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密院班房,樊梅哲清晨收到了女帝關于水真臘、暹羅系列沖突的批示。洪國公外相洪世賢增食邑千戶,罰俸一年;靖侯鎮(zhèn)倭將軍顏増晉靖國公,奪鎮(zhèn)倭將軍職;獅城侯樸阿丙晉獅國公,賜宅院回京養(yǎng)老;扶植的傀儡暹羅王莽白賜金印文冊、布百匹、琉璃鏡一面,設置國相一職,著吏相挑選朝廷能吏趕赴暹羅國任職。
余下的基層將校士卒,該怎么著就怎么著。
樊梅哲看到女帝的處置方案,就秒懂女帝在這件事情上的態(tài)度了。
若以噴而論,粗淺的噴子會去噴洪世賢〔擅立國君,圖謀不軌〕,會噴顏増〔嗜殺屠城,殺良冒公〕,但一個資深的噴子,則只會噴〔擅起邊釁、兵歸將有〕這兩條,而事情的核心也正是這兩條!
素可泰之戰(zhàn)元軍是反擊者,是反擊暹羅等國的主動進攻,可本質(zhì)上顏増動機根本不純。為獲得軍功進一步升遷,邊將挑起邊釁、制造摩擦、建立軍功、再挑邊釁,殺良冒公都是low的。
如果再深挖解析顏増的行為,可以引申成:是要和平?還是要戰(zhàn)爭!
是保守?還是擴張!
顯而易見女帝看得很深,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女帝突破了政權平衡和皇權國家穩(wěn)固的枯槁,予以了支持。
述說唐朝,為什么說唐宋是華夏歷史的一個大轉(zhuǎn)變?唐是最后一個開放擴張的封建王朝了,宋以后保守內(nèi)斂,造成的原因是因為唐因擴張導致的社會性大動亂一直持續(xù)到宋朝,直至真宗仁宗時才恢復過來,又因為這種陣痛令以后的統(tǒng)治者在面對擴張時慎之又慎。
日常舉個例子,唐帝國在恒羅斯戰(zhàn)役——安史之亂后,由于種種原因再也沒有向西擴張,甚至是極長一段時間停止了向西擴張,朱明時期的西域不是西域都護府,僅哈密衛(wèi)耳。真要像唐帝國安西都護府那般向西擴張全掌西域,只得提及那個令人作嘔的辮子朝了。
而即使是辮子朝,也有康有為、梁啟超等國家精英人才提出拿西域、青海這些荒蕪滿是沙漠戈壁的領土換取白銀。真的是無法否認啊,唐帝國之后到近代(1444.12.12)對西域有強宣稱的除了自古以來外還就是TM滿豬皮!明朝的哈密衛(wèi)還只是個弱宣稱。
說實在,周蕊徽的大元能新擴張出海東、蓬萊等地,并殖民流球、獅城、水真臘,是建立在復仇主義與君主本身之上的,是特定的時間階段由特定的人物完成的,屬于天降猛女,并沒有擺脫當下保守的慣性、思維。
保守的慣性、思維會在周蕊徽死后,由一名男性繼承大元帝國帝位,然后讓對外擴張瞬間失去動力,再然后會出現(xiàn)如:水真臘蠻夷荒蕪之地,徒增負擔,棄之;獅城位居海外,邊將遠離中央,有反叛之嫌,棄之;流球荒島,棄之;重本抑末,打擊商業(yè);維持大量常備軍國家負擔太大,裁軍、打擊武將集團……終至了結(jié)女帝時代的一切成果并將之污名化,最終只剩下真~自古以來的長城內(nèi)地。
而要想打破保守的慣性、思維,就需要全方面的脫胎換骨式大變革!周蕊徽已經(jīng)做了的跟傳統(tǒng)文臣集團決裂、滅孔家滿門,只是思想上的變革。
還是一棍子打死極端的變革。
這樣極端的變革還有,比如宗教上的極端,強制滅佛;比如女性地位的獨立,擁有了財產(chǎn)自由,可以當兵、從軍、為將、做官,社會職業(yè)對女性開放,擁有受教育權利,這些哪怕是在漢唐兩朝也是很恐怖的,單就女將在數(shù)量上是漢唐兩朝綁一起的數(shù)倍!
這么看來,重武抑文都是小兒科了。
可如同彈簧,即便如此卻并沒有把保守轉(zhuǎn)變?yōu)閿U張,只是在不停增加彈簧反彈力度(今亦如此)。而要想改變,要想在短短一代帝王時間改變,只有極端與暴力!
極端到這般地步了還能怎樣極端?
答:挑戰(zhàn)真正的祖宗之法!
比起孔孟思想,另一種祖宗之法阻力遠在孔孟思想之上——周公旦治周禮以來傳承上千年哪怕宗周滅亡連秦始皇都不敢改變的男性嫡長子繼承法!
前者孔孟只是思想,要造反只會是文士書呆子反;后者……嘖嘖~~~只要是有家庭的人就會反!輔以大元皇權下鄉(xiāng)的屯所兵制,那場面…………
咳咳,扯遠了說回現(xiàn)在。
顏増是第一個吃螃蟹的,女帝有扶持之意,但為了不讓未來的大元將軍們有恃無恐的爭相效仿,太過無法無天了,標桿要立下且要立好!
洪世賢是文臣,所以加食邑罰俸祿也就過去了。顏増、樸阿丙不可能輕輕放過,都升國公是對他倆的嘉獎,剝奪軍職免除兵權強制養(yǎng)老是對他倆的懲罰,顏増這員愛將女帝亦有考慮直接雪藏連滅宋戰(zhàn)役都不許參與。
暹羅傀儡國王女帝必然承認,上面已經(jīng)說很多,不必廢話。
…………
樊梅哲領命后三個時辰,又有一道旨意由宮里傳了下來,女帝決意設置南洋都護府,獅城為南洋都護府所在,并把周豐蕩調(diào)派至此,擔任南洋都護府大都護,使持節(jié)。
樞密院趕緊挑個允文允武超牛B的將軍出來,給朕兒子保駕護航。
如此抉擇,發(fā)生在滅宋戰(zhàn)役前,樞密院內(nèi)將軍們惶惶不安,誰也不愿意去獅城,哪怕站出來就能當副都護也無人愿往。
諸將心中只覺得這特丫不是當大官,是被〔流放〕!陛下剛處置了洪世賢、顏増、樸阿丙三人,去南洋干啥?茅坑里打燈籠嗎?
樊梅哲到有不同見解,見諸將誰都不愿意去,反手上折子舉薦了顏増的副將——同族大將樊忠。
樊梅哲認為陛下您剛處理了顏増三人,轉(zhuǎn)頭就要設置南洋都護府,還把二皇子派過去當大都護,陛下您也太重視南洋、太重視二皇子了吧!既然您的意圖如此明顯了,那就讓我徇私舞弊一回,給家族贈個前景吧。
南洋大都護的位置,周豐蕩其實很不滿意。
“娘親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把某放逐到萬里之外?莫非是大兄在娘親那里搗鬼了?”周豐蕩腦海里閃現(xiàn)頭陰險肥豬的身影。
苗靳之在旁干著急:“殿下,要不您去向陛下請辭吧,即便只是留在京師總好過去南洋!”
周豐蕩正要開口,忽的耳畔傳來陰惻惻笑聲。
撇過頭,狠狠瞪了眼侍衛(wèi)裝扮剪短胡子的薩利赫。
“殿下不用著急,這也許是安拉贈送給殿下的一場機遇。”薩利赫開導道。玩政治,薩利赫身經(jīng)百戰(zhàn)!
“何解?”周豐蕩不明白。
薩利赫學會了華夏人的含蓄:“陛下剛處置了幾個因為南洋的大臣,現(xiàn)在讓殿下去南洋…………”
薩利赫點透了,周豐蕩隨即狂喜:“娘親這算是選定某了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獅城,灑家去定了!”
周豐蕩明亮鋒銳虎目中毫不掩飾著心中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