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心魔（B）
“女神護佑，圣體永存！黑暗滋養(yǎng)孕育的浩瀚存在，我將獻出游魂，交予您手！賜我救贖！擺脫詛咒！我即為圣體之胎盤！萬物之培土！”
如果放在正常狀態(tài)，估計張彥還得用“小伙子業(yè)務術語還挺熟”之類的詞句對黃油冷嘲熱諷一番。
但現(xiàn)在，當聽到那癲狂深邃的聲音在半空回響時，即便內心再怎么堅定，那股從腦部神經傳遞而來，無可逃遁的恐懼感，卻還是讓少年雙臂發(fā)抖，幾近崩潰的邊緣。
巨大，臃腫，泛著腐爛氣息的尸塊手掌從倉庫內破門而出，伴隨頭頂黃油高昂的祈禱聲，朝張彥猛沖過來！
“小心背后！”
等回過神，一切都為時太晚。
他不及躲避，被從身后襲來的巨大蠻力直接頂開，以極其夸張的姿態(tài)橫向飛出，撞在了不遠處堅硬的巖石上。
轟——
“信徒！”
像這種大場面，恐怕也只能在夢里看見吧?？稍趺匆矝]想到，如此魔幻的一幕，居然就在這家被蛇神盤踞的小超市里上演了。
更可悲的在于，張彥到最后都沒成為那個一拳打爆反派的主角，反而被腫成氣球，甚至小自己一歲的胖子給徹底錘爆了。
“咳，咳咳……”
煙霧彌散，他趴在原地，只感覺渾身上下骨骼都碎成齏粉，連咳出的痰里都帶著血沫。
毫無疑問，現(xiàn)在的自己，已經徹底殘廢。
“信徒！快起來，你還愣著干什么！”
“貓神，咳……我可能，不行了……”
白貓聽到張彥上氣不接下氣的回答，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她伸出爪子，慢慢靠近信徒，接著用盡全身力氣，對著張彥的臉頰就狠狠招呼了好幾個巴掌。
“疼……你想干什么？”
“我在提醒你，不要被蛇制造的幻覺迷惑了。超市里怎么會有巖石？那胖子明明矮你半頭，渾身的軟肉，又怎么能把你拍出這么遠的距離！用腦子思考，小子！站起來！打敗他！”
張彥能感覺到，思維比平常遲滯了許多。但在聽到貓神所言后，他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其中的蹊蹺。
只不過。
“我都懂，可是……我骨頭好痛，這不像是假的……痛覺不可能偽造……”
“當然可以！只要你不想，它就不痛了。聽著，現(xiàn)在真正的敵人不是毒蛇，而是你自己！只有戰(zhàn)勝心中對恐懼的界定，才能沖破幻覺，看清事實！你難道真準備死在這里，死在一個逆位神明的手中？你是我的，我絕不允許你如此沒尊嚴地死去！”
面前的貓神，竟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條黃毛野狗，正咧著嘴巴，似笑非笑地教訓著自己。
即便再怎么嘗試，張彥那不爭氣的四肢卻照樣紋絲未動。
他實在搞不清楚，究竟是幻覺壓抑了神經反射，還是手腳真在觸碰巖石的瞬間，被砸得四分五裂。
但至少，煙霧盡頭那臃腫巨手形成的倒影，卻在時刻提醒他。
留給自己的時間，顯然已經所剩無幾。
“我完了，貓神……我渾身發(fā)冷……這里根本不是超市，也不是洞窟……我被那胖子吃進肚子里了。這是體內，我們，剛才看到心臟，手臂，還有腦袋……”
或許對凡人而言，想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克服幻覺，也幾乎是天方夜譚吧。
畢竟，百年前，貓神就曾在戰(zhàn)場上領教過蛇的力量。
只是一名信徒站在壕溝中，就可以讓整條戰(zhàn)線的士兵如烈火焚身般痛苦掙扎，到最后只能用雙手將自己活生生剝皮而死。
只要貓神還有一口氣在，她可絕對不會，也不可能讓張彥經歷這種痛苦。
時間總是過一秒少一秒，就在貓神和信徒拼死掙扎之際，黃油那巨人般粗壯的手臂也完全伸出倉庫，刻意將食指和中指朝下，擺作人形，略帶嘲諷的意味，大搖大擺朝獵物“走”了過來。
“你跑不掉的，張彥，黃油要把你一點點撕成碎片，然后獻祭給女神。你真感覺黃油很弱？黃油是全超市最強的！黃油可以一只手殺了你！”
強忍著痛，本想抬起手臂，摸回警棍奮起抵抗，可手指剛移動半寸，卻突然被胖子充滿惡意地踩住了。
“給我，松開……”
“嘖，嘖，看看吧，張彥。現(xiàn)在的你到底有多狼狽，簡直比黃油還狼狽。信奉偽神有什么用？你難道真以為那些動物會幫我們破解詛咒嗎？告訴你！它們才是導致輪回詛咒的元兇！”
“信徒，別聽他胡說！你現(xiàn)在只要克服恐懼！拋開雜念就行！想想超市之前的構造！想想那胖子原來的模樣！”
在意志力最薄弱的時候，做出判斷將變得極其困難。
為保證信徒神志清醒，白貓也只能放下信仰的架子，在一旁不斷高聲警示，看起來似乎比張彥自己還要著急。
而很顯然，胖子可完全沒閑心去等敵人緩過勁兒來。
還沒讓貓神把話說完，他就操縱著巨型手掌，猛地拽住張彥右臂，將它硬生生撕扯了下來！
“啊?。 ?p> “你感覺疼，黃油也可以慢慢來。黃油被囚禁很長時間了，黃油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完成獻祭。既尊重你，也尊重女神?！?p> 這家伙，真是越來越喪心病狂了。
望著右臂空蕩蕩的袖管，血如泉涌，張彥已完全分不清這究竟是幻覺，還是現(xiàn)實。
按貓神所說，胖子其實并沒能力造成如此恐怖的破壞。
無論剛才被推到石頭上粉身碎骨，亦或右臂斷開，都不過是他刻意安排的幻象而已。
可不知為何……
感覺。
那種從骨髓深處傳來的痛感，那種在擊打敵人時，手臂傳來的無力感。
卻并未因認知轉變，而減輕分毫。
“信徒，別被嚇到了！這些都是幻覺！你難道真想死在這里嗎？讓他把你一點點肢解，剖心挖肺，獻給什么子虛烏有的女神？！站起來！”
也許是貓神的呼喚真起了作用，就在即將喪失意識之際，張彥竟猛地起身，捂住傷口往巨掌方向撞了過去，似乎想用這最后一擊，盡早結束與黃油的僵持。
然而……
“就這點能耐？不怕你！”
張彥本來就缺少右臂，再加上理智喪失，已幾近失去了抵抗能力。
還沒靠到巨掌指頭上，他就被對方如彈螞蟻般打回原地，再次重重摔進了血泊之中。
“你逃不出這里的！蛇神詛咒我，我再去詛咒別人！沒用的東西，垃圾！廢物！你爸媽真不該把你生下來！哦，他們也是笨蛋吧，像我一樣……他們真該把你賣給小丑諾亞！給星空馬戲團！哈！哈哈??！”
黃油臃腫變形的腦袋懸在半空獰笑著，隨后巨掌握拳，直接往張彥腦門上狠狠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