟給她一張報紙。滿滿的一張列有罹難者和失蹤者名字的清單,上面赫然出現自己姥爺一家的名字。沈若梅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好了,算你命大,我們好不容易把你從死神那里救回來,以后你就跟著我們吧!”
沈若梅半晌才發(fā)現自己的手鐲不見了。她著急地喊道:
“我的手鐲呢,那是媽媽留給我的,我父親還有妹妹都在上海,我要去找他們……”
男人躲閃了一下眼神,對著沈若梅惡狠狠地說:
“你父親和妹妹叫什么,我?guī)湍愦蚵牬蚵?,不過現在外邊這么亂,你不能跑出去知道嗎?”
沈若梅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著自己父親和妹妹的消息,結果一個月過去了,卻等來了養(yǎng)父母要帶她逃往臺灣的消息。
“不,我不去,我父親和妹妹都在這邊,我要去找他們?!?p> “現在外邊到處抓特務,你爸爸怕受牽連早就逃了,要不怎么這么久都找不到,你家里有國民黨軍官,在這里只要跟國民黨扯上關系都得判死刑,我們因為收養(yǎng)了你,所以這里也呆不了了,只能逃到臺灣去。”
無論沈若梅怎么哭鬧,養(yǎng)父母心意已決,早早買了飛機票飛往臺灣,一別六十載。
“我在海難中傷了頭,又悲傷過度,到了臺灣不吃不喝,一度失憶,后來養(yǎng)父母幫我改了名,由我養(yǎng)母撫養(yǎng)長大,養(yǎng)父脾氣暴躁,好在我養(yǎng)母寬厚仁慈,我才順利上完國中,畢業(yè)后就在臺灣做了點小生意。直到前年我養(yǎng)母去世前,告訴我的身世,我才依稀記起過去的事情。我當年被海水沖到岸邊,被養(yǎng)父遇到,他在遇難的地方撿了些財務,發(fā)現我戴的玉鐲比較值錢,就一起偷偷將它賣了,他害怕事情暴露,所以才帶著我來到臺灣。他當初說去找尋我父親和妹妹的事情其實都是謊言?!?p> “這家人怎么這么可恨,賺受難者的錢,其心可誅!”羅承名恨恨地將拳頭砸在桌上。
“算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看在他們撫養(yǎng)我一場,我也想開了。好在此生還能見到你們,我也心滿意足了,父母、妹妹在九泉之下他們應該也會欣慰的?!?p> 江小梵拿出一個古色古香的玉鐲,白里透紅,煞是好看,她對沈若梅說道:“這是我婆婆珍藏的玉鐲,她一直念著盼著您,可惜早走了一步!”
她轉頭又對羅承功說:
“承功,這個玉鐲原本是你母親之物,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羅承功神情凝重地拿起玉鐲,問道:
“姨母,您放心,我認識很多玉器收藏家,我盡力想辦法找到您那塊被當掉的玉鐲!”
“我聽我養(yǎng)母說,當年我戴的玉鐲因為在海難中可能磕了一小塊,養(yǎng)父怕夜長夢多,低價賣給了一個BJ商人?!?p> 江小梵突然想起莊圓的父親莊冉教授來。
“您這一說,我倒是想起個人來,京城玉石專家莊冉教授,他爺爺曾經修復過一個相似的玉鐲?”
“你是說,有人見過姨母丟失的玉鐲,你怎么知道?”羅承功納悶地問道。
江小梵看了看羅承功,傷感地說:
“斌斌有一次偷偷將玉鐲打碎了,所以我去找莊教授幫忙修復,因為他的父親當年修復過一個一模一樣的玉鐲,所以跟我提起過這事?!?p> 提到羅斌,空氣瞬間凝結了,這是羅家所有人的忌諱,自然沒人敢再接話下去。
聚餐后,羅承功又帶沈若梅去了羅家宅院,沈若梅在妹妹屋里逗留了一下,看著墻上的全家照片,說起過往的那些歲月,沈若梅又是感嘆又是傷心。
安寧晚上有個應酬,莊圓擔心妹妹一個人在家,于是下了班匆匆趕回家。剛進家門,看到張楊正在客廳與妹妹莊融有說有笑地聊著。
張楊見莊圓回來了,忙起身說:
“圓圓,回來這么晚,我跟融融準備的飯菜都快涼了!”
莊圓停下來,往餐桌一看,嘖嘖,果然是一桌美食,故意不動聲色地瞅著妹妹問:
“融融,你做的?”
融融最怕姐姐的眼睛,就跟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一樣,什么都瞞不過她,所以只好訕訕地笑道:
“嗨,姐,那個,雞蛋炒黃瓜是我做的,其他都是楊楊哥炒的!”
張楊趕緊湊過來,憨笑著說:
“圓圓,我今天下班早,安寧不在家,所以,所以來看看融融,順便做了幾個菜,快過來一起吃吧!”
莊圓還在猶豫,被妹妹莊融一把推到餐桌旁??粗鴿M桌誘人的美事,莊圓肚里直咕咕作響。
人可辜負美食不可辜負。莊圓洗了手,坐在桌前大塊朵頤起來,一個是妹妹,一個是前男友,莊圓原本就是爽快性情,也沒什么可拘束的。她邊吃邊問張楊:
“想不到你還有這手藝?”
張楊被表揚,順著桿子就往上爬,一點都不謙虛地說道:
“其實我優(yōu)點挺多的,你以前太忙,都沒給我展示的機會!”
以前張楊跟莊圓談戀愛的時候,因為莊圓家教嚴,不能留宿在外,而且莊圓在廣告公司做策劃,幾乎每天都加班,晚上很少有時間見面,只有周末兩人才能逛逛公園,看看電影,那時候他們還常常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翻天,所以兩人其實單獨相處的時間零零散散的也并不是很多。
“楊楊哥,你這手藝沒少誘惑女孩吧?”莊融瞅著姐姐不想搭腔的樣子,調侃張楊說。
“融融,你不是要幫我的嗎,怎么老拆我臺呀,我可從來沒給別的女人做過飯!”張楊急著向莊圓解釋。
“切!”莊圓白了一眼張楊,自顧自地吃著飯,過了一會抬起頭來對張楊說:
“張楊——”
話未說完,就被張楊接過話去:
“不用感動,圓圓,我會好好表現,讓你看到一個閃閃發(fā)光的我?!?p> 看著張楊眉飛色舞的樣子,莊圓無可奈何地嘆氣道:
“你都快閃瞎我眼睛了,我跟你說,張楊,別老是揪著過去不放,你好好工作,別再給我增加負擔了好嗎?”
“負擔?我怎么是負擔呢,我——”
看著張楊委屈的樣子,莊融趕緊指著桌上的美味佳肴,沖張楊擠眉弄眼,說道:
“嗨,負擔就負擔,這是甜蜜的負擔,姐,趕緊吃吧,再不吃飯菜都該涼了。”
張楊原本就是情緒化的人,莊圓一句話跌入谷底,莊融一句話又立馬喜形于色起來,他連連說,“對對對,來,吃菜”,一邊熱情地給莊圓莊融夾菜。
莊圓看著張楊,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想起陳默的機器人理論,對張楊說:
“你怎么跟機器人一樣,程序出錯就啟動重來?”
張楊聽了一頭霧水,詫異地問道:
“什么機器人?”
莊融像是聽明白了莊圓的話里話,故意夸大其詞說:
“哦,陳默特意為我姐設計了一個機器人,叫做方方,可厲害了。”
聽到陳默,張楊立馬變了臉色,心想好你個陳默,我說為啥莊圓現在不能回心轉意,原來是你在擾亂她的心緒,一時心急,顧不上討好莊融,連忙反駁道:
“哼,機器人再厲害,怎么可能擁有人類感情,它會愛嗎,會痛嗎,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人,只能按設定的程序去執(zhí)行。我可不會像機器人一樣那么冷酷無情?!?p> 莊圓倒是希望自己像機器人一樣,徹底刪除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她深不以為然地反駁道:
“我倒覺得機器人更可愛,沒有那么多小心眼,從來不生氣,始終如一?!?p> 聽莊圓含沙射影地罵自己,張楊一臉尷尬,但是能夠罵自己,也不失為兩人關系的破冰。
莊融看著姐姐和張楊你來我往,終于有了突破,甚是開心。
剛吃過飯,陳默打電話過來,約莊圓去家里談點事。張楊正要離開,聽見是陳默的電話,頓時醋意上頭。等莊圓打完電話,酸酸地說:
“一個大男人,老是深更半夜地約女孩去家里,什么意思?”
“這不明擺著追我姐嗎?”
莊融哪壺不開提哪壺,惹得張楊憤憤不平:
“他這是動機不純,人品有問題?!?p> “我看你也是半斤八兩,深更半夜還在女孩家里逗留?!?p> 莊圓沒好氣地懟道。
“我跟他怎么能一樣,你,你不會真要去吧?”見莊圓披上羽絨外套,陳默心里直著急。
莊圓白了一眼陳默,說:
“是我找他有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