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楚城。
原來見到控制不住日思夜想的那個人的第一眼,腦海里回放的竟都是關(guān)于他的美好曾經(jīng),而再看一眼,卻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木兮立在原地,男子一步一個腳印向她走來,腳步聲和著心跳聲,輕輕淺淺“咚!咚!”發(fā)著令人窒息的響聲。
他的頭發(fā)比記憶里長了些,五官還是那么好看立體,這是第一次看到他穿西裝的樣子,里面還是純棉質(zhì)地的白色圓領(lǐng)T恤,褪去了少年的青澀,現(xiàn)在的他更加明亮卻不刺眼,多了一份從容,一種無需聲張的厚實,臉上依然是不理會喧鬧的淡漠,眼里依然深邃純凈還多了一絲的憂傷。
男子走進(jìn)伸手想要抹去木兮臉上的淚珠,木兮后退了幾步躲開了,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后無所適從地落下。
“肖堯,你好!”木兮試圖平復(fù)心情,強裝鎮(zhèn)定地伸出手,笑著說道。彎彎的笑眼里閃著淚花。
肖堯想了無數(shù)次和她再見的情形,想見到她摸摸她的頭,想靜靜擁抱一下她,卻沒想到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這么陌生有距離感,讓他前進(jìn)一步都很難。
眼前這個女孩褪去了青澀,披肩發(fā)變成長波浪,淺灰色七分袖休閑西裝,胸前印有小雛菊的白色內(nèi)搭T恤,白色牛仔九分褲,穿著運動鞋,簡單舒適,依然純凈的臉上多了分成熟干練,只是眼里寫著傷悲。
“你好!”肖堯接過木兮的手握住,還是那么柔軟,只是沒有了以前的溫度,透著涼意透著無法靠近的距離。
肖堯越握越緊,他想找到以前的溫度,他想找到屬于他們的曾經(jīng)。
他的手還是那樣暖暖地,木兮試圖抽離,卻被抓地更緊。
“那個,你弄疼我了?!蹦举獾卣f道。
“哦,對不起?!毙蚓従徦砷_,充滿了不舍,仿佛這一放手就再也抓不住。
木兮的手被抓的地方泛白,留著肖堯的手指印,印記消失,留在手上的余溫還在。
“恭喜你,成為了一名懂藝術(shù)的建筑師,”木兮的語氣就像是許久未見同學(xué)之間的寒暄。
“也恭喜你,成為了一名服裝設(shè)計師?!毙蛟噲D微笑著,雖然此時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被木兮的冷淡鞭笞了一道道。
“要不要我?guī)愎涔???p> “好啊!”
肖堯默默走在前面,墻上掛著的每幅畫都有木兮的影子,從最開始男孩女孩的身影,女孩燦爛純正的笑容,逐漸到女孩的背影,再到男孩孤單的背影,唯一不變的就是那些開了又?jǐn)?,敗了又開的小雛菊。
每一幅畫每個落筆都牽動著木兮記憶的弦,彈奏著青春的歌謠,從相遇到相識,從開心到傷悲,從激蕩到平靜。
木兮努力控制住淚水,裝作若無其事地對這些畫的構(gòu)思色彩意境等評頭論足。
她是忘了嗎?她怎么可以拋的這么干凈?這些本來屬于兩個人的記憶,現(xiàn)在成了他一個人的傷悲。肖堯望著自己似乎已經(jīng)不了解的木兮,眼神漸漸暗淡下去。
兩人逛了一圈走到門口見到了江沅,江沅在兩人的臉上讀懂了一切。
“兮兮,我給你訂了六中邊上的楚城酒店,你累不累?要不先回去休息?”江沅這句話是故意說給肖堯聽的。
“嗯,飛機上沒睡好,現(xiàn)在確實有點累。那我先去酒店休息一會,再去你家?!?p> “好的?!?p> “那,肖堯,再見!”木兮揮了揮手很決然地上了江沅的車。
肖堯沒說再見,因為他不想說了再見就再也不見。愣愣立在原地望著車子消失在拐角。
“肖老師,這邊需要你過來一下?!币粋€工作人員把發(fā)呆中的肖堯叫醒。
木兮一關(guān)上車門,淚水像決堤的水奔涌而下,江沅默不作聲,遞給木兮紙巾,靜靜陪著她。
木兮哭了很久,仿佛把這些年憋著的眼淚在今天都釋放了,有高興有委屈有后悔有恐懼,哭花了妝哭紅了雙眼。
車子在酒店的車庫停了很久,木兮漸漸恢復(fù)平靜。
“兮兮,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p> “我其實不敢想和他相逢的畫面,因為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對他?!?p> “你們兩個,明明彼此還在乎對方,卻故意裝作陌生,何苦呢?!?p> 木兮擦了擦淚水,從包里拿出一副墨鏡戴上,說道:“我沒事了,沅沅你先回去吧,出來這么久小葉子要找你了。對了和小葉子說,我晚上過來陪她一起過生日。”
到了酒店,木兮洗了個澡,頭發(fā)也沒吹,躺在床上回想著今天見到肖堯的畫面,不斷畫面回放,想著想著就睡著了,也許是太累了,也許是見到了最想見而又不想見的人莫名安心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木兮被門鈴吵醒。
她以為是江沅來接她,打開門愣了兩秒,一想到自己穿著浴袍頭發(fā)凌亂,而且迷迷糊糊中起來鞋子也沒穿,紅著臉慌亂地關(guān)上了門。
肖堯似乎又看見曾經(jīng)那個一緊張就紅臉的女孩,嘴角露出久違的微笑。
木兮從行李箱里找了又找總算找了一套她滿意的衣服換上,吹了頭發(fā),畫了一個淡妝,在鏡子前照了又照,現(xiàn)在看上去好多了。
十幾分鐘過去了,門外的人等著有些焦急,不停按門鈴。
木兮做了個深呼吸開了門,說道:“你怎么在這里!”
肖堯側(cè)身繞過木兮直接走進(jìn)了房間,說道:“葉波有事,讓我來接你。”
“你怎么進(jìn)來了,我沒讓你進(jìn)來?!?p> 肖堯不顧木兮的拒絕,進(jìn)了房間站在窗前,雙眼直直地看著木兮,似乎怎么看都不夠,心里有千言萬語要說,想問這些年你過的好不好?
最終化成一句:“頭發(fā)不吹干睡覺感冒了怎么辦?”
就是他這種語氣這種表情讓木兮冰封的內(nèi)心流過一絲溫暖。
“不會?!?p> 木兮不敢看他,低頭整理行李和包包。
肖堯就這么站著看著她一舉一動,眼里滿滿的溫柔。
兩人共處一室,又被這樣注視著,木兮不由緊張起來。這么多年過去,原來自己還是會在他的視線里慌亂。
“好了,走吧?!蹦举馐冀K不看肖堯。
到了車庫,肖堯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但是木兮沒有坐上去而是坐到了后排。
木兮一直側(cè)著頭看著車窗外,看著這個城市霓虹燈下的車水馬龍,熟悉的陌生的畫面在腦海里浮現(xiàn)了又退去。
肖堯透過后視鏡靜靜地看著她,兩人就這樣沉默不語??諝饫飦砘仫h蕩的都是回憶的味道。
木兮連打個幾個噴嚏打破了沉默。
“冷嗎?你邊上有外套。”
“不冷,謝謝!”
木兮很想問,這么多年來你還是都備著一件外套嗎?還是你是為車子上的另一個人準(zhǔn)備的。然而始終沒開口,一直沉默著直到到了江沅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