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不讓
?殿外聲音方一響起,殿內(nèi)的男子立刻收聲。繼而身子一轉(zhuǎn),見那男子年歲頗高,眼下已然是兩鬢斑白,但面容間仍有一股舒朗之氣,讓人一看就會聯(lián)想到廉政清明,與人為善,諸如此類云云的褒獎言辭。
這樣一個人真的很難讓人將其與昨夜宋忱口中的無惡不作的韓菖齡聯(lián)想到一起去。
言潯抬眸望向殿外,迎上日光,不自覺的瞇了瞇眼,努力想要分辨出來人的模樣。
眼看著長影度光入眼。待看清來人后,只一瞬間,言潯仿佛一個垂死之人驟然重獲新生一般,晦暗的眸子登時一亮,身子下意識的向前傾了傾,小聲喃喃起一句,“相國?!?p> 林將與的身影在言潯話音落下的瞬間踏進(jìn)殿中。欣長的身影擋住了一片明光,卻又仿佛帶來了另一片別樣的光。
“你……”許是沒有想到林將與會來,韓菖齡不由一驚,抬手正欲說些什么,可在轉(zhuǎn)目看向言潯后登時便又止住了所有。
徑自越過韓菖齡,于言潯面前站定。此刻身后人只能看到林將與的背影,卻不能不見那人神色。
林將與同小皇帝對望,裝模作樣的俯身行禮后,先是對著言潯挑了挑眉,復(fù)又轉(zhuǎn)目瞥向韓菖齡,這一系列動作像是在打某種暗語。
言潯機(jī)靈,一看便知是林將與在示意自己與其聯(lián)手一起對付韓菖齡。心下會意,見小皇帝當(dāng)即眨了眨眼作為回應(yīng)。
“相國入宮所謂何事?”挪了挪屁股,坐正了身,眉眼一提開口發(fā)問。如今的言潯面上早已不再是方才的如履薄冰,反而多了些得意。
“回皇上的話?!绷謱⑴c還是第一次這般恭敬的回話,“今早臣的部下上報稱看見有梟鳥飛入皇城?所以,臣特地進(jìn)宮前來查看。不過……”說話間,還不忘故作遲疑的頓了頓,復(fù)又道:“未見梟鳥,卻到見了韓大人。”
一聽此言,身后韓菖齡登時便怒目圓睜,咬牙切齒。林將與這話分明就是以梟鳥做比,暗罵自己是亂臣賊子。
“不過話說回來,韓大人覲見所謂何事?”話音落下,林將與忽而回身看向韓菖齡,眉宇間盡是明知故問的嘲諷。
韓菖齡向來在外人面前樹立廉政清風(fēng)的形象,所以為金歸儒說情的事不宜太過張揚(yáng)。就連之前向林將與示好時,韓菖齡也都只是讓金家人出面,自己在幕后相助。不過誰曾想萬兩黃金的誘惑林將與都無動于衷。事到如今,恐怕再沒了回還的余地,韓菖齡這才迫不得已拉下老臉來進(jìn)宮面圣。
“我……我……”現(xiàn)下被這么一問,韓菖齡竟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么是好了。結(jié)巴了兩句后,又一臉尷尬的望向龍椅之上的言潯,眸間有些滯澀。
言潯也知韓菖齡端架子,要臉面。細(xì)細(xì)想來他在朝為官多年,一時間也不好撕破臉皮。于是乎見小皇帝眸色輕轉(zhuǎn),驟然換上一副笑顏,為其分說道:“韓大人也是為梟鳥一事而來的?!?p> 話一出口,三個人交換眼色。
言潯抿了抿唇,繼續(xù)道:“嗯……如今梟鳥已去,宮中已無大礙?!?p> 聞言,林將與不覺的嗤笑一聲,依舊看著韓菖齡,繼而故作深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哦,原來如此。想必是韓大人的一身正氣斥退了那惡鳥。”
林將與嘴角噙著笑,冷嘲熱諷的好不熱鬧。韓菖齡則是努力壓制住心頭的怒火,干笑了兩聲也不接話。
“嗯,兩位愛卿心系宮廷乃是朕之福祉,不過如今梟鳥已退,朕也有些乏了,兩位卿家就先退下吧!”龍椅之上言潯見韓菖齡銳氣受挫便忙言脫身之詞。
此話一出,林將與自然是云淡風(fēng)輕的功成身退,可一旁韓菖齡卻仍是身體僵硬的站在原地,全沒有要走之意。
“韓大人一起吧!”
林將與的聲音響起,韓菖齡這才醒過神來,眼睛一眨,見林將與已經(jīng)站在自己面前。良久,才聽見那人不情不愿的說,“……好?!?p> 就這樣,林將與以四兩撥千斤之勢輕松化敵。臨走前還不忘回過頭去再看言潯一眼。
與其對視,言潯面無表情。
目送著二人離去,見小皇帝坐在位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稚氣的臉上平添一抹倦色。
……
林韓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紫宸宮。
“相國也見過梟鳥?”忽而,韓菖齡平靜的聲音響起。
林將與腳步一頓,欣長的身形立于身前,此時狹長的宮道上除他二人外再不見人影,兩側(cè)黛瓦紅墻甚高。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對方卻并未回話,空氣有些逼仄,就算有日光照著也總覺得冷冷森森。
林將與不答,韓菖齡卻也不惱,只自顧自的繼續(xù)言道:“梟鳥兇猛異常,既然可以飛入皇城重地,那自然也會是無孔不入。相國既然見過,那日后也該當(dāng)心些才是。”
如果說方才林將與的突然出現(xiàn)打得韓菖齡猝不及防的話,那這一刻,他平靜的開口倒像是穩(wěn)定陣型后的絕地反擊。
“多謝韓大人提醒?!绷謱⑴c沒有轉(zhuǎn)身,只是冷冷的擱下一句話,便徑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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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漸天如水,素月當(dāng)午。入了夜的皇城更添一抹孤寂。
梆子方才打響,看來三更已至。長樂宮中言潯躺在床上,一旁風(fēng)亓絮早已安然睡去,可他卻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擺正身形,一雙眸子直直的望向殿頂。腦海中走馬燈似的的回想起這幾日的種種。
金歸儒這塊骨頭之所以難啃,無非是因?yàn)樗澈笠勒讨n菖齡的勢力,這一點(diǎn)言潯自然是知道的。否則他也不會寧可視而不見,也不愿與其發(fā)生正面沖突。
可如今林將與竟然可以如此決絕了當(dāng)?shù)膶⑵渚偷卣?,這是言潯所沒有想到的。他是在幫自己,可他又為什么要幫自己呢?
一時間言潯陷入了沉思。
“阿澈?!焙龆韨?cè)一聲柔聲起。
思緒回籠,言潯側(cè)過頭去。見風(fēng)亓絮正側(cè)身躺著,羽睫一張一合,看向自己。
“你怎么還沒睡?”風(fēng)亓絮又問。
客橙硯
大年初五,平安喜樂。 ――萬事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