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交易
秋意寒是硬生生被疼醒的。
從骨子里傳來的痛混合著癢讓她幾乎要瘋掉,腦袋卻昏昏沉沉一片混沌。
有人在耳畔低語。
“現(xiàn)在知道痛了吧,這就是任性妄為的代價。”
纖細(xì)無力的手被固定,只能緊緊的抓住身下的被子,汗水順著額角緩緩流下,然后被一只冰涼的手輕輕拭去。
秋意寒勉強睜開了眼睛,不出意外的看見站在床邊的彥卿,她整個人被固定在床上,若是為她解開束縛,怕是瞬間就會疼的縮成一團(tuán),只是,即便是這樣的痛,她還是笑了起來:“師父。”
彥卿低垂的眸一如既往的平靜:“為什么不早點叫我?!?p> 明明給了她符紙,只要撕碎即便他在閉關(guān),也會一瞬間清醒過來,為什么偏要自己一個人硬生生撐著,她明明知道對于她而言,那靈脈核心最致命的不是淼月的禁制,而是火靈脈暴躁的靈力,她心口的傷經(jīng)不起如此狂暴的靈力折騰,他的眸色又冷了幾分:“偏要拿到那枚靈源?”
明明不是多么珍貴的東西,若是她想要,八顆十顆的,他也拿得出。為什么要為了這種東西賭上自己的性命。
是啊,為什么呢?秋意寒面無表情的想著,骨子里有什么東西在緩慢生長,磅礴的生機刺激著她的經(jīng)脈,一遍一遍滌蕩,這份足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生機,卻不能使她的經(jīng)脈恢復(fù)半分,新生的經(jīng)脈長出又枯萎,即便是這樣的痛,她依舊面無表情。
也許就只是任性吧。
骨子殘存的自尊,和曾經(jīng)的任性,成就了現(xiàn)在的她。
十年了,不過十年而已,秋家成了修真界不能提的秘密,不過十年而已,世人仿佛已經(jīng)淡忘了秋家,連她,偶爾也會懷疑這份記憶的真實。
那樣強大的一個家族,為什么一夜之間就轟然倒塌?這種事,真的……發(fā)生過嗎?
她總是在尋找著什么證據(jù),證明秋家曾經(jīng)存在過,證明那一切不是她一個人的夢。
貫穿心竅的九天魂鎖,還有全身盡毀的經(jīng)脈,沒有人能根治她的傷痛,就像沒有人能抹去秋家存在的痕跡。
這樣一個家族,該萬世留存,不該這樣被世人遺忘。
一滴淚順著眼角滴落。
彥卿敗下陣來,他嘆息一聲:“你知道嗎,你差點就死了。”
她眼角帶著淚花,微微笑了起來:“想來師父是舍不得我死的?!?p> 彥卿總是拿她沒有辦法,再次嘆了一口氣,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才道:“靈云峰的事,我會查清楚的?!?p> 秋家唯一的遺孤,這樣的身份,即便是玄派也不愿沾上關(guān)系,秋意寒從來不管玄派各峰之間的爭斗,卻不代表她不清楚,淼月峰主敢對她動手,多半是得了掌門的默許。
不知想到了什么,秋意寒笑了起來,彥卿摸了摸她的頭:“你不要多想,我會查清楚的?!?p> “是因為那張請柬嗎?”秋意寒問道。
在玄派這么多年,掌門不可能沒有察覺自己的身份,可他依然默許了彥卿留下自己,甚至同意了彥卿收自己為徒,不可能突然一下對她起了殺心。
唯一的可能只有,自己索要的請柬的行為讓掌門猜測,自己可能要重新出現(xiàn)在修真界的面前了。
秋家遺孤,以及消失不見的,傳說只有秋家血脈才能使用的千秋絕影燈。
秋意寒輕輕的笑了起來,玄派掌門不可能不心動,他對彥卿一讓再讓,除了賣彥卿一個好,想來也是想得到千秋絕影燈的下落吧。
只是,這種程度的忍讓,是在她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若她安安分分的待在玄派,掌門自然不介意用大把資源養(yǎng)著一個廢物,耐心的等著她什么時候說出千秋絕影燈的下落,但若全修真界都知道了她在玄派,是玄派弟子,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彥卿只是再次重復(fù)了一句:“不要多想。”
她閉上了眼:“好?!?p> ……
玄派的掌門人無淵真人雖然修為不是最高的,卻是玄派這一代資歷最老的。
他當(dāng)掌門,順理成章,沒有生出多少波折,只是淼月從心底里并不太喜歡這個掌門師兄,一個人一旦心思多了,總歸讓人有些敬畏,但,他畢竟是掌門。
“秋意寒確實是秋家遺孤?!表翟旅蛄丝诓瑁?。
掌門居住的星耀殿在整個玄派的中心,從星耀殿可以直接看到分布于五個方向的五大峰,以及一些在云霧中隱隱約約的小峰頭。
仙風(fēng)道骨的老者穿著樸素的亞麻衣服,目光遙遙的看向紫御峰:“你沒能殺了她?!?p> 淼月低下了頭:“還要再動手嗎?”
“不行了。”無淵搖了搖頭,“機會只有一次。”
假裝不經(jīng)意間提起靈云峰的火靈脈,暗示那里對秋意寒的身體有好處,這種事情只有第一次有效果,再來一次彥卿必定起疑,何況——
“從今以后,不要動秋意寒了?!睙o淵道。
他的目光讓淼月看不懂,她疑惑的道:“可是掌門師兄不是說,不能讓她泄露身份嗎?”
秋家遺孤,若要無聲無息的活著,便只能活在玄派內(nèi),千秋絕影燈的消息絕不能讓別人得到,但她若要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便只能無聲無息的消失。
玄派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絕不能得到。
這是無淵的原話。
淼月明白無淵這么多年為玄派做的一切,所以她也答應(yīng)了無淵,她來動手,因為她于彥卿有恩,彥卿再生氣,對她總會手下留情。
無淵垂下了眼眸,讓人看不清面上的情緒,他沉默了很久,才道:“秋意寒是我玄派的弟子了?!?p> 他手上出現(xiàn)一本名冊,翻開第一頁,彥卿的名字躍然紙上,其下便是秋意寒的名字。
在玄派,只有上了玉碟的人,才能真正算作玄派弟子,與玄派因果相連。
淼月的注意力卻在上面那個名字上:“彥卿——何時同意加入玄派了?”
彥卿身為修真界第一人,雖然人人都說他是紫御峰峰主,但是玄派高層都知道,彥卿不過是因為曾經(jīng)的一個諾言留在玄派而已,根本不能算作玄派的人。
玄派長老們多方努力勸說,也沒能讓彥卿真正的留下來。
沒能想到一個秋意寒,就讓他打破了堅持了幾百年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