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獵宴
本次皇室圍獵的地點選在了在帝京東郊的獵場。
所有王公大臣，巨公貴卿悉數(shù)到場。不過，令人奇怪的是一直熱情滿滿，張羅籌辦的皇帝陛下竟然突然龍體抱恙，因病缺席，這當(dāng)真是出人意料的事。
眼下巳時方過，所有的車馬已經(jīng)到達(dá)了東郊。
狩獵前總要飲宴一番，畢竟是要酒酣胸膽尚開張后方能斗志昂揚，大展拳腳。
彼時，林將與一行人以來至距獵林不遠(yuǎn)處的東明行宮前。
提袍下馬，便瞧見一人快步行來，“你怎么才來？可真叫人好等?！?p> 來人名喚吳成書，是林將與的摯友。十年前是，如今亦是。本職是個文官，受封少卿，此次前來參加獵宴不過是想圖個樂子。
這吳成書的名字說來也是有趣，俗話說得好“無巧不成書”，可他父母偏偏不信這個邪，給他取名叫“吳成書”說是“無巧也成書”。不想此人一路違世異俗，竟然還做了官。
十年前在言郗氏重壓林將與之時，他再一次逆天而行，支持林將與，用他的原話說就是，“老子就欣賞你這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狠勁兒！”
而他也正因為這句話險些送了命。不過好在最后還是逆風(fēng)翻盤，保命留官。
用百姓的話評價此人，便是“有悖常論，倒行逆施”。
吳成書一把擁住林將與便朝著宮內(nèi)走，一邊走，一邊還不忘開口嚷，“今日是太尉府設(shè)宴款待，盡是珍饈美味，你若是再來遲些可就什么都吃不上了?！?p> 示意秉衷不必跟了，轉(zhuǎn)身時林將與無奈淺笑。吳成書素來是孩子心性，說話辦事全無章法。可就是這么個隨心所欲的性子，別說林將與，就算言郗氏尚在人間也還真拿他沒轍。
一路行至九轉(zhuǎn)殿前，嘈雜紛亂的人聲接踵而至。放眼望去，在坐眾人無不狂歌壯飲，場面真可謂是熱鬧非凡。
林將與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席上舉杯欲飲的沈乾爅，那人也看見了自己，杯中酒還未飲下便又舉起，沖著自己做了個舉杯的動作，微笑示意。
輕輕頷首作為回應(yīng)，林將與并未上前。轉(zhuǎn)而隨著吳成書去另一處坐下。
相國一到，眾人忙上前敬酒。三言兩語間盡是奉承之意，林將與淡笑，喝了幾杯。
推杯之時，忽而瞧見席間位末靜然端坐一青衫少年。年歲極輕，儒雅相貌。于這紛繁冗雜的吵鬧聲里仿佛油污中點進了一滴清水，突兀且醒目。
“你也注意到他了？”一旁吳成書的聲音恍然入耳。
林將與聞聲側(cè)目，面色未動，問：“他是誰？”
“此人名喚宋忱，之前是個地方官，一年前升任五品，受封少卿，可入朝覲見。此人不簡單?！憋嬒卤芯?，吳成書答過話后又拿起筷子自顧自吃起菜來。
原本林將與對這個宋忱只是奇怪，可方才吳成書的最后一句話到勾起了他的興趣。
面色不改，墨瞳驟縮。“此話怎講？”
口中吃著菜，放下銀筷一拂袖。見吳成書也端坐起來，目光一瞥，落在宋忱身上，轉(zhuǎn)瞬間又收了回來，緩緩言道：“賢弟有所不知，此人年僅十八，一年前因救駕有功，當(dāng)時就被提拔到了帝京。后深得先太后賞識，頗有你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p> 聞言，林將與也再次看向宋忱，目光中多了些審視，開口只問：“是敵是友？”
“非敵非友。”吳成書答了一句，見林將與目光轉(zhuǎn)向自己，又聳了聳肩，攤手道：“這便是他的不簡單之處。此人入朝一年來，不結(jié)朋黨，不收賄銀。廉政清明，不染塵埃?！?p> 最后八個字吳成書說的是抑揚頓挫，略有譏諷之意。
此話一出，林將與倒挑了挑眉，微微頷首，修長的指節(jié)扣著酒卮，指腹摩挲著上方的紋理，面上噙起一抹不明深意的笑，“有意思。”
未幾，忽一內(nèi)官跑上前來，在林將與耳邊輕語。
吳成書還沉浸在舉杯豪飲的歡樂中，渾然不知身側(cè)林將與早已抽身而去。
……
九轉(zhuǎn)殿后的攬風(fēng)閣中，一抹清影閑坐品茶。
不多時，樓下有腳步聲傳來。
清影聞聲，登時一轉(zhuǎn)，一雙梨渦分外搶眼。沈楣遙起身，有些緊張亦有些躊躇。正當(dāng)她不知該不該上前之時，林將與的身影以快步上樓。
見著了心上人，沈楣遙登時便羞怯的低下頭去，一雙手將帕子揉的發(fā)皺。
“沈小姐遣人送信邀在下來此，所謂何事？”林將與開口，直截了當(dāng)?shù)姆磫枴?p> 沈楣遙低著頭，嬌容已然暈起一片紅，輕聲言道：“相國，自那日去府上提親后便不在登門，小女子……”
“原來是為何這個?！鄙蜷惯b話說到一半，林將與還以為她是來興師問罪的，忙開口解釋，“那日原本是去府上提親的，不想最后……迫不得已退了聘禮，讓沈小姐芳名受染。林某自知罪孽深重，一早便向令兄賠過禮了?！?p> 沈楣遙一聽，嘴角的笑意頃刻散去，忙緊張著抬起頭來，搖手否認(rèn)道：“不是的，不是因為這個。”
站在原地看著沈楣遙慌亂的模樣，像極了一個說錯話的孩子。林將與自知身上的戾氣太重，忙收斂鋒芒，神色柔和了些。
“是因為……是因為……”沈楣遙還繼續(xù)說著，只是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林將與耐著性子，等對方把話說完。
良久，沈楣遙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驀然抬首，一雙美眸閃著晶光，定定望向林將與，“我想問，那日下聘的婚約到底還作不作數(shù)了？”
“婚約？”這一問當(dāng)真是林將所沒想到的，當(dāng)即一怔。頓了頓，面對著少女期望的眼神，他有些疑惑，“不是已經(jīng)取消了嗎？”
“那些都是說給外人聽得，我只問你，婚約還作不作數(shù)？”見林將與沒有正面回答，沈楣遙忙追問一句。
林將與驟然失笑一聲，看著面前的少女竟有些無奈，“沈小姐這是怎么了？為何要明知故問呢？”
眼下林將與無一不是反問，卻又無一不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