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只為一頓飯
旺財不以為然,“不熱是因為被貓撞后,感覺到的疼痛掩蓋了熱!”
此時,董先喧從堂屋出來,招呼道:“綏兒,外面冷,進(jìn)屋!”
西里間屋,除了王阿婆是外人,其余都是董家本家的女眷,有董先鳴的二弟媳白氏,董緯的妻丁氏。
白氏幫著王阿婆收拾接生的工具,董緯的妻丁氏用熱毛巾擦去產(chǎn)婦臉上的汗?jié)n,整理了產(chǎn)婦的被褥,將裹好的嬰兒遞到產(chǎn)婦面前,說:“嬸,快看,多好的寶寶!”
嬰兒落地后,一直在哭,王阿婆收拾東西,不時看一眼嬰兒,道:“這小東西氣力夠足的,哭兩聲就算了,我給人接生了一輩子,哭這么長時間的少見,長大后一定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不能像他爹,又矮又挫!”
接生婆一般善談,而且喜歡開個玩笑,王阿婆也不例外,她對產(chǎn)婦說:“瑾毓,我捎帶上你家男人,你也不要不高興??傉f好人有好報,你在你娘家吃齋念佛幾十年,生下的孩子就應(yīng)該要個頭有個頭、要相貌有相貌。方才我說了,這孩子長大后一定不會隨他的幾個舅舅,到時一定能說話!”
秦氏幫腔道:“阿婆,借你吉言,我替弟媳感謝你!”
董先喧的妻子瑾毓與王阿婆早就認(rèn)識,感激道:“阿婆,謝謝您老人家!”
瑾毓伸手摸了摸嬰兒的小臉蛋,心說:“但愿阿婆說的能成真,孩子如果能開口說話,也不枉我與先喧夫妻一場!”
董緯的妻丁氏又將嬰兒抱到婆婆面前,問:“阿娘,你看這孩子為何哭過不停?”
秦氏將嬰兒抱在懷中,輕輕地?fù)u晃著,嬰兒竟然止住了哭聲,王阿婆說:“看來這孩子與他大娘有緣分!”
看到面前收拾得差不多了,秦氏惦記著院外的綏兒,將嬰兒遞給丁氏,“你在這里多待會兒,我回去一趟,給你小嬸熬點米湯,讓阿婆吃了早飯再走,讓你三叔將阿婆送到家,別忘了給阿婆帶上禮物!”
丁氏接過嬰兒的剎那,嬰兒突然又哭了起來,聲音似乎比方才還大了一些,丁氏調(diào)侃道:“阿娘,看來小嬸生的這個弟弟與你真有緣!你看,又哭了!”
走出里屋的門,董綰指著院中說:“阿娘,能認(rèn)出誰是旺財、誰是綏弟嗎?”
雖說董綏戴了一頂帽子,但從輪廓上也能認(rèn)出自己的兒子,這也是母子連心的一種表現(xiàn)。
秦氏頗為驚奇,問:“綏兒為何戴了一頂帽子?”
董綰攙扶阿娘邁過堂屋的門檻,此時旺財與董綏迎上前來,董綏心知面前老太太的身份,讓他主動喊一聲阿娘還是有一定的難度,旺財拽了一下他的道袍,焦急道:“綏哥,還不喊娘!”
董綰考慮一下子將實情說出,唯恐老太太受不了,她故作輕松地說:“阿娘,綏弟的頭上擦破一點皮,騎馬擔(dān)心會受風(fēng),戴了一頂帽子,回家后就摘下來?!?p> 秦氏想起這幾天讓她無法釋懷的那個夢,看到面前的綏兒平安無恙,猶如喜從天降,一時激動的差點掉下淚來,緊走幾步上前抓住綏兒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道:“綏兒,可知為娘有多擔(dān)心?”
董綏明白,老太太一定是想到了她做的那個夢,原本十分為難叫出口的兩個字,在濃濃親情的感召下脫口而出,“阿娘,我這不是很好嗎?”
秦氏用手去摸董綏的臉,借著堂屋透出的燈光,發(fā)現(xiàn)帽子里面還裹著一層粗布,疑心道:“擦破一層皮,用得著包上厚厚的布?與為娘說實話!”
旺財打圓場道:“伯母,沒事的!”
秦氏收回了手,順勢拽住旺財肩頭處的道服,緊問道:“還說沒事,大清早從玉泉觀趕回董家莊,我問你不下三次,你始終沒有與我說實話,伯母拿你與綏兒一樣看待,你竟然有事瞞著我!”
旺財爭辯道:“伯母,沒瞞您,就是師父讓我來家告訴董伯伯,讓他們?nèi)ヒ惶擞袢^。”
秦氏質(zhì)問道:“不詳細(xì)說明,就憑一句話,你董伯伯、還有你兩個哥哥能隨你去玉泉觀?再說,綏兒比你大,即便是你師父吩咐的事,按情理來說,首先讓綏兒來家報信,也不會讓你個孩子來啊?”
旺財繼續(xù)狡辯,“綏哥的頭不是擦破點皮嗎?”
秦氏松開旺財,失望道:“擦破點皮,昨天不能來,今天就能回來了?現(xiàn)在與伯母說實話還來得及,伯母不要求你說得有多詳細(xì),對你董伯伯如何說的,與我再一字不落地說一遍就行!”
一旁的董先喧不解地問:“嫂子,我哥他們?nèi)チ擞袢^,我怎么不知道?”
秦氏說:“瑾毓眼看要生了,就沒告訴你,好了以后再與你談,你去伺候瑾毓,我先回去?!?p> 旺財意識到這次伯母真的生氣了,用求助的目光望著董綰,“綰姐,還不幫幫我!”
董綰攙扶著秦氏向大門口走去,“阿娘,你不要生旺財?shù)臍?,旺財來家后,先告訴了阿爹,是阿爹不讓他說的。”
聞聽董綰的解釋,秦氏仿佛理解了旺財,語氣緩和了許多,釋然道:“我沒猜錯吧?你們還是有事瞞著我!”
董綰的話果然起了作用,旺財趁機(jī)解釋道:“伯母,我知道您對我好,可我不是有難處嗎!”
秦氏說:“有難處也不行,以后再牽扯到我綏兒的事,必須當(dāng)著我和你董伯伯倆人的面說,記住了嗎?”
旺財應(yīng)道:“記住了!”
秦氏:“這次伯母原諒你,給我說說綏兒為何又連夜趕回來?”
穿越而來的董綏沒有料到面前的老太太思路竟然如此清晰,旺財跑到董綏的身邊,示意董綰先說。
天已經(jīng)微亮,十步以內(nèi)能認(rèn)出熟人,路上可見有起早的行人。
董綰說:“阿娘,實話告訴你,綏弟不是擦破點皮,是差點沒了命!”
秦氏被驚得停下腳步,“什么?差點沒了命?”
董綰說:“阿娘,你不要激動,綏弟這不好好地站在你身邊嗎!讓我們實話實說,我們不還得一五一十的從頭談起!”
秦氏松了口氣,用手拍拍左心處,“嚇?biāo)牢伊?!?p> 董綰說:“綏弟被他們道觀里一根房梁砸中頭部,命總算保住了,就是以前的事都忘了,連我們自家人都不認(rèn)識了!”
秦氏問:“綏兒,莫非連為娘也不認(rèn)識了?”
董綏點了點頭,繼而安慰道:“阿娘,慢慢會好起來?!?p> 秦氏長長地松了口氣,“謝天謝地,保住命就好,難怪我這幾天心神不寧,幾天前還做了一個噩夢,原來是綏兒真的去鬼門關(guān)走了一趟!”
秦氏問:“綰兒,快把我做的那個夢告訴綏兒!”
董綰說:“方才來時已經(jīng)告訴了!”
秦氏說:“在家做了一個惡夢,離家一百多里的你就真的差點沒了命,你說這事怪不怪?”
董綏安慰道:“阿娘,不要多想,夢就是夢!”
秦氏說:“見到你,我就放心了,這幾天我是怎么過來的,你綰姐知道。方才你小嬸快生的時候,她家的狗也叫、貓也叫,以前他們家來了生人也沒有這樣叫過?。磕侵回埵窃趺椿厥??”
旺財故意輕描淡寫道:“或許是因為綏哥戴了頂帽子,把貓和狗嚇得夠嗆,那只貓悶著頭往里屋躥,撞到門上撞死了!”
董綰驚問:“貓死了?我在里屋用力頂著,感覺那力道不小,敢情貓撞死了?那只貓是小嬸從娘家?guī)淼?,小嬸知道后還不定心疼成啥樣呢!”
旺財頗為遺憾,說:“既然貓是小嬸從娘家?guī)淼?,方才?yīng)該與小叔商量一下,就說貓嚇跑了找不到了,實話實說,勢必引起小嬸的胡亂猜忌?!?p> 秦氏暗想:里屋生孩子,外屋的貓撞門而死,這事也太蹊蹺了!
秦氏夸贊道:“旺財這個主意很好,說貓跑了,省的你小嬸現(xiàn)在就傷心,過了滿月后再告訴她也不遲!”
旺財自告奮勇,說:“伯母,要不我現(xiàn)在就跑回去,告訴喧叔如何說?”
秦氏答應(yīng)道:“好!快去快回!小心他家的狗!”
不一會兒,旺財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說好了,小叔正愁著如何向小嬸交代呢!伯母,在院子里聽到嬰兒還在哭!”
秦氏說:“這孩子也怪了,方才我抱他時,竟然停止了哭聲!王阿婆說這孩子與我有緣!阿婆真會說話!”
董綏考慮到,既然老太太的思路如此清晰,應(yīng)該將他們吃過早飯后趕回玉泉觀的打算提前告訴老太太,等到家后再告訴有點突兀。
董綏說:“阿爹一個人留在玉泉觀,我和緯哥、紜哥、還有旺財連夜趕回來的,就為與您見上一面,吃過早飯后我們就趕回去!”
秦氏為之一愣,不解地問:“就為回來見上一面,也不至于連夜趕回來???你們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
被狗皮帽子捂得頭昏腦脹的董綏無法回答老太太的問話。
旺財也沒有思想準(zhǔn)備,他大腦快速運轉(zhuǎn)著,試圖找到一個既不讓老太太起疑心又合乎邏輯的理由!
很快,一個理由在大腦中形成,想到因為自己不說實話而剛剛挨了老太太的訓(xùn),而想出的這條理由又是撒謊,旺財遲疑了一下,想看看董綰如何應(yīng)付。
董綰看到旺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猜想旺財此刻又動了小心思,她只好本著應(yīng)付一時算一時的想法,回道:“阿娘,紜哥也是這么說的,具體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旺財沒有想到董綰會將難題留給家中的董紜。
秦氏再次望向董綏,問:“綏兒,說實話,如果覺得在玉泉觀不稱心的話,與你師父好好解釋,咱們回家來,不當(dāng)那個道士也罷!”。
董綰說:“阿娘,我也是這個想法?!?p> 秦氏說:“如此說來,綏兒在玉泉觀還真遇到了不順心的事?”
董綏連忙解釋道:“阿娘,您放心,我在玉泉觀挺好的!”
回到家,董綰將喧叔家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但有意淡化狗叫、貓咬以及貓撞門而死的經(jīng)過。
董緯問:“你大嫂呢?”
董綰解釋道:“你們四人的早飯,我與二嫂忙就行,二嬸和大嫂在喧叔家伺候小嬸和王阿婆?!?p> 旺財只等著董紜如何回答老太太的問題,沒想到老太太將董紜拉到里屋去問。
董綰也沒想到母親會使出這一招,她看了看旺財,沖母親的背影豎起了大拇指。
不一會兒,秦氏從里屋出來,老太太的神情沒什么變化,不過,接下來老太太說出的話,說明她此刻的心情還可以,“綰姐,快給他們準(zhǔn)備早飯,吃了飯,他們還要趕路?!?p> 老太太有如此心情,說明董紜的話讓老太太徹底放了心。
旺財心想,此刻的董綰一定比他還想知道董紜是如何向老太太解釋的,但站在一旁瞅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董綰并沒有那個意思,只好拉起董綏的手,說:“綏哥,天亮了,你不是想看看我們倆曾經(jīng)住過的西屋嗎?走,我?guī)闳タ纯础!?p> 董緯、董紜結(jié)婚后搬出老屋,董先鳴兩口子住在與客廳相連的東廂房,董綰住在與客廳相連的西廂房,董綏原先住過的那個獨間一直閑著,里面的擺設(shè)基本上還是三年前的老樣子。
看看董綏住過的房子,對穿越而來的董綏來說,沒有可勾起回憶之說,他的想法是,依據(jù)房中擺設(shè)審視一下主人的品味。
房中擺設(shè)十分簡陋,有兩張用木板搭就的簡易單人床,所有擺設(shè)上面都布滿厚厚的灰塵。一張桌子上整齊擺放著十幾本線裝書,旺財指著一本字貼說:“綏哥,這是當(dāng)年你練習(xí)的毛筆字,還記得嗎?”
從字體上來看,字寫得還可以,董綏說:“旺財,我?guī)蠋妆緯袉幔俊?p> 旺財說:“綏哥,說的什么話,這些都是你的東西,有什么不可的?都拿著吧!”
董綏說:“拿一本吧!”。
董綏不顧上面的灰塵,拿了一本,將其它十幾本全翻了一個遍,從中挑出三本,共計四本書。
回到堂屋,旺財說:“綰姐,綏哥挑了四本書,你去給他找一個包袱包起來!”。
秦氏接過董綏手中的書,吩咐道:“我來吧!”
趁著天亮,旺財領(lǐng)著董綏在院中仔細(xì)看了一遍,董綏提議到旺財家的老宅看看。
走在街上,旺財盡可能地將看到的一切介紹給董綏。
吃過早飯,稍微歇息,董緯將三匹馬牽到大門口,董紜說:“緯哥,你就不用去了!”
老太太說:“你們四人不也是騎三匹馬來的嗎?還是讓你緯哥去,路上好有個照應(yīng)?!?p> 直到幾人騎上馬,也沒看出老太太的神情有何異常。
一路無話,當(dāng)幾人行至曹家馬車店時,大老遠(yuǎn)看到曹店主向他們招手,來至近前,曹店主說:“無塵道長,稍等,我給你們的師父帶上些禮物,我們做個伴,我要去趟玉泉觀!”
董紜問:“曹店主,諾大的馬車店,你能離開嗎?何況昨天你家又添了小孫子,有何急事非要今天去玉泉觀?”。
曹店主態(tài)度很堅決,回道:“這位客官,別問了,到了你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