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處理了劉姓強人一伙后,趙勝拉著湯綸到了他的住處,命人上了吃食,與湯綸邊吃邊聊了起來。
兩人再次見面,趙勝先是問起了湯瑞的身體如何,當(dāng)聽湯綸說起他官拜應(yīng)天巡撫時,趙勝心里由衷的感到高興,當(dāng)聽得湯瑞最后郁郁而終時,趙勝氣得大罵起了皇帝的糊涂,罵起了朝庭的黑暗。
趙勝這番表現(xiàn)自然是一半為真,另一半便是為了在湯論面前表示一下憤慨而已,對于湯瑞為官的能力以及為人的品性,趙勝自然是萬分佩服的。
可是敵之英雄,我之仇寇,如若真的讓湯瑞這樣的人成為主政一方的大員,趙勝并不會真的高興。
趙勝又問道:“湯兄這段時間到哪里去了?可是讓趙某好生想念!”
湯綸笑道:“不過是到北面游歷了一番!”
“哦,北面的情形如何?”趙勝又問道。
“民不聊生,官貪吏虐,大有可為!”湯綸道。
趙勝一聽這話便來了精神,問道:“不知可有趙某人的機會?”
湯綸聽了這話也不回答,反問道:“敢問趙兄志向如何?”這個問題湯綸在解家集便問過趙勝,不過那時趙勝搪塞了過去。
趙勝聽得湯綸如此發(fā)問,便明白這是湯綸在考較自己了,如果自己回答得好,便能得到湯綸的效忠,就如同諸葛亮之于劉備,劉伯溫之于明太祖。
可要是回答得不能讓人滿意,那便只有一拍兩散的結(jié)局了,就如同韓信之于項羽,陳宮之于曹操了。
趙勝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了,對于湯綸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可是要他說什么為了社稷,為了天下百姓的福址之類的,卻是與趙勝的本心相違背了。
湯綸也沒有催促,他只是一個勁兒的吃著東西,似乎并沒有為二人間這詭異的沉默感到尷尬。
趙勝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對湯綸道:“不瞞湯兄,趙某確是沒有什么遠(yuǎn)大的志向,所做所為不過是為了讓自己,以及跟著我的這些兄弟有個活命的機會。
眼下的局勢湯兄想必心知肚明,趙某沒有去過太遠(yuǎn)的地方,只說我們這個地界,自從當(dāng)今即位以來,可謂是天災(zāi)人禍不單行,陜西老百姓苦苛政久矣!
便如同趙某,本來只是想要在家好好的耕種讀書而已,可是卻有惡吏污蔑趙某,學(xué)那黃巢點燈孤寺欲亂天下!
這又是何等的荒謬,趙某當(dāng)時想的不過是達(dá)則兼濟天下,為大明江山社稷出一份力,若不能取得功名,窮則獨善其身罷了,耕二畝地,娶一房妻,如是而已!
可是這時局卻容不下趙某這小小的愿望,逼得趙某成了一方草寇,眼下對于這無定河營地的前途,說實話趙某人是絕望得很,只能說是帶著兄弟們多活一段時日罷了!”
當(dāng)趙勝開口之時,湯綸便停止了吃喝,他靜靜的聽著趙勝的肺腑之言,當(dāng)趙勝終于言罷,湯綸笑著道:
“趙兄肯對湯某傾吐肺腑之言,湯綸感激涕零,只是趙兄卻大可不必絕望!”
“我們不過是一方草寇,以朝庭的實力,剿滅我們只在反掌之間!”趙勝道。
湯綸聽了這話,卻笑了起來,趙勝問道:“趙某說得有什么問題嗎?湯兄何故發(fā)笑?”
湯綸臉帶笑意道:“趙兄說得還是有理的,無定河營地與朝庭不可同日而語,不過無定河營地如果是一三歲雉子,朝廷便是一身患不治之癥的老者!”
趙勝道:“湯兄的意思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湯綸聽了這話,以手撫案道:“趙兄之言,說得卻是恰到好處!”
一夜無話,趙勝沒有與湯綸再多說些什么了,他們都知道來日方長!
第二日,一大早決勝營的馬繼第一個來到了趙勝的住處,接著來的是負(fù)責(zé)營中流民屯墾事務(wù)的范進,后來王壽與趙武和韓胤三人也來到了趙勝處。
趙勝一起床便看到聚在他住處的眾人,趙勝沒有想到消息傳得那樣的快,一夜之間湯綸到來的消息便傳遍了全營,連在外面訓(xùn)練騎兵的韓胤也知道了,趙勝覺得自己身邊的人保密意識差了些。
不過趙勝知道眼下重要的事情不是去考慮身邊人保密意識的時候,眾人在湯綸回來的第二天一大早,便出現(xiàn)在了他的住處,如果趙勝還不明白眾人的用意,那他這個首領(lǐng)當(dāng)?shù)靡簿吞^失敗了。
趙勝對眾人道:“你們來得正好,我原本還想讓老胡一個個的去通知你們呢!沒想到你們自己就到了,先去吃個朝食,然后我們便去見見湯先生!”
眾人聽了趙勝這話,都哄然應(yīng)諾,與趙勝一同進了朝食,便一同到了湯綸休息的地方。
當(dāng)眾人到了時,湯綸早就等在哪里了,他一見趙勝便拱手行禮,趙勝給他一一介紹了眾人,大家都是一番久仰久仰的恭維。
趙勝昨夜與湯綸一番交談,心中已大致有了一個底了,他知道湯綸心中必有良策獻上,如今正是機會,不僅可以讓大家討論一下湯綸之策,還可以樹立湯綸的威信。
趙勝想到這里,便道:“湯兄,我等知你才學(xué)蓋世,不知可有計策能強大我無定河營地!”
湯綸聽了這話,也知趙勝的用意,于是道:“湯某此來,正有一良策欲要獻給首領(lǐng),以作晉身之禮!”
趙勝道:“此處非是說話之地,我們換個地方再說!”
趙勝領(lǐng)著一行人到了他的住處,命胡老二帶著親衛(wèi)隊在五百步之外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
趙勝見一切都已安排妥當(dāng)了,便道:“在此處,湯兄可以暢所欲言!”
湯綸聽了這話,先對著眾人行了一圈禮,然后道:“湯某才疏學(xué)淺,若有不妥當(dāng)之處,還請諸位見諒!”
趙勝道:“湯兄直言便是,此處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氣!”
湯綸道:“湯某之策卻也簡單,不過是一舍,一奪而矣!”
趙勝問道:“何為一舍?”
湯綸道:“便是舍棄首領(lǐng)經(jīng)營日久的無定河營地!”
湯綸此話一出,眾人卻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趙勝自然也很吃驚,但他知道湯綸必有后招,又問道:“何為一奪呢?”
湯綸用手指著北方道:“一奪,便是奪取榆林之地為我所用!”
這話一出,趙勝還沒來得及開口,王壽卻先開口道:“以我們的實力,要奪榆林恐怕力有不逮吧?”
湯綸道:“事在人為而已,不可力敵,智取也不失為可行之法!”
王壽道:“如果我們放棄無定河的基業(yè),不顧一切去奪榆林我以為風(fēng)險太高,說不得功敗垂成,到最后一無所有!”
王壽這話一說完,眾人都覺得言之有理,都不住的點頭,唯獨決勝營的馬繼在哪里低頭沉思。
趙勝見狀也不制止,只是問道:“湯兄不妨說說原因,為何要棄無定河基業(yè),而取榆林邊地!”
湯綸聞言道:“無定河基業(yè)雖有水利田土,然此地一無堪征之兵,二無可用之馬,當(dāng)此時局猶如三歲小兒抱金行于市井,此非成大事之地。
榆林邊境雖條件艱苦,可北有蒙古諸部為我養(yǎng)馬,亦有邊地軍戶健兒可為我所用,若能用心經(jīng)營,大事可成,功業(yè)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