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苓出了診所門，抬頭時見路邊的燈忽閃忽閃的，就掏出了手機打開手電筒探路。
沒走幾步路就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她微微蹙眉，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診所，最后還是轉身，又倒了回去。
風鈴突然響起，引起了柜臺旁兩個人的注意。
季寒商見手機里的小人停住后，這才歪著腦袋抬起頭，視線繞過唐蕎的后腦勺停在了門口站著的謝苓臉上。
謝苓眼睛很大，眼珠子黝黑黝黑的，和季寒商對視上時有那么一瞬間的楞神。
謝苓抿著嘴，關上門往里面走了去，“拿一瓶紅花油?！?p> 季寒商看了她一眼，轉身去拿了一瓶新包裝的紅花油，語氣淡然，“你要賒賬嗎？”
謝苓搖頭，“微信支付?！?p> 季寒商把紅花油放在柜臺上，手里的動作一頓，然后勾唇笑了笑，他都忘了還有微信支付這個功能了。
“可以?！?p> 季寒商拿著手機，退出跳一跳，打開二維碼然后遞到謝苓面前，謝苓準備掃碼的時候看見了季寒商的二維碼，有些疑惑的抬眼看向他。
“這不是收付款的二維碼。”
季寒商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邊的唐蕎就開了嘴炮了，“季醫(yī)生，你這是千年鐵樹開花，想通了要撩妹啊？”
唐蕎看見那個二維碼界面是季寒商的微信賬號二維碼，頓時跟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
季寒商面無表情的瞄了他一眼，嘴里淡定的吐著話，“加好友給你打個折，十五?！?p> 話剛說完，他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顯示有好友申請過來。
季寒商低頭看了過去。
【兔斯基寶寶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頭像是個兔斯基叉腰傲嬌的表情包，季寒商嘴角揚著淺笑，眉梢輕挑，看向了謝苓，“兔斯基寶寶？”
謝苓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她只是點了下，嗯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什么才張嘴添了一句，“備注謝苓?！?p> 季寒商點了點頭，按了同意，但是備注他沒改。
謝苓見他同意后，就給他發(fā)了個紅包，“打折后，十五塊錢?！?p> 說完，她就拿了紅花油，頭也不回的走了。
謝苓本來就是一個不善交際的人，微信好友加的也少，季寒商是她加的第二十個人吧，不過也是想著以后要是來診所有個聯(lián)系方式會方便很多。
最關鍵的是，加好友可以便宜三塊錢。
這次出來診所，她沒在回頭，把紅花油揣袋里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去。
已經和奶奶說好的半個小時晚了十五分鐘了，她得趕緊回去，不然又得讓人擔心了。
謝苓把棉襖攏住，她從小就怕冷，十月天剛降了點溫度她就忍不住想穿棉襖了。
診所離她住的那棟破舊房子不遠，快步十分鐘就到了，不過謝苓向來喜歡慢踱步，硬生生把十分鐘的路程變成了半個小時。
不遠處的破舊樓房越來越近，路邊的燈也忽明忽亮的，原本白天瞧起來沒那么不堪的地方被這忽閃的光襯托的十分凄慘。
謝苓拐過一棵槐樹，進了那并列破舊樓房的其中一棟。
這種樓房沒有電梯，只能靠一雙腿爬上去，越往上爬越累租金也越便宜。
所幸寧鎮(zhèn)的樓房最高也就五層樓，所以謝苓只爬了五層，就到了家門口。
她在門口站停住緩了口氣，然后掏出鑰匙開了門。
窗戶外射進來的光映的客廳里一切物件都朦朦朧朧的。
謝苓環(huán)視一圈，松了口氣，看來人已經睡著了。
她沒開客廳的燈，輕手輕腳的把門關好，換了鞋走了進去。
在憑著外面的一點點亮光走向茶幾，伸手去拿茶壺的時候視線落在了茶幾是一個筆記本上。
謝苓拿茶壺的手一頓，那個筆記本封面的小熊圖案是她無比熟悉的。
正當她發(fā)愣的時候，安靜的環(huán)境里突然響起吧嗒的聲音，一旁的房間燈被人打開，橘黃色的燈光撒了客廳一地，映在謝苓臉上。
謝苓眼睛微瞇，側頭往那邊看了過去，見到了方惠敏微拱著腰，站在自己房間門口，逆著光看著她。
“奶奶你怎么還沒睡？”謝苓語氣有些柔和，她放下手里的茶壺，移動步子朝方惠敏走了去。
方惠敏一手撐著門板一手往謝苓的方向伸了伸。
“這不是等你回來嘛?！?p> 謝苓上前握住了方惠敏滿是褶皺的手，看向她的眼神里帶了些許的責備，輕聲道，“你下次就別等我了，早點睡知不知道?”
方惠敏瞇滿是皺紋的眼睛看著謝苓，聲音顯得滄桑，“你是不是偷偷替于子陽這個混小子還債?”
方惠敏扯開謝苓的話題，又跳到另外一個話題上。
謝苓楞了一下，微微低頭，看著方惠敏腳上的針織拖鞋，“我不給他他就會問你要，那你又得去賣你那些古董玩意兒，那些東西不干凈，流傳出去會被人惦記，倒不如讓我自己掙點錢替他慢慢還?！?p> 謝苓也不等方惠敏問，自己倒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初衷給她說清楚了。
方惠敏張了張嘴，最后嘆了口氣，道，“即便這樣，那怎么能讓你替他還呢？他自己造的孽，讓他自己承擔?！?p> 謝苓拍了拍方惠敏的手，“說到底也是他把我撿回來的，算是還他一個恩情，我已經攢了不少錢了，沒多久就能還上，奶奶，這事你就別管了，我有分寸的?！?p> 謝苓示意她放心，自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是一個孤兒，十九年前被人扔在垃圾場，還是于子陽喝了點酒路過撒泡尿的時候撿到了她。
如果不是于子陽，她恐怕早就餓死了，盡管于子陽之后沒養(yǎng)過她，都是方惠敏照料的，可總有一份恩情在。
謝苓是說服不了自己忘記的。
方惠敏最后拍了拍謝苓的手，沒繼續(xù)說這個事情，她知道謝苓的性格很倔，她一旦決定的事情，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嗯，早點休息，也別太累了?！?p> 互道晚安后，謝苓幫方惠敏關了房門。
方惠敏站在門后，鼻尖似乎還殘留這紅花油的味道，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房門。
謝苓喝了口水拿了自己的筆記本就回了房間，幸好筆記本上記載的都是她在飯店做服務員和在商場做臨時促銷員這些正經工作的收入。
要是方惠敏知道她打拳擊，指定會鬧騰一陣，這債怎么都不會讓她還了。
謝苓看了一眼筆記本，把它塞回自己床頭柜的抽屜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