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河西節(jié)度使
青塘人兇悍，青塘人富足，青塘人很聰明，這些對于秦歡來說，都沒有什么好吃驚的。
讓他吃驚的是，青塘首領(lǐng)索多吉居然會說漢語。
索多吉家族是附近這片草原最強大的家族，李存勖剛建立后唐那會，家里人便給幼年的索多吉請了漢人老師。
他們家認為，光靠武力是不足以讓部落長久強盛下去的，必須向漢人學(xué)習(xí)，才能使部落經(jīng)得起歲月的侵蝕。
申師厚明年從河西節(jié)度使任上逃離以后，青塘便成了實際統(tǒng)領(lǐng)河西地區(qū)的六個部落之一。
能從幾十個部落中脫穎而出，除了整體的實力強悍以外，跟當(dāng)權(quán)者的個人能力也是完全分不開的。
索多吉天生就是一個領(lǐng)導(dǎo)者，他仰慕漢人文化，也喜歡親近漢人.
商隊的到來，讓他非常高興。
親近漢人，并不代表索多吉會在交易中很大度，相反的，正是因為他了解漢人，才顯得更加的分毫必爭。
用他的原話說，很小的時候漢人老師便告訴他，人情一匹馬，買賣爭分毫。
論感情，他可以送給你一匹馬，但論起做生意，一分一毫他都不會退讓。
跟聰明人談事，最好不要用套路，也盡量少用謊言。
直接跟他們說明原因，簡單的分析利弊，便足夠了。
跟索多吉這樣聰明且又彪悍的人談生意，秦歡更是加倍小心。
“小子，看你模樣也像個讀書人，為何要擔(dān)著生命危險，深入河西之地做生意？”
“尊貴的頭領(lǐng)，現(xiàn)在的中原大地早已混亂不堪，讀書人為五斗米折腰并不是什么怪事，不知我這樣解釋，頭領(lǐng)能懂嗎?！?p> 索多吉點了點頭說道：“你從漢地過來，應(yīng)該對我們這里有所了解，草原上物資缺乏，剛好漢地又能提供?！?p> “你想賺錢，我不反對，但是你若貪得無厭，莫怪青塘人的刀太鋒利?！?p> 索多吉說完，喝了口酥油茶，像是威脅一樣補充道：“我說的你可知？切莫要自誤。”
“小生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介商人，追求利潤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p> 秦歡也不慫對方，頓了一下，不卑不亢的說道：“古語有言，一分錢一分貨，小生能保證的是不會出現(xiàn)以次充好的貨物，至于貨物的成色頭領(lǐng)已看過，不知是否滿意？至于價格方面，那也是談出來的嘛?！?p> “你的貨還算是說得過去，不過一匹馬換五斤鹽或三斤茶，還是太貴了?！?p> 索多吉沒有說完，秦歡也沒有立馬還價，而是靜靜的等對方說出心里價位。
“考慮到你從漢地來，路途遙遠，且又擔(dān)著風(fēng)險，我也不會把價殺的太狠。一匹馬換十斤鹽或五斤茶葉，如何？”
秦歡心里罵了句MMP，然后決定采取迂回戰(zhàn)術(shù)。
“尊貴的頭領(lǐng)，我在青巖部用四斤鹽便換來一頭牛，我向雪山之神起誓，絕對沒有半點說慌?！?p> “如果十斤鹽換一匹馬，對我來說，絕對是虧本的生意，何況我家的鹽要遠遠優(yōu)于普通鹽巴?！?p> 不怪秦歡給青塘人提高了一斤鹽的報價，實在是對方太精明了。
索多吉大笑兩聲“哈哈，哈哈，哪怕你用五斤鹽加上一頭牛，也休想換我一匹馬?！?p> 秦歡不解的問道：“難道頭領(lǐng)覺得牛不值錢？”。
“你錯了，牛很值錢，對青塘人來說，一頭牛相當(dāng)于一匹馬。”
索多吉站起身，慢慢走向秦歡說道：“所以你就覺得，只用了四斤鹽就換了一頭牛，再加一斤鹽就想跟我換馬，你覺得已是讓利很多，對嗎？”
“嗯”
索多吉彎著腰，俯視著坐在羊毛毯上的秦歡說：“牛，就在哪里，想要，我青塘人自會去搶，何須跟你交換？”
霸氣，牛掰啊，這話說的真他娘的有一股王霸之氣。
遇上索多吉這么個精明強悍的頭人，秦歡頭皮都是疼的。
趁著秦歡思索對策時，索多吉趁熱打鐵，瞪著眼恐嚇道：“你若是不想換，那你家的鹽和茶葉，我若是搶了，你又能奈我何？”
“哈哈，頭領(lǐng)可真會開玩笑?！鼻貧g從毛毯上站了起來，與索多吉針鋒相對。
“頭領(lǐng)若是想搶，便不會讓商隊進入部落，頭領(lǐng)若是想搶，更不會開出十斤鹽的價格，不知我說的可對？”
對方還未回答，秦歡繼續(xù)追問道：“青巖部和墨狼部，頭領(lǐng)都不屑去搶，不知我是否可以大膽的猜測，貴部所圖甚大?！?p>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貴部的謀劃中，小人愿助你一臂之力，不知頭領(lǐng)覺得這一臂之力是否值五斤鹽的價格？”
聰明人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因為不會浪費無謂的口舌之爭。
兩人從談生意便開始步步相爭，只到秦歡說出青塘人的野心時，索多吉才算正視眼前的年輕人。
他本以為秦歡只是個落魄的書生，為了生存不遠萬里跑到草原上賺取利潤。
可沒想到，人家除了做生意，也是另有企圖。
“年輕人，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很滿意你的貨，也很佩服你的決心，當(dāng)然，我更欣賞你的膽量?！?p> “若今天你說服不了我，我還是會尊重你們漢人的風(fēng)俗，我會親手給你選一處風(fēng)景優(yōu)美之地埋葬你?！?p> 我勒個去，又嚇唬我是吧，咱是被嚇大的？
你個又窮又臟的吐蕃人居然敢嚇唬我。
這可是你自找的啊，也是你逼我的。
現(xiàn)在的事情我忽悠不住你，未來的事情，我乃穿越者，難道還忽悠不到你？
秦歡心底不斷腹誹對方，臉上卻滿帶笑意。
“河西節(jié)度使這個位子，不知尊貴的頭領(lǐng)可否有興趣？”
在索多吉吃驚的神情中，秦歡繼續(xù)說：“我乃荊南秦家的少爺，你可以慢慢去打聽打聽，我說我有能力，讓明年的河西變成無主之地，甚至可以助頭領(lǐng)成為河西節(jié)度使，頭領(lǐng)意下如何呢？”
秦歡當(dāng)然沒那個能力讓索多吉坐上河西節(jié)度使的位子，他不過是用他所知道的事情，一個勁的忽悠對方。
“我如何信你。”
“你大可不必相信我，甚至你也可以殺了我，搶走我的貨都沒關(guān)系。可機會永遠都是稍縱即逝，錯過了，也許這一輩子便沒了?！?p> 索多吉在猶豫，要說他沒想過成為河西之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成了河西之主，進一步便可成為吐蕃之王，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天大的誘惑。
可他心里非常秦楚，自漢人收復(fù)河西之后，漢人皇帝是不可能讓吐蕃人來管理河西的。
這不符合漢人皇帝的利益。
不管索多吉信不信秦歡的話，他決定還是聽完再看“說說你的條件吧”。
“不知頭領(lǐng)是否聽過元頭山這個地名?！?p> 沒等索多吉回答，秦歡繼續(xù)說：“元頭山的匪盜像一顆攔路石一樣，擋住了在下與貴部長久合作的道路。以貴部人的善戰(zhàn)之風(fēng)，區(qū)區(qū)匪盜自然不在話下?！?p> “如果搬走這顆攔路石，拔掉這顆釘子，進入草原的路將會暢通無比。”
“當(dāng)然，至于元頭山匪盜的錢財，對貴部來說也是強有力的補充，除此之外，在下也能提供給貴部有力的支持?！?p> “譬如說以我秦家在中原朝廷的運作能力，將是對貴部強有力的支援?！?p> “如此一來，只要等到恰當(dāng)?shù)臅r機，節(jié)度使的位子對于你來說豈不是囊中之物?！?p> 索多吉皺著眉頭問：“何為恰當(dāng)?shù)臅r機？”
“漢人不再擔(dān)任節(jié)度使，貴部的實力能力壓其他部落之時。”
索多吉又站起來說：“哈哈，小的時候我家先生常說，漢人書生能言善辯，難道你想學(xué)蘇秦張儀？”
“你只是想借青塘這把刀替你鏟除元頭山匪盜吧，你認為我看不出來嗎?！?p> 被人看穿的秦歡，也沒有不好意思，如果索多吉連這點心思都看不出來，他也不配和自己合作。
秦歡想了想，決定還是說實話。
事情已經(jīng)談這個地步，兩個野心家都有自己的算盤，如果不坦誠相待，肯定是沒有合作的可能性。
“在整個合作中，你沒看出秦家的利益點，這不怪你，本身我秦家的利益就不在這邊，若你去趟荊南便知曉我為何要與你合作?！?p> 說出這番話，秦歡也不怕對方知道自己的野心，索多吉還沒有蠢到靠出賣自己來換取利益。
更何況高家也沒心思經(jīng)營元頭山，更不可能與青塘有什么合作，這也是秦歡不擔(dān)心索多吉泄密的原由。
“我姑且信你想圖謀荊南之地，可你如何讓我相信，河西之地將不再由漢人管理？”
來了，來了，你個野蠻人終于上套了。
前面鋪墊了那么多，秦歡等的就是索多吉問出這句話。
別的他不敢保證，對于歷史中明確記載的事，他還有什么不敢打包票的。
“河西成無主之地時，便是你我結(jié)盟共同摧毀元頭山匪眾之日，頭領(lǐng)覺得可好?！?p> 索多吉未說話，卻陷入了深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