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陰差陽錯
從哪里開始說起呢？這個故事不長，可實在太復雜了。
令狐策只是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早已料到這個結(jié)局，任憑軒嚴發(fā)落。
“從哪開始呢？令狐策總長，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是從段東綁走言和開始，還是從我向你求援的那一刻起？又或者，你早有圖謀，不過段東幫你實現(xiàn)了你的愿望？”手指摁在扳機上，全息屏幕上顯示的是“高爆彈”。也就是說，只要令狐策的回答稍微有一點兒不合軒嚴的意，他絕對會比餃子餡還包子餡。
能讓軒嚴做出這么極端的事情，原因只有一個――令狐策見死不救。
他的援兵早該到了，早該比追風部隊到的?？墒撬麤]有，壓根就沒打算派兵。要不是軒嚴率領追風部隊，還有巴德爾解圍，言和就算被救出，也會葬身在蟲?；蝻L暴獸口中。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你最后還是派出支援了，這和追風部隊催不催無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和我說說嗎？”
令狐策仍然一言不發(fā)地站著。
“真讓人意外，你居然還有羞愧之心，”軒嚴說，“讓我來猜猜，在段東未叛變之前，或者說在你們無異心之前，言和是很依仗你們的，一個毫無領導經(jīng)驗的小女孩統(tǒng)率大軍，這是很危險的行為，但正是因為太依仗你們了，導致她在軍中的威望逐漸降低，權(quán)力也慢慢的流失，你和段東有權(quán)有勢，肯定不會甘居人下，叛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沒有叛變過總指揮，從來沒有?！绷詈叩倪@句話簡直是從鼻孔里哼出來的。
軒嚴瞇起眼睛：“哦？可在我看來，你只是沒段東那么無恥，其他可一點都不差他，其實我也要謝你，畢竟在關鍵時刻你還是派了援軍解圍，不然我今天就不會在這兒了?！?p> “這……這是我的職責?！?p> 令狐策是個矛盾人物。比起段東，他很年輕，在軍事上格外的有天賦。他曾多次劍走偏鋒，以大膽的軍事行動挽救了西南中隊。同時他很講義氣，也講紀律，他對言和的父親很崇拜，因此對言和也很尊敬。
同樣，因為他的年輕和天賦，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區(qū)區(qū)副指揮官，區(qū)區(qū)西南中隊，甚至是西大陸。
但是他沒辦法施展自己的抱負，還是因為言和。
能把西南中隊整合好就算是非常困難和辛苦的事情了，更別提發(fā)展壯大西南中隊，甚至重提和亞人決戰(zhàn)的事情。如果令狐策能出任西南中隊總指揮，那么對整個西南中隊都是一件好事。他可以提前部署各項戰(zhàn)略規(guī)劃，西南中隊不會偏安一隅，混吃等死。
可他又不能主動提出這件事，先別管段東會不會借機打壓，言和本人又會怎么想？
令狐策太想了，他想繼承老指揮官的遺愿，把西南中隊打造成一支沙場勁旅。這其中需要做各種各樣的事情，需要一位鐵腕指揮才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當段東無意中為他鋪好路的時候，他以為這是天賜良機。
言和若是死在紫霧區(qū)，令狐策就會順理成章的接任總指揮一職，并且將責任推到段東身上――這本來就是他的責任。
然而軒嚴向他求援的時候，他的內(nèi)心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匆忙掛斷通訊，獨自在房間里天人交戰(zhàn)。
從不抽煙的他，在短短幾十分鐘里抽了三包煙。
言和的死真的和他令狐策無關，他只是沒派兵去救而已！
誰都不會怪他，估計言和都不會怪他，因為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從她坐上總指揮這個位子后，最親近的人也會背叛她。
至于最后為什么會派兵去救呢？哪怕以后還只是個副總指揮。令狐策自己也說不清楚。
“我差不多明白了，你還真是可憐，可憐的家伙，”軒嚴收起槍，“滾吧，要不是你還要照顧西南中隊，我一定殺你?！?p> 令狐策猛然上前幾步，撲通跪在床邊：“我求你幫我！”
“放心，我不會說的?！?p> “不是這個！你是言和的救命恩人，她會聽你的，我希望你能勸她放棄西南中隊的指揮權(quán)！”
一瞬間，令狐策眼前一晃，隨之感到自己被提了起來。軒嚴抓住他的衣領，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質(zhì)問：“你也配叫軍人！”
“正因為我是軍人，才會連膝蓋都不要，言和真不適合做指揮，再這樣下去不僅會害了她，還會害了整個西南中隊！你以為西南中隊很強嗎，如果協(xié)防軍真的從昌州突破，西南中隊所謂二百三十萬士兵還不夠機械兵團塞牙縫！”
西南中隊真的不強，五個縱隊，兩個戰(zhàn)略支援師，一個警衛(wèi)師，聽起來很龐大，其實都是唬人的。沒有強大的機械部隊，只有普通的裝甲部隊，根本無法對付上千萬武裝到牙齒的機械兵團。
羚羊峽谷大會戰(zhàn)的血淋淋的戰(zhàn)果已經(jīng)證明了這點。假如協(xié)防軍分出五百萬機械兵團從昌州突破，二百三十萬人最后能剩個零頭都是奇跡。這一仗西南中隊就算能贏，底子也都拼光了。
這和打輸了有什么區(qū)別？
同是軍人，軒嚴能夠理解令狐策的處境。令狐策以兩百三十萬之眾面對數(shù)倍以上的機械兵團，和他在褐鐵山以百余人面對一望無際的蟲海有多么相似。
“言和呢，你把她當什么了。”
“打完這場仗，我會親自和她說，你會知道，她不適合戰(zhàn)場，你會知道，我才有資格成為指揮官?！?p> 地板很干凈，令狐策還是拍拍膝蓋。他正準備離開病房時，又說：“我們需要納米尖兵來對付可能出現(xiàn)在昌州的納米尖兵，對于尋找瑞的事情，西南中隊會無條件給予任何支持?！?p> 待令狐策離開后，軒嚴拿起地圖，卻一點看的心情都沒有。
“敲里嗎，打個叼仗，屁事兒真多?！?p> ……
阿薩有機械兵團，人類有機械部隊。同樣是機器人，科技代差卻不是一星半點。機械兵團大部分都有防御電磁脈沖和電子干擾的設備，就算與后方的鏈接被掐斷，也能憑AI自主完成最后接到的命令。同時，機械兵團的各項性能都比機械部隊要高。
至于機械部隊呢，以上優(yōu)點都沒有。續(xù)航時間沒有機械兵團長，一旦與后方失去聯(lián)系就會變成只知道原地作戰(zhàn)的鐵疙瘩。更沒有防御電磁脈沖和電子干擾的功能。在曾經(jīng)的戰(zhàn)爭中，還出現(xiàn)過成建制機械部隊被黑客控制而原地倒戈的經(jīng)典案例。
人類是不可能與機械兵團對抗，更不可能以少勝多。
隨著戰(zhàn)斗的進行，協(xié)防軍也終于回過神來，開始組織反擊。從僅剩的一千萬臺機械兵團中分出五百萬來抵擋第一軍的猛烈攻勢，又分出一百萬遲滯極西中隊的追擊，博斯維爾部的剩余部隊果然選擇從昌州突圍。
然而戰(zhàn)爭的奇妙之處就在這里，哪怕兩方都認定了一條大道，說不準路邊的雜草中就會出現(xiàn)一條小徑。
青榆溝，是位于昌州東南方向的一個村莊。這里地勢坎坷，有溝壑有丘陵，最不適合大規(guī)模機械化部隊行軍，哪怕有懸浮車輛也不行。協(xié)防軍沒注意這里，聯(lián)合軍更不會注意這里。所以，這個地方只留守了一個團。
這個團的番號是11縱11師3旅36團，總兵力在4萬人左右。擁有充足的反裝甲武器和些許裝甲戰(zhàn)車。為防敵小股部隊從此突圍，36團在青榆溝架設工事，修挖戰(zhàn)壕，打造了一條堅固的防線。
今天已經(jīng)是10徇最后一日，明天就是11徇。天氣漸冷，明哨暗哨的士兵都在各自崗位搓手。就算有手套，老是站著也會發(fā)冷。
最前沿的一處隱蔽的暗哨中，兩名士兵正在聊天。昌州阻擊戰(zhàn)已經(jīng)打響，哪怕在這里也能依稀聽到隆隆炮火。忽然，他們從顯示器里看到遠處有動靜。
“報告團部，1號暗哨發(fā)現(xiàn)敵情！”
“報告敵人規(guī)模。”
“應該是小股裝甲部隊……不，等等！天吶！機……機械兵團！”看到顯示器上估算的敵軍規(guī)模，兩名士兵大驚失色。
“敵襲！敵軍主力！報告，敵軍主力！百萬規(guī)模以上！快讓全團――”
根本不需要通告，無數(shù)炮彈和能量炮將陣地和防線覆蓋在火海中。在這種大范圍無差別炮擊中，所有潛伏在暗哨里的士兵幾乎全部犧牲。
36團團長江海從地下掩體中驚醒，聽取匯報后，他按下心中的疑惑，立刻下令：“命令全團投入戰(zhàn)斗！我不管來的是什么阿貓阿狗，一只也不許放過青榆！”
青榆溝兩邊都是丘陵，唯一看似平坦的地方也遍布溝壑。就算機械兵團不在乎，那些逃跑的協(xié)防軍官兵能不在乎？
這事還要從昌州突圍說起。
博斯維爾和令狐策都沒想到，在戰(zhàn)斗即將打響之際，居然有一部分協(xié)防軍向聯(lián)合軍陣地主動靠攏。一邊以為是軍隊叛變，一邊以為是敵軍夜襲，就這么突然的打起來了。
打就打唄，頂多提前了一些時間。可問題是，很多協(xié)防軍將領看到聯(lián)合軍的火力如此密集，心生懼意，沒有按預定突圍路線進攻，而是想繞道而行。哪怕繞的遠，路還不好走，但能保存自己的部隊，撤到東大陸后東山再起，是大部分協(xié)防軍將領的想法。
人不從那撤，機械兵團的突圍就沒意義。博斯維爾雖然惱怒但也沒辦法，只能命令機械兵團轉(zhuǎn)向突圍。
就這樣，他們誤打誤撞的來到青榆溝，撞上了36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