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貓頭鷹
王漢拿著的手電筒光束非常的明亮,能照出很遠(yuǎn)的距離。我順著光束瞇起眼睛尋找,只有隨風(fēng)搖曳的樹冠搖搖欲墜,沒有看到任何生物。就在我思考那種叫聲是不是地上行走的動物時,忽然間,一條黑影從手電筒發(fā)出的光束中閃了過去。
它的速度非常的快,快到根本分不清是從哪邊飛來的,我以為是有什么東西從王漢的手電筒上刮過去留下的影子,正要出聲詢問,緊接著就又亮起來好幾道光束,這幫偷獵者的反應(yīng)竟然非常迅速,統(tǒng)統(tǒng)把手電筒拿了出來,跟舞臺燈似得照著漆黑的天空尋找。
又是一聲空曠而低沉的叫聲,猶如從遙遠(yuǎn)的山谷傳來的回聲,聽起來格外陰森。這一次,聲音已經(jīng)離的很近了,我在轉(zhuǎn)頭的同時,幾道飄搖的光束全部照了過去,終于發(fā)現(xiàn)了叫聲的來源。
是一只盤旋在空中的大鳥。
那只鳥迎著狂風(fēng)展開翅膀滑翔,仿佛定在了原地似得。我不由得感到奇怪,這么大的風(fēng),瓦都能吹飛,怎么還有鳥不怕狂風(fēng)半夜飛出來呢?而且,它飛的非常穩(wěn),還一直在我們頭上盤旋,就好像是在觀察我們似得,莫名的讓人覺得恐怖。
沒有人說話,估計(jì)是因?yàn)榭吹绞且恢圾B,都放下了心,至少鳥不可能襲擊人類。不過,陰雨天盤旋在空中的鳥還是會讓人覺得奇怪。人類在不借助工具的情況下判斷天氣基本靠猜,可鳥天生就有一種預(yù)知天氣的本能,它不可能是迷路了吧?
我正這么想著,就見那只鳥忽然俯沖下來,盤旋著落在不遠(yuǎn)處一顆大樹的樹枝上,光束一照,就見它兩眼發(fā)著幽幽的光,正低著頭看著我們。
黑白相間的羽毛帶著股颯爽的風(fēng)姿。
王漢道:“夜梟?!?p> 是一只貓頭鷹。
這只貓頭鷹非常的大,盡管在這個距離下看不清,不過它飛過來的時候,展開翅膀恐怕得有兩米。
一只翼展兩米長的貓頭鷹,兩條腿就跟鋤頭把一樣粗……我開始不放心了,它不會真的吃人吧?
“我擦嘞,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大貓頭鷹?!庇诟:8锌卣f道,聽口氣都能感覺出來他在流口水。
“都他媽啥樣了你還關(guān)心貓頭鷹,那是種惡鳥,它來了你就要死了?!蔽衣栔诟:5募绨颍溃骸摆s緊跟我下山!”
“迷信!年紀(jì)輕輕的就這么迷信!”于福海竟然還有心思跟我調(diào)侃:“當(dāng)年破四舊怎么就沒把你在娘胎里打死呢?”
“當(dāng)年我爸還他媽沒找到娘胎呢!”
我的話剛說完,忽然就看見其中一個叼著煙的偷獵者端起了獵槍,拉上槍栓瞄準(zhǔn)貓頭鷹,就要把貓頭鷹打下來,真是完全發(fā)揮了偷獵者的本性。
在開槍之前,那只貓頭鷹一拍翅膀,又飛入夜空,隨著一聲震天的槍響,它落腳的樹枝被打開花了,我捂著耳朵,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獵槍真他媽響。
“你瘋了?”
王漢按下他的槍,那人就咧嘴一笑,煙頭不受控制地撅起來:“這么大的貓頭鷹,肯定值不少錢?!?p> “這么大的槍聲,你把狼引來怎么辦?”
“狼來了一個個殺?!本餆燁^的完全不害怕,又上了個子彈舉起槍來,在夜空中搜索那只巨大貓頭鷹的位置,但那只貓頭鷹已經(jīng)不知道飛哪里去了。
王漢又把他的槍按下,撅煙頭的好像不服氣,剛要說點(diǎn)什么,一旁陳輝的聲音冷冷地傳了過來:“狼來了之前,你恐怕就得被這只貓頭鷹弄死?!?p> 他終于把槍放下了,但卻指向了陳輝:“帶路的,你什么意思?”
我緊張兮兮地看著他那把槍,卻忽然間在他背后有什么東西靠近過來,這家伙估計(jì)也感覺到了危險(xiǎn),回頭看了一眼后,立刻縮起了頭。我還沒等看清,那東西閃電般的貼著我的臉劃了過去,帶起的狂風(fēng)吹得我的臉一片冰涼。
“?。 ?p> 撅煙頭的慘叫了一聲,我低頭一看,就見他的迷彩服后背被豁開了幾道口子,鮮血順著口子淌了出來。
王漢一把掀開他的衣服,就見他左右肩胛骨下面各有兩處深深的爪痕,再往黑影掠過的地方看去,那只貓頭鷹又飛起來,在夜空中盤旋著,似乎,還準(zhǔn)備俯沖下來。
這只貓頭鷹的攻擊性也太大了吧?
撅煙頭的被激怒了,顧不上后背的傷勢又把槍端起來:“我他媽今天不斃了……”
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fēng)打斷了他的話,連夜空中盤旋著的貓頭鷹都搖搖欲墜,我抓緊于福海,勉強(qiáng)擋住了這陣風(fēng),但緊隨其后,大雨毫無征兆地下了起來。
只是幾秒鐘的功夫,我身上的衣服就濕了一半,于是再也顧不得那只鳥,扶著于福海跑到陳輝站立的樹下。
陳輝大聲喊道:“做好準(zhǔn)備!”
我順手脫了衣服,給于福海披上:“你發(fā)燒了,怎么不早說?”
我得帶于福海下山。
本來我上山的目的是為了陳輝,是想了解羅玉堂的秘密,可什么都不如命重要,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把保險(xiǎn)箱送到了陳輝面前,最基本的任務(wù)算是完成了,就算留下點(diǎn)遺憾,也無關(guān)緊要,只是愧對了我的好奇心而已。
“我也沒注意。”于福海想把我披在他身上的衣服拿下來,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我得找到那個地方?!?p> “你腦袋不想要了?如果是著涼了還好說,萬一是感染了病毒,感冒藥能治你的病?還是消炎藥能救你的命?”
我在這叱責(zé)于福海,陳輝已經(jīng)裝好了獵槍。
于福海指著頭上的傾盆大雨:“來不及走了。”
“那也得走!”我道:“咱們先去山下的蝙蝠洞里避避雨,雨停之前水應(yīng)該漲不了多少,堵不住蝙蝠洞?!?p> 這么一說,我就想起鉆進(jìn)伏流里的羅玉堂和張庸,本來,我還想跟陳輝回合之后,商量一下從暗湖里找到伏流的位置、鉆進(jìn)去跟上張庸這個方法可不可行,可現(xiàn)在一下雨,伏流百分之百會漲水,就算之前行得通,現(xiàn)在也行不通了。
也不知道那兩個人有沒有從伏流離開,如果沒有,等水漲起來,他們就絕無生還的可能。
我這個念頭剛閃過去,陳輝就道:“也來不及了?!?p> “來得及,就算走夜路兩個小時也到山下了,我記得路?!?p> 我話音剛落,于福海的話頭就起來了:“陳輝,你是不是認(rèn)識那只貓頭鷹?”
根本沒有聽到于福海的話,陳輝又道:“狼要來了?!?p> “貓頭鷹呢?我他媽要打死它!啊——!”另一邊,撅煙頭的慘叫和怒吼聲從未停止。
“嗷嗚——!”
狼嘯聲透過滂沱大雨隱隱傳來。
暴雨一下起來就猶如天塌地陷,整個世界雜亂無章,我的腦袋都要炸開了,只覺得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或許,這就是我們的末日。
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著接下來要怎么安然度過這場災(zāi)難,可思路好不容易理順了,陳輝又冷不丁地吼道:“那只貓頭鷹是張庸養(yǎng)大的?!?p> “什么?!”
他在回答于福海,我卻叫出了聲。
陳輝也來不及解釋,一揮手喊道:“跟我走!”
說著,他就走向旁邊避雨的偷獵者們,我扶著于福海趕緊跟上?,F(xiàn)如今雨太大,就算在樹冠下,也沒有一個人是干凈的,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
腳下的泥土變得異常濕滑,明明幾分鐘前還什么都沒有變。
老楊幫撅煙頭的刺兒頭包扎了傷口,也只是簡單的用繃帶一勒,陳輝走上前,整合了偷獵者,又指向山上,道:“先上山!”
我喊道:“先下山!有避雨的地方!”
王漢拿著一條紗布纏在腰上把自己的衣服勒緊,喊道:“下山太危險(xiǎn),遇上山體滑坡全都得完蛋!”
又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還有狼!”
無論是誰的聲音都在滂沱的大雨聲中變得縹緲地猶如夢里的聲音,我終于明白陳輝反復(fù)提及的話:滿腦子都是雨聲。
“那就先上山!”
我扶著于福海跟他們向山上走:“你再忍一忍!”
“老哥我可沒那么脆弱!”于福海的聲音還帶著一股十足的中氣,這讓我多少有些放下心來,可剛走了兩步,于福海忽然就滑倒了,差點(diǎn)也把我?guī)У缴较氯ァ?p> 巨石這邊的山體比另一邊的山體要陡峭地多,我們立刻改變方向,繞過這邊山體上山,這期間撅煙頭的還時不時往夜空里照,估計(jì)還在找那只貓頭鷹。
我連看表的功夫都沒有,在大雨中呼吸困難,我已經(jīng)感到筋疲力竭了,然而這場暴雨非但沒有停下的征兆,反而越下越兇,簡直是要淹沒這個世界。
一道閃電忽然從空中劃過,照亮了整個夜空,我忍不住抬起頭,一瞬間,就覺得在云層里好像藏著什么龐然大物,但緊接著我的雙眼就被雨點(diǎn)打的不由自主地閉上,閃電也跟著消失了。
我記得于福海也說過,兩年前那場暴雨,他也在天空中看到了一個龐大的陰影,難道在暴雨里,還藏著什么生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