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傾,曹操和孫堅至,拱手拜道:“拜見皇甫中郎,朱中郎?!?p> 按理來說,曹操的騎都尉一職,與皇甫嵩朱儁的中郎將一樣。
不過,皇甫嵩兩人無論是名聲還是年紀,都長于曹操。
況且,兩人乃是奉令討伐黃巾,豫州官軍的統(tǒng)帥,故而曹操便以下級行禮。
皇甫嵩說道:“孟德,文臺不必多禮,你二人不是去追擊波才,彭脫了嗎?何故如此早便回來了,莫非已經(jīng)拿下這兩個逆賊?”
孫堅再拜道:“啟稟中郎,末將慚愧,因天色已晚,那彭脫又棄軍而逃,末將只追了一陣,斬首數(shù)千賊寇,便失去了彭脫的蹤跡!”
皇甫嵩安慰道:“文臺不必愧疚,畢竟亂賊人多勢眾,又四散二逃,我軍兵少,難免有所不及。
況且如今這二賊膽氣已失,來日再擒下便是?!?p> 孫堅說道:“多謝中郎?!?p> 然后他后退一步,靜靜站立。
皇甫嵩見此,問道:“莫非孟德有所斬獲?”
曹操拱手拜道:“中郎,末將克沒有什么斬獲,不過,那波才的首級倒是在末將手中!”
皇甫嵩和朱儁對視一眼,而后面露喜色,問道:“孟德這是何意?”
曹操說道:“末將一路追擊波才,行至鄔陵之時,遇到了一支官軍,為首將領(lǐng),正手提波才首級?!?p> 朱儁性情剛烈,為人也比較性急,追問道:“孟德不必吊我等胃口,速速說來!”
曹操笑道:“末將便上前詢問,方知此人姓許名勇,字伯文,乃是東郡兵曹。
其與兩位義兄,濮陽縣尉田恒,字燁升,乘氏縣尉李乾,字元貞,在太平道作亂之時,帶領(lǐng)官軍擊敗亂軍,斬殺張角弟子,亂賊渠帥卜己,并平定了東郡,濟陰郡,陳留郡大半亂賊,得知朝廷大軍困于潁川,便率軍前來相助。
于路上遇見波才殘部,便率部出擊,擊殺波才于亂軍之中!”
曹操一口氣說完,頓感有些口干舌燥。
皇甫嵩說道:“一個兵曹,兩個縣尉,就平定了三郡亂賊?”
朱儁也說道:“孟德,這太平道亂賊有多瘋狂,你大概是不知道,若非波才,彭脫不一個兵法,被義真尋到破綻,一把大火,恐怕長社已經(jīng)唄攻破,我等皆落入賊手矣!”
曹操聞言,想了想,說道:“末將也不確定,但這許勇言之鑿鑿,其麾下五千悍卒,亦不像不經(jīng)戰(zhàn)陣之輩,末將猜測,八九不離十!”
孫堅也說道:“中郎,一路行來,末將仔細詢問其平定亂賊之經(jīng)過,其條理分明,不似撒謊之人,況且其既然說三郡亂賊已破,中郎只需數(shù)匹快馬就可查明,謊報軍情可是誅九族之大罪,其又豈敢欺騙我等?”
皇甫嵩點頭說道:“孟德,文臺所言有理,不知那許勇可曾被你二人帶來?”
曹操說道:“正在門外等候?!?p> 皇甫嵩說道:“速請其進來!”
曹操拱手道:“中郎且稍等片刻?!?p> 說完,徑直去請許勇。
沒過多久,曹操便帶著許勇,田恒,李乾過來。
曹操拜道:“中郎,這三位就是許勇,田恒,李乾?!?p> 許勇三人連忙拜道:“東郡兵曹許勇(濮陽縣尉田恒,乘氏縣尉李乾)拜見皇甫中郎,朱中郎。”
皇甫嵩起身,來到三人面前,扶起許勇,說道:“三位請起?!?p> 三人連忙說道:“多謝中郎?!?p> 三人抬頭,皇甫嵩看著三人,尤其是許勇,雖然許勇只比他矮上一點,但臉上卻還有一絲稚嫩,一看就知道年紀不大。
當即問道:“許兵曹似乎年紀不大?”
許勇恭聲說道:“今年方滿十四!”
皇甫嵩贊道:“少年英杰,當真了得啊?!?p> 隨即又對田恒,李乾說道:“兩位亦是忠義之士,值此國難之時,感謝三位能挺身而出,除亂賊,復(fù)河山,皇甫嵩在此謝過三位?!?p> 許勇連忙拜道:“中郎言重了,我等三人,皆食朝廷俸祿,剿滅亂賊,本就是分內(nèi)之事,況且我等三人不過是僥幸罷了,微末之功,當不得中郎一拜?!?p> 皇甫嵩笑道:“當?shù)?,當?shù)茫局欣膳c朱中郎,率數(shù)萬大軍,奉旨討賊,反為賊寇所敗,數(shù)十日困于長社,直至數(shù)日前,才僥幸擊敗亂賊。
然而三位卻已經(jīng)破了三郡之賊寇,且?guī)П皝硐嘀业龋謹貧①\首波才,實在是羞煞我等?!?p> 許勇連忙說道:“中郎折煞我等,只因我等皆是無名之輩,那太平道渠帥大意,讓我等夜襲斬首成功,方才擊敗了卜己。
卜己死后,三郡亂軍群賊無首,才為我等所乘。
相比之下,兩位中郎率朝廷大軍,亂賊不敢輕視,集結(jié)十數(shù)萬亂軍,方才逞一時之威風。
然兩位中郎乃當世名將,區(qū)區(qū)賊寇,如何能奈何中郎,為兩位中郎所敗,不過是意料之中而已。”
皇甫嵩聞言,哈哈大笑,朱儁說道:“好了,你們幾人就不要互相吹捧了,還是想想怎么剿滅賊寇吧。
畢竟波才雖死,但彭脫和其殘部仍在逃,若是再讓他們聚集起來,恐怕還有數(shù)萬亂賊,不可小視??!”
皇甫嵩點了點頭,黃巾軍的瘋狂,給了他深刻的映像,當即說道:“公偉所言甚是,戰(zhàn)事要緊。
對了,許兵曹……本將軍喚你的字吧,伯文,可否?”
許勇連忙說道:“當然可以,末將求之不得!”
皇甫嵩哈哈大笑道:“伯文不必拘束,本將軍出身西涼,向來不喜小節(jié),更何況伯文立下了如此大功,放松些?!?p> 許勇說道:“喏!”
“對了?!被矢︶酝蝗粏柕溃骸安?,你可否帶了照身貼和官???”
許勇連忙說道:“自是有的?!?p> 當即取出自己的照身貼,又讓田恒去取官印文書。
照身貼就是現(xiàn)代的身份證,出自秦朝,商鞅變法之時所創(chuàng)。
秦朝有規(guī)定,凡治下百姓,出居住地過百里者,必須攜帶和出示照身貼。
若是沒有,則當做流寇盜賊,輕則拘役,重則流放。
漢承秦制,照身貼便留了下來,只不過如今朝政糜爛,兩次黨錮,使得大批黨人名流退隱,不涉朝政,貪官污吏橫行。
靈帝更是賣官鬻爵,下至縣令,上至三公,明標價碼,朝政之混亂,可見一斑。
由此一來,許多制度根本無人機會,基本上,扔兩個五銖錢,雒陽城門守軍都會恭敬的送你進去,照身貼,那是什么東西?
不過,不是說照身貼就沒用了,有一個遍布全國的地方,就需要,那就是亭驛。
亭驛,作為漢朝最小的管理機構(gòu),卻也是最重要的。
十里一亭,設(shè)一亭長,有求盜(衙役)數(shù)名,負責管理方圓十里之地,其內(nèi)有屋舍,馬舍等,一旦朝廷有緊急事務(wù),或者邊疆八百里加急,那些奉命傳令的士卒就是通過亭驛,不停的換馬,以達到最快的速度。
官員,旅人,商賈,基本上都會去亭驛留宿,只因為亭驛設(shè)立在官道上,很少有盜匪。
特別是那些游學(xué)的士子和官員,雖說漢代的士子不是后世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畢竟他們往往只身一人或者只帶幾個家仆書童,遇到幾十個盜賊,又能怎樣?靠嘴嗎?
而要想留宿亭驛,就必須要有照身貼或者官印,文書等等。
照身貼多為竹制,上面刻寫名字,籍貫,大致的長相等等證明身份的東西。
上面有獨特的印記,難以仿冒,或者說,能仿冒的,不必仿冒而已。
當初許勇被通緝,便不敢在亭驛留宿,只能住在野外,除了亭驛中有他那老娘都認不出來的通緝畫像以外,就是他不敢出示他的照身貼。
皇甫嵩看了看三人的照身貼,又還給了許勇,再接過田恒遞過來的官印文書,看了一會。
說道:“伯文出身寒門?”
許勇說道:“正是?!?p> 皇甫嵩又問道:“本將觀伯文舉止文雅,不似不識字之人,不知師承何人?”
許勇拜道:“末將自幼心慕儒學(xué),十二歲時,前往陽翟,入潁川書院,做一名雜役,得恩師看重,收錄門墻,故得以讀書習字,恩師尊諱郭謙,字守敬?!?p> 朱儁說道:“可是郭氏郭守敬?”
許勇說道:“正是?!?p> 皇甫嵩問道:“公偉認識?”
朱儁點頭說道:“守敬乃是我的故交,只可惜他不喜朝政,一直待在書院中教授學(xué)子。
前些日子,他去河北之時,還曾書信一封給我,說收了個得意門生,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便將他的本事學(xué)了個七八層。
他告訴我,說他的學(xué)生雖天生聰慧,但喜兵事更甚治學(xué),日后若是遇到,希望我多加照顧,只是恰逢太平教作亂,我一時倒也忘了。
難怪剛才聽到伯文的名字的時候,我就感覺有些熟悉?!?p> 額,許勇頓時愣住了,沒想到恩師竟然給朱儁寫過信,讓他提攜自己,不由得銘感五內(nèi)。
他跟隨郭謙學(xué)習時,就感覺郭謙有些奇怪。
郭謙的學(xué)識自是不用說,能在潁川書院教書,都是飽學(xué)之士。
但書院中的老師大多都是治儒學(xué),比如論語,荀子之類,唯獨郭謙,卻是研究小杜律。
小杜律,乃是研究刑法斷獄之書,更加接近法家。
而按理來說,學(xué)習小杜律,自該入朝為官,方能一展所長,但郭謙偏偏待在潁川書院,不肯入仕。
許勇曾問過郭謙,但郭謙卻不肯說,后來,通過一些了解,許勇猜測,郭謙應(yīng)該是黨錮之禍的受害者之一,對朝廷,甚至天子都失望透頂,才不愿入仕。
甚至不與官員交往,沒想到,當亂世來臨,郭氏舉族搬往河北避難之時,卻寫信給了朱儁,向他推薦自己。
而自己呢,利用郭謙的心思卻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