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人?!?p> “陳大人,有話要說?”
他們兩人已經(jīng)回到了錦衣院官員們落腳的院子中了。
陳倩倩表情有些復雜,她今天第一次對鄭輝在感官上產(chǎn)生了變化了。一開始鄭輝只是一個同期而已,她甚至沒記住他叫鄭什么。
開始對他有印象是有天自己從東市看完皮影戲回府的時候,見到了奴仆們正在送他出來。當時她也只當又是一個不知道花了多少錢才能見自己阿爺一面的小官而已。
但他開始越來越頻繁的出入胡國公府,直到有一天阿爺居然讓自己陪了他半個時辰的時候,她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倩倩,覺得鄭郎如何?”
“阿爺,你什么意思?”
“鄭郎乃四姓高門鄭氏之后,長安大學出身,聽說還是你的同期,足以見其優(yōu)秀?!?p> “阿爺,你到底什么意思?四姓高門又怎么了,一幫祖上闊過的落魄戶而已呀。”
“沒什么意思,我很看好鄭郎,日后你們即為院友又為同僚,多走動走動?!?p> 很明顯了,又有一個青年才俊不知道走了誰的路子,來相親了。陳倩倩氣的不行,暗咬銀牙不要被自己知道是誰了,要不絕對鬧到他家府上去!
她陳倩倩還真有這能量,帶著李唐宗室去別人家白吃白喝最后被上官婉兒親自捏著耳朵逮回院的事,三個月前才發(fā)生了一次。
長安城誰敢“忤逆”圣皇母貼身“錦襖”,上官院長的養(yǎng)女,圣人和中樞丞宰們都無可奈何的陳郡主呀。
“鄭大人,我本以為你作為四姓高門,是不會認同太祖爺爺?shù)挠^點的?!?p> 陳倩倩是有的放矢的。
唐太祖過世十年左右,坊間出現(xiàn)過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主要就是對“任百族入唐,融蠻夷為華”這句話的。
太祖在世無人敢說,但太祖過世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觀點又開始流行開了,甚至在朝廷都有類似的聲音。
結果這些聲音很快被震怒的圣皇母全部清洗了,而在清洗的時候拔出蘿卜帶出泥,發(fā)現(xiàn)了那些世家的蹤跡。當時世家剛被打壓下去,在朝堂,在民間,在中原還存在一些力量的。
圣皇母比太祖皇帝狠多了,后者喜歡流放,讓那些有罪之人去幫大唐開墾新打下來的土地。
而圣皇母就是那時候起,喜歡把忤逆自己的人滿門抄斬的性格,就初見端倪了。
世家們當時都以為圣人身體有恙,太后輔政,是不會有太大動作的。哪能想到當時還是太后的圣皇母,直接調的邊軍回來,把世家又清理了一遍。
而這一遍,比太祖皇帝的流放為主就狠多了,幾乎都是滿門抄斬。
而那時候,整個朝廷都不知道讓他們膽顫心驚的,動不動就滿門抄斬的,長達三十多年的,圣皇母垂簾聽政時期,到來了。
就以世家的鮮血拉開這段時間的序幕。
那之后雖然再也沒有了聲音敢抨擊太祖了,但是世家的態(tài)度全天下都知道了。
“陳大人,我雖為鄭氏,但我也是大唐子民。”鄭輝并沒有因為陳倩倩臉上略帶諷刺的笑容而生氣,哪怕作為太祖皇室最堅定擁躉的陳倩倩,嘲諷他四姓高門的出身已經(jīng)很多次了。
“太祖皇帝制定的祖制,打敗了北方游牧,占據(jù)了西域,完成了當年強秦雄漢都未能完成的事業(yè)。這么大的成果不是世家子們一句‘有違圣賢意’就能推翻的。”
陳倩倩今天是真的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做錯了什么,鄭輝其實沒有那么討厭的,至少今天就越看越順眼了。不過僅僅是作為同僚層面上,想迎娶自己還是想都別想的。
“那為什么不處罰王縣令了,他畢竟有違唐律!”
“郡主,這應該是你第一次出長安城吧?!?p> “是的。”
“郡主,天下很大,長安城只能代表一部分的大唐。而即使是長安,也不是每個人的命都一樣的。唐律保護不了所有人,總有小部分人要犧牲自己來讓更多的人好好的活下去?!?p> 鄭輝伸手阻止了陳倩倩的反駁,繼續(xù)說道:“大唐邊官向來清苦,而政務繁忙。為保軍務,常有不折手段便宜行事之時,若時間長久,必定會產(chǎn)生貪墨。”
“圣人有云:人之初,性本惡。太祖有言:不畏官貪,唯懼官無能?!?p> “王縣令在軍務一事上多有建樹,兩副軍衛(wèi)多有贊言,郡主你昨天也是在場的。而在民事上,夷播城未向碎葉城要過一金一銀,就收納大量厥卑流民開墾荒地,吸引斯泊商隊停駐?!?p> “或許私德有恙,或許家人跋扈,或許有違唐律,但有此等能力,就足可治無罪?!?p> “郡主若是不服,大可擬好折子,待到回長安后,起訴在下?!?p> 說完,唱了一喏,徑直離去。
陳倩倩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覺得自己剛才真的是昏了頭了,居然覺得他不是那么討厭了。
現(xiàn)在她覺得這廝更討厭了!
他居然敢打斷自己!
還不讓自己反駁就跑了!
這算什么?打了臉就跑!
簡直和那個已經(jīng)很久不來找自己的劉云峰一樣討厭!
所以她去找劉云峰發(fā)泄今天的不爽了。
“陳大人,你有話說話行嗎?”
陳倩倩突然殺到自己等人的院子來了,把正在教楊志和鄭暉下五子棋的劉云峰嚇了一跳。兩人匆忙行禮后就逃了,瞎子都看出來陳倩倩那一臉的陰沉了。
“要不,我去給你做些吃的?”
“坐下!”
好吧,劉云峰莫名的有些心虛,放棄了逃跑的念想,老老實實的坐下了。
但你說話呀,坐下了啥都不說是幾個意思呀……
“陳大人,我看你最近挺忙的,所以……”
想了想,劉云峰決定解釋下最近不去找她的原因,但是被陳倩倩好看的雙眸瞪住后,就不敢繼續(xù)說下去了。
她陳倩倩又不是每天都很忙,就像現(xiàn)在,她不就閑到來找自己了嘛。
陳倩倩也想到這點了,于是更郁悶更氣了,你劉云峰一個小傭兵,居然要自己這個郡主屈尊來找你!
劉云峰覺得自己看到一個血紅色的“?!弊謶{空出現(xiàn)了,頓時開始分泌大量的腎上腺素,強大的求生本能讓他的大腦開始迅速的運轉。
“郡主,你知道嘛,這個夷播海的西邊部分是淡水湖,東邊部分可是咸水湖!”
“這個所有人都知道,在路上的時候,向導不就已經(jīng)說過了嘛。”
“?!弊植]有消失……
“但是,陳大人,你知道咸水湖的浮力有多強嘛?”劉云峰故作夸張的說道:“普通的湖,人不就是沉下去了嘛?咸水湖不會,人可以躺在上面的!”
“騙人!”
雖然口氣很沖,但是劉云峰感覺那個“?!弊窒Я?,松了一口氣后,開始給陳倩倩科普咸水比淡水浮力大這個科學道理了。
雖然陳倩倩全程當他在胡扯,說的都是那些江湖騙子的小把戲,但至少心情好了許多。這三天來積累的煩悶總算紓解了些。
最后,陳倩倩吃完了劉云峰做的一些小吃食后,帶著滿意的笑容回她自己的院子了。留下了愁眉苦臉的劉云峰,因為陳倩倩明天要他證明東夷播海浮力大是淹不死人的。
還好第二天,很倩倩又一臉郁悶的跟著鄭輝去忙公事了,因為東境使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