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去的羅玉堂
羅玉堂早在兩年前就死了。
怎么可能呢?
他死了,那來我店里找我的人又是誰?他明明就是羅玉堂??!
“見了鬼了?!庇诟:5哪樕銎娴碾y看:“他竟然活過來了?”
之前,于福海還覺得兩年前在死去的人中有羅玉堂,直到我告訴他羅玉堂來找我,才確定死在帳篷里的是另一個人??涩F(xiàn)在一看,于福海根本沒有錯,錯的人是我。
我竟然輕易的相信,羅玉堂會把那本筆記扔掉。
我急忙去找這起案件的處理結(jié)果,手指滑動鼠標(biāo)的時候,屏幕上的鼠標(biāo)指針一直在抖動。
在其中一個文件里,我找到了案件的處理結(jié)果。
死去的四個偷獵者中,有一個偷獵者因為只剩下骸骨,沒有辦法查到身份,其中淹死在山澗里的人通過警方的系統(tǒng)網(wǎng)找到了身份,尸體被送回了家,而吊死在樹上的女人卻沒有,羅玉堂的具體身份同樣沒有找到。
除了于福海的那個同行之外,這些人的身份都無法確定。最后警方的處理結(jié)果是,將羅玉堂和吊死女人的尸體火化,至于只剩下骨頭的尸體,就留在了山里。
他的尸體火化了,不可能死而復(fù)生。
那我見到的羅玉堂又是誰?鬼魂嗎?
我又把羅玉堂的尸體照片點開,仔細(xì)地觀看,卻忍不住向后拉了一些和電腦屏幕間的距離。
“是不是有人偽裝成羅玉堂?易容術(shù)之類的?”
我向于福海問道,他這才回過神來,冷不丁打了個冷戰(zhàn),回道:“你再把監(jiān)控錄像調(diào)出來我看看?!?p> 我關(guān)掉照片,又調(diào)出監(jiān)控錄像,把錄像暫停在羅玉堂臨走時回頭觀看攝像頭那里,和于福海又仔細(xì)看了老半天。
因為我沒有見過兩年前的羅玉堂,只靠死后的照片和現(xiàn)在對比顯然不夠,但就算這樣,我還是覺得這兩張臉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于福海說道:“除非他把羅玉堂的臉皮扒下來貼在自己臉上,否則絕不可能這么像?!?p> “雙胞胎呢?”我問了一個連自己都感到滑稽的問題。
“雙胞胎會遺傳疤痕嗎?”于福海瞪著眼睛說道:“你看他臉上那道疤,根本就一模一樣,這絕對就是羅玉堂!”
我深吸了一口氣:“你要知道,你這么肯定的事情是一件絕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就算他死而復(fù)生,也得有復(fù)生的軀體吧?一具被火化的尸體活生生出現(xiàn)在人世間,這怎么可能呢?
于福海又說道:“鬼嗎?”
“我不相信這世上有鬼?!?p> “可這你怎么解釋?”
“現(xiàn)在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有個偽裝成羅玉堂,就是這么簡單。”我煩躁地幾乎想把電腦砸了。想著他僵硬的笑臉,我說道:“但是用什么方法偽裝的這么像,我不知道??傊抑荒苷f死掉的這幾個不是被羅玉堂謀殺的。”
他都死了,怎么還能殺人呢?
“那這個人為什么要偽裝成羅玉堂呢?”
“可能跟羅玉堂的身份有關(guān)?!蔽乙е种戈P(guān)掉電腦。
陳輝的警告信最后說讓我記住這個人,他沒理由不知道,羅玉堂不是羅玉堂。
于福海使勁地搓著大光頭,呲牙裂嘴地說道:“找到陳輝不就明白了嗎?”
事到如今,也只有先找到陳輝再說了。
我起身關(guān)上店門,回頭見于福海還在那搔首弄姿地來回晃蕩,就道:“你能不能去洗個腳?”
他愣了一下,坐在柜臺上把自己的腳抬起來,“怎么著,受不了哥哥的男人味了?”說著還湊到鼻子下聞了聞,接著默默地把腳放了下去。
“有浴室嗎?”
“滾樓上找去!”
于福?;伊锪锏嘏苌狭藰?,我透過店門,往外面看了兩眼。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路燈照著漆黑的路。
這一夜我完全沒睡好。腦子里是亂七八糟的事,耳朵里是于福海二踢腳一樣的鼾聲,醒來的時候眼睛幾乎是紅的。
趁早上人少的時候,我們離開了店,到附近的商店買了些必須品,之后就趕往那片山脈。由于昨晚沒睡好,一路上我困得不行,就讓于福海開車,自己跑到后面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這輛破面包已經(jīng)行駛在山道上了。
我就著礦泉水吃了點東西,問于福海還有多少路程,他說快了,我就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在下午兩點鐘的時候,我們在這條山道的盡頭停了下來。
這就是他們進(jìn)山的地方。
幸虧有這輛破面包,要是開我老爸的車,根本走不了這么遠(yuǎn),這么一想,我就覺得這輛破面包買的不虧。
“就是這?!庇诟:Uf道:“我們是從這上去的。”
我拿出之前打印出的地圖,看了看位置,距離那幾個偷獵者死亡的地點少說得有十里地。
看著都發(fā)愁。
于福??雌饋淼故怯悬c激動,一邊念叨著終于回歸了大自然的懷抱,一邊背上裝備上了山。我跟在他后面,抱著塞著我的皮鞋的保險箱,心里腹誹著他應(yīng)該回到娘胎才對。
本來,我不準(zhǔn)備把這只詭異的生物也帶過來的,可是放在家里,我又不安心,總覺得保險箱不保險,這玩意能從保險箱里擠出來似得。
山上的路崎嶇難行,一開始,我們還能找到一些被人踩出來的痕跡,越往深處走,痕跡就越來越少,最后消失無蹤了,只剩下成片的樹林,有的地方還長滿了灌木,要拿著鐮刀一邊掃,一邊從灌木叢趟過去。
十里路走到地方,天已經(jīng)快黑了。
我們越過一處山丘,再往前走兩步,就看到前面有一塊光禿禿的巨石,這塊石頭非常的大,看起來像是隱藏在山體里,日積月累下沖刷出一部分來。我又拿出地圖看了看,應(yīng)該就是這里了。為了確認(rèn),我走到巨石上,向下望去。
巨石下是陡峭的山體,如同懸崖一樣,不過沒有懸崖那么高,從上面望去,除了樹還是樹。我俯下身,側(cè)耳傾聽,能模模糊糊的聽到潺潺的流水聲,當(dāng)初偷獵者死去的地方,就是這里無疑了。
太陽正西沉,已經(jīng)有一半隱入天邊的山脈。
于福海坐在巨石上,脫下鞋磕了嗑,跟務(wù)農(nóng)回家的老頭一樣?!笆沁@嗎?”他回過頭問道。
我點了點頭,指著他坐著的巨石:“他們在這撘了帳篷,羅玉堂就死在帳篷的睡袋里?!?p> 當(dāng)然,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風(fēng)吹雨打,早就找不到當(dāng)初的痕跡了。
一只通體黑色帶有紅紋的甲蟲從巨石邊緣的草叢里爬出來,被于福海一鞋底子抽了個稀巴爛。我抓起甲蟲的腿看了看,羅玉堂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睡袋里的黑色甲蟲就是這東西。
食尸蟲。
一種專門吃動物尸體的蟲子。
我把食尸蟲的尸體扔掉,道:“去下面看看吧?!?p> 從巨石側(cè)邊的平緩地帶可以走下去,山下不遠(yuǎn)處,是一處山澗。雨季剛過,山澗里的水還不少。
我根據(jù)當(dāng)初拍攝的照片,在山澗旁找到了吊死那個女人的樹。
這里照樣不存在什么痕跡。
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整個世界變得灰蒙蒙的,我走到山澗邊,準(zhǔn)備洗把臉,就在這時,我模模糊糊的看到山澗上游有一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沖了下來。
于福海正在上游,他拿著一根枯樹枝,站在山澗邊一挑,那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就被挑了出來,沒想到還挺長,看起來像是什么布料一樣。
我收回目光,把手伸進(jìn)水里,緊接著就聽到“啪”的落水聲,于福海把那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又扔回了水里,同時說道:“小老弟,別洗了。”
我愣了一下,縮回了手,那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順著水流飄下來。直到這時,我才看清,那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竟然是一堆頭發(fā)。
但不止有頭發(fā)。
它飄到我這里,就卡在了山澗的石頭上,我看了一眼于福海,他沒有動,于是我撿起一根樹枝,小心翼翼地伸過去挑了一下。
頭發(fā)上連著一條死豬皮一樣的東西。
老實說,天天帶著保險箱里的怪異生物,我已經(jīng)對頭發(fā)產(chǎn)生抵抗力了,可是當(dāng)看到這東西的時候,我還是一個沒忍住,手上一抖,炸著頭皮把它扔回了河里。
我又下意識地看了眼于福海,他還是站在那里沒有動。我想開口,可嘴卻僵硬地張不開,我終于感同身受,于福海是被嚇得動不了。
我剛才根本就沒有把它整個挑出來。
我只挑出來一部分,可就是那一部分,我在灰燼一樣的空氣里看到頭發(fā)下出現(xiàn)了一張干癟扭曲的面孔,就像是一個人的腦袋被整個掏空了,只留下一張皮一樣。
不,應(yīng)該說……
我不敢確認(rèn),不過它好像就是一張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