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再次拍拍是懂非懂的胖伙計，率先往外走去。
胖伙計撓撓頭，也不知道到底理解透了沒，看著掌柜的背影，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里面的周山呆若木雞。
這段對話一字不拉的飄進周山的耳朵里，在里面打了個滾，炸裂開來，只震的他心神不定，方寸大亂。
梅花痣，李念云背部就有一顆梅花痣，這老頭說的是這顆嗎？是巧合還是真的知道？
要是真的知道，這么隱秘的部位，這老頭怎么知道？他不是只是生意上的來往嗎？
難道……？難道……“
周山不敢想象。
“也不知這新郎官是哪家的兒郎，身子骨能不能承受那如火般的熱情。那顆梅花痣也不知是否依然盛開?！?p> “我想著她應該是不愿意看見我的?！?p> “這李大小姐的脾氣可不太好啊！”
掌柜老頭的話如同魔咒一般不停的在周山耳邊回放，他臉色鐵青，眼中閃爍著不可遏制的怒火。
恥辱，他現(xiàn)在只想到這兩個字，這兩個字不停的吞噬著他的內心，使他坐立難安。
他不是沒有聽到過閑言碎語，可是像今天這般當面、親耳。這些話語像一記記耳光狠狠的不留一點情面的打在他的臉上。
把他一直游說自己，蒙蔽自己的遮羞布扯掉，把他一直不敢去直視、去面對的真相就這么赤裸裸的呈現(xiàn)在眼前。
可惡，可恨，可殺。
他顫抖著拿起酒壺，把壺蓋扒開，直接灌進口中。
一壺酒下肚，似乎平靜了不少，如果不去看那手背上高高鼓起不停跳動的青色筋絡。
他看了一眼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張陌塵，眼中殺氣一閃而過，這個人不管他有沒有聽到，聽到多少，他都必須死。
有一丁點的隱患，他都不會放過，不過，周山閉了閉眼，深呼吸幾下，現(xiàn)在不是殺他的好時機，而且自己現(xiàn)在需要冷靜一下，免得在暴怒之下做出什么不正確的決定。
相通利害，周山帶著滿身的寒意獨自離去。
片刻后，張陌塵睜開眼睛，一片清明，他輕輕笑了一下，又閉上了眼睛，從頭到尾沒有動彈絲毫。
周山一個人走在街上，滿身的酒氣加上陰冷的面孔，讓路人紛紛退避三尺，不敢靠近，等他遠遠的走開，才在背后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周山酒量很好，況且今晚還沒來得及喝多少，腦中十分清醒，他知道別人都在看他，這路上不乏有人認識他。
可他不在乎，他不在乎。
周山從小是驕傲的。
當時決定娶王英的前一天，他也是像這樣不停的走著，走了一夜，才拿定的注意。
王英長相普通，眼角還有一片胎記，可是她身材苗條，氣質出眾，而且性格溫和，不像村里面那些無知村婦，不是唯唯諾諾，就是潑辣粗俗。
王英雖然配不上他。
但相比較著，王英還是拿得出手的，再加上當時他以為一輩子就這樣了，或者走他爹的老路，去當兵打仗。
到那時候，王英可以撐起一個家，還不用擔心別的男人打她的注意。
他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才讓老爹開口提了這件事。
第二次，這樣不停的走是在什么時候？哦，他想起來了，是李念云讓他趕走王英，還不能留下任何風言風語，她給他一包墮胎藥，讓他先落了王英的孩子。
那天也是同樣，他算計著王英和李念云能帶給他什么？那天沒有走多長時間，因為他早就有了答案，或許從離開那個小山村時，他就有了答案。
想到這里，周山有些悲傷，他站了一會，改了方向。
從王英走后，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從來不敢回想這幾個月發(fā)生的事情。
現(xiàn)在點點滴滴在腦海中，清晰無比的重現(xiàn)了一遍。
王英落胎之后，李念云又給他一包藥，說只要王英吃下這種藥，就會主動離開他，他信了。
他眼睜睜的看著王英一天天的發(fā)胖，直到不成人樣。
李念云一開始總是每天詢問王英的變化，后來吐了一次之后就不再聽任何關于王英的事情。
李念云說苦了自己了，不能逃避，要每天面對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想到這里，周山不由的呲笑了一下。
李念云覺得他為了她什么都能做，感動萬分。
鏢局的兄弟覺得他重情重義，萬里挑一，敬佩萬分。
王英覺得他不離不棄，情深義重，愧疚萬分。
可誰都不知，他不痛苦，反而他很享受這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
他為什么會痛苦，王英，他早就決定放棄了。
如今，能這樣拋棄糟糠，兄弟敬重，又抱得美人歸，一舉三得。
就連那李大當家李四通不也沒有絲毫懷疑嗎？還有那個李夫人，整個一個不同俗事的呆子，迂腐不堪，拉著自己不停的夸贊，人品如蘭，性若青竹。
他覺得自己智謀無雙，翻手覆雨，凌駕眾人之上。
今夜，是第三次。
他要好好的計算一下，和李念云這樁親事要不要繼續(xù)？
看著眼前的小巷，周山有一點恍惚，這條小巷他無比的熟悉，多少次在清晨離開，多少次在夜晚走回。
這條小巷最深處就是他和王英曾經的家，他租金付了一年，現(xiàn)在還不到期限，所以名義上還是自己的家。
只不過自從王英走后，他就沒有回來過，今日，卻走到了這里，看著幽深的小巷，周山覺得他應該轉身離去，可腳步卻比腦子提前一步，鬼使神差的邁了出去。
小巷一如既往的黑暗、幽深，寧靜，像極了王英的眼睛。
曾經那個愚蠢的女人總是會在屋內點燃一盞燈，屋門大開，使得他遠遠的就能看見光亮。
就像今天這般，今天這般？
看著從門縫透光那許微的幾乎不可察覺的光亮，周山心中一動，連呼吸都快了幾許，他快步走上前去，門鎖還是靜靜的堅守著它的崗位，他看錯了嗎？
周山不死心，退后兩步，腳在墻上一點，借著這道力躍上墻頭。
剛站直身體，周山覺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屋內點著一盞油燈，橘黃的燈光照亮了這不大的內室。
卻沒發(fā)現(xiàn)人影。
周山跳下來，沒發(fā)出任何的聲響，他慢慢的走去，站在屋門口，有些忐忑不安，正想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旁邊傳來一聲響聲。
在這寂靜的夜中，刺耳非常。
周山轉頭看去，一個女子站在那里，腳下一個水盆還在不停的旋轉。
女子身子隱在黑暗中，周山剛才竟沒能發(fā)現(xiàn)。
周山換了個角度，瞇眼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