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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錦繡馮錦傳

第四十一章

山河錦繡馮錦傳 璟玥 2157 2020-04-25 11:00:47

  馮熙領(lǐng)著高沛璇進(jìn)了門,拜過天地。小小的祠堂里,兩人一起將馮錦送來的那些金銀紙錢點燃。

  說是祠堂,其實也只是馮熙特意騰出來的一間廂房,供奉著他爹娘的靈位。

  他打小就記得,每逢別家祭祀,他父親馮朗總是偷偷躲在房里嘆氣。他爺爺是亡國之君,馮家是真正的寄人籬下,在大魏的國土上,哪里敢祭祖。

  馮熙以為自己這一輩子也要像父親那樣遺憾,不能盡孝。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再立馮府,迎回爹娘的遺骨。

  “父親,錦兒爭氣,熙兒也沒給馮家丟人。”他輕聲念叨了一句,又牽著高沛璇的手,一齊上了炷香,小心翼翼地轉(zhuǎn)身鎖上祠堂的門,回去招呼賓客。

  馮錦雖也想去觀禮,可畢竟是出嫁的女兒,又是宮中的人,能被準(zhǔn)許出門迎親就已是皇恩浩蕩。這會兒只坐在太和宮里想象哥哥嫂嫂拜堂的場景,倒也笑得舒心。

  拓跋浚瞧出她那點兒心思,干脆將手邊的事都放了下來,叫御膳房做了一桌子好菜送到太和宮,與她共進(jìn)午膳,權(quán)當(dāng)是慶祝她母家大喜。

  卿硯忙著清點明日要送去馮府給高沛璇的賀禮,巧馨便幫著將菜擺上了桌,心下爭斗了許久,還是上前同馮錦道:“娘娘,大喜的日子,不如奴婢去拿些酒來,您與皇上小酌一杯?!?p>  “我大白天的在宮里飲酒,怕是不成體統(tǒng)吧?!瘪T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又將頭轉(zhuǎn)向拓跋浚,“皇上是不是午后也還有正事兒?”

  沒想到拓跋浚倒欣然點了頭:“喝些也無妨,今兒高興,朕陪錦兒歇一天?!?p>  巧馨見得了應(yīng)允,松了一口氣,連忙低頭稱是,退出去取酒。

  她拿了兩壺御膳房陳釀的美酒,本不醉人,卻因著是給后宮主子們預(yù)備的,便丟了幾顆果子進(jìn)去,酒香之外又清甜適口,總叫人忍不住多吃幾杯。

  行至太和宮旁的小巷中,見四下無人,巧馨摩挲著銀壺,終于下定決心一般從袖中掏出一個紙包。

  她揭開酒壺,將紙包中的粉末盡數(shù)倒入搖勻,又把那紙團(tuán)作一堆,拿腳往墻根底下碾爛了,長長舒了一口氣,才捧著酒進(jìn)門。

  笑盈盈地行禮,將酒給二人倒上,又瞧著他們各自飲盡一杯。

  馮錦也不知自己是高興還是怎的,格外易醉。幾小杯下肚,臉上已有些微熱,怕在旁人面前酒后失態(tài),便叫巧馨先下去吃飯。

  巧馨正樂得聽見這話,掩了眸中的一絲期待,回宮女房去找到卿硯。

  “侍中,別忙了,來吃些東西吧?!碧崃耸澈羞M(jìn)來,另一只銀壺也被她擺上桌,斟了一杯酒雙手遞給卿硯。

  卿硯接過杯子,狐疑道:“你今兒怎么這么高興,那事兒可是想開了?”

  巧馨眼中的傷感一閃而過,隨即又抿嘴笑著答:“有什么想不開的,那日馮大人已將話都說明白了,不過是巧馨一人胡思亂想罷了。今兒是大人的喜日子,侍中陪我喝一杯,就當(dāng)我是拜別了過去?!?p>  卿硯不再追問,與她碰杯,抬手將酒悉數(shù)飲下。巧馨也佯作舉杯含了一口,卻趁卿硯低頭夾菜的工夫偷偷吐在了手中捏著的帕子上。

  屋外長空流云,有日光攀上紅瓦,匯成一灣星火聚在巧馨的眼里。

  她瞧著卿硯歪歪斜斜倒在桌上,叫了幾聲“侍中”無人應(yīng)答,滿意地站起身,提了裙擺來到馮錦和拓跋浚用膳的殿里。

  不出所料,馮錦好似也醉了,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拓跋浚面色潮紅,只覺頭暈,見巧馨進(jìn)來,忙道:“朕渾身沒勁兒的,你來的正好,快把你家娘娘扶著到床上去歇?!?p>  說罷自個兒進(jìn)了偏殿,躺在暖閣里喘氣。

  巧馨將睡得迷蒙的馮錦攙扶起來,走到床邊將人放下,已是滿頭大汗。直起身子撫了撫心口,拿起一床錦被,往暖閣送去。

  榻上的一抹明黃灼著巧馨的眼,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被子蓋在那人的身上,忽然間被抓住了手腕。

  拓跋浚只覺眼前一片渾濁,隱隱約約聞到馮錦身上的香,便低低地喊“錦兒”,將軟榻邊的人扯倒,一個翻身壓在了底下。

  巧馨笑著,伸手攀上他:“皇上,我在?!?p>  許久之后,拓跋?;杷谒磉?。她卻睜開了眼,目光清明,滑下兩滴淚來。

  是成是敗,在此一日。

  馮熙記了她一瞬,她念了他半生,但人人都瞧不起她的深情。

  那么往后,她便要憑自己的本事爬上去,做這宮里斷樹殘桿的枯枝萎葉也好,做這庭院深深中的一蓬秋草也罷,叫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后悔。

  馮錦醒來時已是黃昏日落,頭有些微痛,卻見四下無人,叫卿硯也沒人答。又遍尋不著拓跋浚,只好先起身,舉了蠟燭想把燈點上。

  沒想到走至偏殿,剛點起桌上的燈,便望見榻上衣衫不整的兩人,馮錦一時間大驚失色。手上的紅燭搖曳,燭淚歪斜淌在手背上,叫她一下子清醒了。

  巧馨瞧見她,立馬換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撐著身子爬起來跪倒在地:“皇后娘娘,皇上他......錯把奴婢當(dāng)成了您?!?p>  屋里的動靜驚醒了拓跋浚,他揉著眼坐起來,皺眉瞧著地上的兩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是一團(tuán)亂,錯愕地望向馮錦。

  馮錦死死地捏著手里的蠟燭,臉上的表情融在那道光亮里,蒼白而痛苦。

  她后退幾步,將身子靠在茶桌上,努力讓自己的雙腿不再顫抖:“巧馨說,皇上今日,錯把她當(dāng)成了臣妾?!?p>  后面的話不用她說,拓跋浚自個兒也該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他極快地整理好身上的衣物起身,在巧馨爬過來拉他時厭惡地甩開她的手。又慌忙向馮錦走去,奪下她手中將要燃盡的那截蠟燭,將人攬在懷里。

  “錦兒,我也不知怎么的......當(dāng)真是意外?!?p>  他語無倫次地解釋,感受到她并未掙扎,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些,卻聽下一秒,馮錦的聲音已變得異常平靜:“我知道,可到底是臣妾宮里的人,皇上封她做個御女也不過分,不然沒有名分,旁人笑的是臣妾與您?!?p>  說罷徑自轉(zhuǎn)身回了寢殿,將門關(guān)上,任拓跋浚怎么叫也不開,只說想一個人待著。

  卿硯揉著腦袋進(jìn)門時瞧見的便是巧馨跪在地下,面上帶笑。而拓跋浚則背對著她,直直立在馮錦的寢殿門前不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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