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小風長長地吁了口氣。總算是躲過這一劫了。
同樣吁了口氣的，還有這個不請自來的家伙。
“小兄弟，本座在此謝過……”那聲音道。
“欸，打住打?。 睒湫★L猛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說必有重謝，重謝什么？你倒是說說看啊?！?p> “這……”那聲音苦澀道，“若是一千年前，如此救命之恩，本座即便傳你半身魔力都不在話下，但現在，本座被那些臭道士們殺得只剩這一縷殘魂……”
“唉！所以就是空口白話嘍！”樹小風無所謂道，“沒那本事，就別夸下海口。對了，我看那老道士有點眼熟，好像一千年前見過，是個厲害角色。他這樣的人物都能追殺你，你又一口一個本座地叫著，莫非你是元尊天魔不成？”
那聲音明顯猛然一凜。
“你這小兄弟，知道的事還真不少。如今人間已經很少有人知道那場大戰(zhàn)了?！蹦锹曇粲朴埔粐@，仿佛在回憶往事一般，但轉而又語氣鄭重，“不錯，本座正是元尊天魔?！?p> “你？元尊天魔？”
樹小風狐疑一聲，緊接著就哈哈大笑起來。如果他現在成了人形，非要在地上笑得爬不起來不可。
“就你還元尊天魔？天尊天魔會在我身體內逃不出去？哈哈哈哈…”
元尊天魔沉著氣，強忍著等對方笑完，才淡淡解釋：“本座現在只剩一縷殘魂，還逃亡了一千年，魔力早已盡失，隨便一個凡人的靈魂都敵不過了。本想找棵普通小樹暫避，卻沒想到撞在你身上。你的靈魂此時比本座強大，本座自然沒能力逃出去。時間長了，被你的靈魂同化都有可能……”
“是么……”樹小風收斂了笑容。
幾千萬年來，好不容易有個人可以陪他聊天解悶，他這輩子沒笑得這么開心過，要是被自己給同化了，他又得孤零零一棵樹。
“除非…”元尊天魔道。
“除非什么？”樹小風問。
“本座雖然魔力盡失，但契約之力尚在。除非小兄弟愿意與本座簽下契約，用小兄弟未來壽元作為交易，換得契約之力。小兄弟當可立即獲得幻成人形的能力。而本座也可以小兄弟的壽元作為養(yǎng)料，涵養(yǎng)自身殘魂，不被小兄弟同化…”元尊天魔徐徐解釋道。
“契約之力？”樹小風滿頭霧水。
“小兄弟，一千年前的大戰(zhàn)你都清楚，契約之力卻不了解？”元尊天魔總算拾回了作為魔界老大的一絲優(yōu)越感，傲然解釋起來，“我魔界雖然殘暴嗜殺，燒殺擄掠，卻也是快意恩仇，最看重契約。不像人間那些老道，表面上大義凜然，實則道貌岸然，奸詐狡猾。若不是當初他們約本座在碎星山決戰(zhàn)的時候，暗施詭計，主力從背后偷襲……”
“打住打??！”樹小風暗自嘀咕，這老魔頭怎么跟個長舌婦似的，誰想要去聽他的無聊往事？他對能夠幻成人形倒是極為感興趣，“說重點，怎么簽訂契約？”
“所謂契約，就是以壽命作為代價，來換取一定的法力，這是我們魔界的一套通行規(guī)則。不過，萬物壽命不同，壽元的珍貴程度也不同。人類的壽元最為精純，所以也最寶貴，一百年壽命就能換得相當于筑基期的修為。但你們妖族嘛…因為你們壽命太長，所以在契約兌換上，要大打折扣?！痹鹛炷дf。
“如果要讓我擁有變成人形的能力，需要多少壽命？”樹小風顯得迫不及待。
元尊天魔頓了頓，語氣悠揚道：“少說三百年?！?p> “三百年？”樹小風訝異道。
“怎么，三百年都嫌多？”元尊天魔鄙夷道，“你們人界的百年大樹隨處可見，有幾棵成精了？更有幾棵成人形了？本座已經活了百萬年之久，若不是淪落至此，區(qū)區(qū)三百年，又怎么會放在眼里。換你成人形，不吃虧了！”
“是是是，不吃虧?！睒湫★L嘿嘿笑道，心里則是暗喜。
這老魔頭原來才一百萬歲啊，在自己面前，說他是個黃毛小子都不為過。得虧他不知道自己命長，不然怕不是要被狠狠宰一刀。
思及此處，樹小風看似無謂地追問道：“那…如果是千年壽元呢？”
“千年？”元尊天魔聲音明顯顫抖了一下，顯然沒有意料到對方會問這個。
但是細細一想，這小子連一千年前的大戰(zhàn)都能記得，或許真的已經活了一千多歲，只是最近剛剛成精而已。
“我現在能力有限，就算一千年壽元，也只能讓你在成形的基礎上，隱去你身上的妖氣，除非你自己暴露，否則縱然化神期的強者，也看不出你是個妖怪?！痹鹛炷У馈?p> “嗯…”樹小風沉吟少許，覺得也還不錯。
“行吧，那我決定了。”思考片刻后，他毫不猶豫地說，“老魔頭，那就先給我換掉一萬年壽命吧！”
“一…一萬年？！”元尊天魔嚇得下巴都要掉了。心里直嘀咕，自己是攤上了個傻子，還是變態(tài)？
“怎么，不行嗎？”樹小風納悶道。
“行…倒是行。”元尊天魔強忍住內心的緊張，道，“不過，本座現在魂殘魄斷，就算是一萬年，充其量也只能讓你在幻成人形時能夠容顏變得俊俏帥氣，然后再稍微改良你的靈根，再無別的能力了。再者，若你未來的壽命不足萬年，一旦兌換，契約將自動將你的壽命全部扣除，屆時即便你成了人形，也只能活一天。本座倒是無所謂，但小兄弟，你可得考慮清楚了！”
樹小風思忖片刻，暗道這魔頭還算實在，能夠把利害關系告訴自己，應該不會耍什么奸計。
區(qū)區(qū)一萬年，對已經活了幾千萬年的他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考慮清楚了，趕緊的吧！”樹小風滿懷期待道。
元尊天魔見到對方如此決絕，自然也不說什么，反正自己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怎么選擇，是對方的事。
“那好吧?！?p> 只見他忽然念念有詞，說的都是樹小風未曾聽過的咒語，緊接著，元尊天魔大喝一聲：“凝！”
樹小風頓時感到自己的樹身被一陣金光包裹，一股暖流貫穿全身，如同身浸溫泉當中，令人放松和愉悅。
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地，那金光凝結出了雙手，凝結出了雙腳，凝結出了身體和頭部。
不久，金光褪去，一個英俊的少年逐漸顯露出來，一身白皙干凈的皮膚，隱隱能看出頗為結實的肌肉。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濃密而有棱角的眉毛、剛毅的眼神赫然出現。
他熟悉而又陌生了伸出手掌，在面前欣賞，眼神玩味。
“這…這就是人形嗎？”他欣喜若狂地笑道。
但他還來不及開心多久，突然感覺地動山搖，整個世界都搖搖晃晃。原本平坦的土地突然裂出數道裂縫，以他為中心，向外蔓延到無邊無際。
天空更是異象連連，時而日月當空，時而烏云密布，時而又彩虹繚繞。
“這……？”樹小風困惑不已，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元尊天魔卻一下子膽戰(zhàn)心驚起來，驚嘆道：“異象？小兄弟，你究竟是什么妖怪，成形之日居然能夠引發(fā)如此異象？”
“你問我，我問誰去？”樹小風無語道。
元尊天魔心下暗嘆，這小子果然非同凡響，能夠活一萬年，說不準真是什么比自己還牛氣的怪物。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這樣的異象，肯定會引來一批道士來湊熱鬧，小兄弟，趕緊跑吧！”元尊天魔緊張道。
……
與此同時，相隔萬里之遙，有一座山，名為青空山。
青空山上，諸多老道在大殿之中，圍觀著中間一顆懸空的琉璃球，神色各異。
這當中，就有去追元尊天魔殘魂的那三名道士。
只見琉璃球的一角，赫然蕩漾出一陣波紋，紫光不穩(wěn)定地起伏開來。
“掌門，這…”看這情形，其中一位老道淡定不了了。
年紀最老的，被喚作掌門的老道撫了撫銀白的胡須，表情復雜地沉吟許久：
“上一次聽聞此種異象，老朽還是一個小弟子，聽先輩們說，此乃天地間某樣靈物誕生，才會出現的情況?？磥砣碎g，未來可能面臨一場巨變。”
弟子們個個面面相覷，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掌門這幅模樣。
“法常，法玉，你們隨我一同去此處一探究竟?！闭崎T指了指二人道。
“是！”
三人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向著天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