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偷聽談話
旺財被問得無話可說。
站在門口擺好架勢隨時準備要跑得范貴亭卻慌了神,哆嗦道:“前幾天聽說玉泉觀的道士董綏被砸,原來背后還有這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不行!高道長,我可不能在這兒待了,走了走了!”。
范貴亭畢竟是外人,直到此時,昱凡才意識到不該當著外人的面將話說得過于透徹。
高道長趕忙解釋說:“范施主,這沒什么,我們經常外出擺道場降妖除鬼,因此養(yǎng)成了遇事總往鬼祟方面想的習慣,玉泉觀出了事,自然會多問幾個為什么,目前對于董綏也只是懷疑,還不能肯定他已經被耳東魂魄控制!”
已經到門口的范貴亭回道:“聽家父提起過,玉泉觀曾經有一位叫耳東的道士被人亂棒打死,像這種生前懂些道術而又心術不正的道士,死后也不消停!難怪方才我聽董綏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原來是耳東道士又回來生事!我得走了------!”
旺財有些不高興,搶白道:“說話聲音變了就是耳東搞得鬼?去年冬天你著涼生病嗓子啞了說不出話,你又是被誰搞的鬼?還不是我與董綏哥給你治好的病!”
在場的人都沒想到旺財會提起去年給范貴亭治病的事,昱凡看了一眼旺財,心說:“腦筋轉得夠快的!去年是我讓董綏與旺財給范家送去的三副草藥,他倒好功勞全攬在董綏和自己身上!只為給董綏爭個名分!看來旺財?shù)男睦锍顺?,就是他那個董綏哥,玉泉觀的事,他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因為是同齡人的緣故,平時范貴亭經常來道觀找董綏和旺財玩,更主要的是還欠了旺財一份人情,聽完旺財?shù)脑?,范貴亭也覺得自己有些矯情,因此有意說幾句來打打圓場,畢恭畢敬道:“旺財小師傅,你經常與師父外出擺道場,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因此什么也不怕,我哪能與你比?。∧愕迷试S我害怕才是,既然高道長說還只是懷疑,那我就不害怕了,高道長,天快黑了,咱們去高家莊吧!”
范貴亭說話期間,昱凡從屋里拿出一大一小兩塊干凈的粗布,較小的那塊用鹽水浸泡過,昱凡先將小的粗布緊貼高棟的右手傷口處包上,再用大塊粗布將整個右手包住,囑咐道:“天氣冷,傷口好得慢,最近這幾天什么也不要干,安心養(yǎng)傷!”
高棟問:“去高家莊干什么?誰來做飯?”
高道長說:“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得陪你回趟高家莊,給你父母和媳婦好好解釋一下,順便雇一個臨時做飯的短工,你就安心在道觀養(yǎng)傷,道觀畢竟有陳道長和現(xiàn)成治傷的藥!”
范貴亭說:“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天黑了,不如明天天亮后再去,我回家一趟說一聲就趕回來,高家莊來回有十里路,再說高道長也是六十幾歲的人了,走夜路畢竟不安全,不就是一頓晚飯嗎,我來做,需要的話我可以在道觀住一宿?!?p> 如此在理又慷慨的話,讓在場的人非常感動,昱凡對高道長說:“范施主說的極是!高棟不是外人,今天回家與明天回家解釋只是形式問題,至于高棟以后的生活,我們道觀盡量給予幫扶就是!”
高棟不以為然,“陳道長,什么幫扶不幫扶的,不就是少了兩根手指頭嗎?不影響做飯,你們不要有心理壓力,伯父,明天我自個兒回去向家人解釋,就說不小心自個兒用刀剁下來的!”
高道長下意識地摸了摸布兜中用粗布包裹著的高棟掉下的手指,“你爸若是問起剁下的手指在哪?你怎么說?”
高棟低頭在地上尋視一遍,發(fā)現(xiàn)地面已經掃過,依舊不以為然道:“我就說扔了!”
昱凡心說:“是條漢子!”
高道長拿出包有手指的包裹,對高棟說:“在這里,陳道長已經清洗干凈,包好了。俗話說人之發(fā)膚受之父母,這些等你百年之后隨你而去才是。”
高棟看了一眼,向昱凡深施一禮,“多謝陳道長,莊戶人家沒那么多講究,我這個年齡應該在疆場與金人作戰(zhàn),如果不小心被砍掉一條胳膊一條腿,難不成我還瘸著腿將被砍下胳膊腿背回來?”
高棟一通敞亮的話將大家逗樂,作為玉泉觀住持,昱凡的心理壓力減輕了許多,畢竟高棟作為雇工是在玉泉觀出的事。
高道長出來打圓場,“既然范施主伸手相幫,那我們就明天回高家莊,旺財去廚房幫忙,范施主你回家說一聲趕緊回來?!?p> 說著話的同時,高道長從衣兜掏出一些銅板,遞給范貴亭,道:“拿上這些錢,順便從鋪子里買些米酒和下酒菜,晚上就住在道觀里與高棟喝點?!?p> 見此情景,旺財高興道:“太好了!范施主,你到無塵堂住,咱倆擠一擠,我給你講點擺道場的故事?!?p> 范貴亭接過銅板,看一眼旺財,為之一愣,回道:“算了算了!我還是在高棟哥的屋里將就一宿吧!”
范貴亭回家打招呼,旺財與高棟在廚房準備晚飯。
院子里只剩下高道長和昱凡,因為一只烏鴉高道長的侄子高棟傷了手指,昱凡的心里總有說不出的滋味,作為玉泉觀現(xiàn)任住持,他總感覺高棟受傷,源于自己太過疏忽大意,自己應該負主要責任,方才高棟越是顯得不在意,自己愈發(fā)內疚,明明知道烏鴉腿上有符文,在毫無防范的情況下,還讓高棟長時間地抓著烏鴉,以及未加考慮就拿出創(chuàng)傷散,如果在這兩件事上自己多些防范,思慮再周密些,或許是另一種結局。
想到這里,昱凡整整道袍,深施一禮,謙聲道:“高道長,你看弄成現(xiàn)在這個局面,責任全在我,怨我遇事思慮不周,我給您施禮了!”。
高道長比昱凡大十幾歲,雖說同為出家人,但在感情上,高道長拿昱凡當親弟弟看待,此時昱凡對他如此恭敬,倒顯得有些生分,他安慰道:“陳道長,你不要有什么壓力!”
昱凡說:“怎么會沒有壓力?高棟在玉泉觀傷的手,我在考慮你明天如何向其家人交代。”
高道長沉思片刻,猶豫道:“我三弟那里好說,就是高棟的媳婦翠娥恐怕有些難度。翠娥娘家是屠戶出身,翠娥打小跟隨我那親家殺豬宰羊,我那親家拿翠娥一直當男孩使喚,針線活兒沒學好,反倒長了一身蠻力,脾氣還特別急。每年農忙時翠娥也來廚房幫忙,她是什么性格你應該能看出來!”
昱凡說:“侄媳婦提什么要求,到時答應就是!脾氣急,并不代表不講理!”
高道長搖搖頭,無奈道:“哎!不應該我這當伯父的講,就怕到時候獅子大開口,將玉泉觀拱手相送未必能將事情壓下?!?p> 昱凡說:“不至于吧?”
高道長輕嘆一聲,說:“不談這些,都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本來讓我來與你商量后天擺道場的事,沒想到讓兩只烏鴉耽擱了一下午,來,我們忙正事!”
高道長瞅一眼西墻根兒下面的陶罐,不放心道:“總不能長期放在那里吧?你準備什么時候將它收起來?”
昱凡說:“整只烏鴉被泡在雄黃酒里,先在那里擱一宿,明天太陽升起后,我用獾油封了蓋,貼上標記,放在南屋五毒丹爐旁,明年用了它?!?p> 天刮起了東北風,昱凡關了大門,但沒有上閂,為的是旺財來送飯時能順利進來。關了屋門,點上油燈,與高道長開始商量后天擺道場一事。
------
范貴亭回家后,將道觀情況向父母說明,很快得到父母的同意,他馬不停蹄到鋪子里置辦好米酒和下酒菜,急匆匆趕回玉泉觀。
高棟指揮,旺財和范貴亭一起動手,很快將晚飯做好,并分別送到蒲凡齋和無塵堂。
飯后半個時辰,高棟指點旺財,開始為董綏煎湯熬藥,又用去了半個時辰。
剛才給董綏送飯時,旺財叫上范貴亭,范貴亭起初沒在意,但到了無塵堂后,旺財看董綏的眼神和急于離開的神情,范貴亭才明白,敢情旺財對董綏也懷著恐懼心理。
回來的路上,范貴亭故意說:“旺財,我看無塵堂挺干凈的,比高棟哥住的屋干凈,要不照你說的,忙完后我們來無塵堂將就一宿?”
不曾想旺財當了真,他沖廢棄偏殿瞄了一眼,黑黢黢的愈發(fā)瘆人,他推辭道:“今晚兩位師父商量事,恐怕一宿不得歇息,中間我們要做宵夜,我看還是都在廚房將就將就吧!”
范貴亭忍住笑,繼續(xù)道:“明天晚上到無塵堂,行嗎?”
旺財顧左右道:“天黑路難走,看腳底下!”。
高棟指點,將藥湯盛到陶罐里,范貴亭故意拉著高棟問這問那,根本沒有旺財插話的機會。
高棟吩咐說,趁熱快送去,冬天天冷,涼的快。
旺財站在原地,沒有動的意思。
高棟不明就里,回答范貴亭問話的同時,再次吩咐旺財去送。
直到此時,旺財才看出端倪,心說范貴亭這是明擺著要看我的笑話,我也是隨師父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若不是與董綏哥太熟悉,我才不怕呢!
旺財想到以前廚房有一盞燈籠,找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燈籠里什么也沒有。
當高棟第三次催他時,他只好硬著頭皮提著陶罐、磕磕絆絆地向無塵堂走去。
董綏正在納悶過了每天喝藥的時間、旺財為何還沒有送湯藥來,隱約聽到一個人的腳步聲,董綏走到門口,輕聲道:“是旺財嗎?”
旺財答:“是我,董綏哥!我把藥放這里了!”
董綏問:“放哪里?”
董綏探出身子,隱約看到旺財彎腰將陶罐放在地上,董綏立刻明白了什么,語氣更加舒緩,說:“旺財?shù)?,你要相信我!你走吧,我看到了!?p> 其實,旺財出門口后,范貴亭招呼高棟遠遠地跟著后面,聽到旺財說將湯藥放在地上而沒有送到無塵堂屋里,范貴亭差點笑出了聲。
旺財回到屋,范貴亭和高棟依舊面對面坐著,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似的,高談闊論著。
亥時剛過,也就是晚上九點剛過,高棟指點,開始為蒲凡齋的兩位道長煲湯,范貴亭則將購置的米酒和下酒菜擺到桌子上。
整整煲了一個時辰,期間,旺財坐在桌子旁邊,聽兩人談話的同時,不時用筷子夾點菜吃。
子時剛過,也就是晚上十一點剛過,正喝的起勁的高棟吩咐旺財將湯送到蒲凡齋。
相比去無塵堂,去蒲凡齋,旺財?shù)哪懽哟罅嗽S多。
由于大門沒上閂,旺財提著湯罐順利進到院子,當走到堂屋門口時,聽到高道長說:“陳道長,后天的道場進行到一半時,假如發(fā)現(xiàn)真的是耳東魂魄控制了董綏的本體,而又無法從其本體中逼出來時,該如何做?”
師父昱凡曾不止一次叮囑,任何時候都不許偷聽他人的談話,但,此時兩位道長的談話牽扯到自己的同鄉(xiāng)兄弟,旺財還是冒著挨罰的風險,駐足偷聽。
他很想知道,師父究竟如何對待具有雙重身份的董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