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紅色的方形招牌,緊貼在左側墻壁的正上方,上面的字已經(jīng)被各種貼紙貼滿,看不清楚,只有露在外面的一撇能簡單辨別出來是個永字。
之所以左冷會覺得它熟悉,是因為照片中的地點就是這里。
真是眾里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左冷沒料到自己只是出來散個步,就把這個地方找到了。
但同時他又覺得恍然,因為鬼十三不會無緣無故把隨便一個地方拋給他。
如果離得太遠找不到怎么辦?
所以這十三個地點必然是具備某種易于查找的特征,之前照片里的地點都是這樣的,因此慣性思維下,左冷一直在研究這條小巷的顯著特點,想以此找到它的所在地。
沒想到它竟然離的這么近。
就在警局附近。
燈下黑便是如此吧。
“隊長!這巷子看起來很眼熟啊!”阿明環(huán)視著四周。
小強在一旁撇撇嘴,對阿明的腦容量表示懷疑,只看過一眼照片他都認出來了。
阿明無意間看到他的眼神,先是一怒,然后又一愣,再仔細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終于認出來了這里是哪里。
“第十二個地點就是這里??!還真是不費吹灰之力!隊長,你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所以才帶我們來的啊?”
經(jīng)過這些天的相處,阿明對左冷已經(jīng)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無論是隊長的實力還是大腦。
左冷搖搖頭道:“我只是出來閑逛,不過既然發(fā)現(xiàn)了這個地方,那就開始調查吧?!?p> “好嘞!”阿明興奮的答應下來,剛要邁入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一把抱起小強,帶著他一起進入巷子。
“你放開我!草履蟲!”小強掙扎著想要脫離阿明的懷抱。
草履蟲是小強給阿明起的外號,寓意是單細胞動物,也就是說他腦子只有一根筋。
“小祖宗,不要鬧,現(xiàn)在是辦正事?!卑⒚饕荒槆烂C。
“吭哧”小強不說話,只是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阿明為了小命,強忍著疼痛。
左冷在后面看的直扶額,這倆活寶每天吵鬧不停,活像對冤家。
而抱著小強走進小巷的阿明,此時正一臉戒備的看著巷子里的各種廣告貼紙。
時不時還要挪動一下腳步,防止腳下地面的襲擊。
這段時間阿明算是進步飛快,從一開始會被鬼怪嚇得各種魂不附體,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能面不改色的應對大部分情況,也清楚鬼怪的一些思維邏輯。
比如襲擊,鬼怪只要出現(xiàn),就一定會在出其不意的角落、地面、背后發(fā)起進攻。
因此他抱著小強,讓小強看著背后,腳下亂動,防止被地面伸出的手抓住,同時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完美的充當了一個吸引鬼怪的工具人作用。
阿明不求自己能對鬼怪有什么傷害,那是隊長的活,他只要能將其引出來,就算完成自己的工作內容。
然而這一次和之前不太一樣,阿明帶著小強在巷子里轉了幾圈,卻連一個鬼影都沒看到,左冷也同樣如此,沒有察覺到不對的地方,好似這地方的鬼怪已經(jīng)消失了一般。
這條巷子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縱橫交錯的電線,堆放的雜物堆,樣式不一的招牌和廣告貼紙上面寫著醫(yī)館開鎖和狗皮膏藥的電話。
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此地相比于其他巷子有些靜謐。
走到盡頭,二人一鬼發(fā)現(xiàn)這條巷子是條死胡同,里面只有一扇刷著朱紅色油漆的雕花大門,樣式老舊,破敗不堪。
“隊長,要不要問問?”阿明對左冷使了個眼色。
“嗯?!弊罄潼c點頭,讓他上前敲門。
“咚咚咚!”敲門聲在這條巷子里格外刺耳。
門里無人應答。
“咚咚咚!”阿明再次敲響大門。
這次,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其中傳出。
“誰呀?”伴隨著的還有腳步聲。
由于其嗓音實在是過于啞雜,左冷也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位老婆婆還是老公公。
“咚咚!”阿明沒有開口,依舊敲門。
“吱嘎……”朱紅色的大門從左側緩緩向里開啟,一位頭發(fā)花白,帶著老花鏡的阿婆探出頭來。
“你們是?”她瞇著眼睛看了一圈,最后停在阿明的身上。
“阿婆,我們是警察?!卑⒚靼丫熳C掏出來,溫聲細語道:“我想問你些事情,阿婆。”
他已經(jīng)做好了被阿婆拒絕的打算,并且他也不認為這位年紀如此之大的阿婆能提供什么有效線索。
沒曾想阿婆一聽完他的話,立刻喊了起來:“哎呀!你們怎么才來!我都等好多天了!”
“什么?”阿明一愣,疑惑道:“阿婆你報警了?”
“對??!”阿婆對他們大吐苦水:“我都報警好久了,你們卻不來,是不是不信我這老太婆的話,哎呀,現(xiàn)在的警察真是不中用啊!再不來的話,翠翠就要死了??!是我害了她?。 ?p> 說著說著,阿婆就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中,右手亂甩,嘴里重復說著“是我害了她”幾個字。
“阿婆阿婆,我們來了來了!”阿明趕忙提醒她,生怕她一會記不得自己是警察把他們關在門外。
“來了?”阿婆疑惑的看了看他,似乎覺得他有點年輕。
左冷立即上前,伸出手,用沉穩(wěn)的聲音道:“你好,阿婆,我們是油尖區(qū)警察局的警員?!?p> “啊,你好你好!”阿婆伸出手握住,上下?lián)u晃:“你們總算來了,總算來了,翠翠有救了?!?p> “讓我們先進去看看吧?!?p> “行,行,進來吧!”阿婆打開門,轉身向屋里走去。
左冷幾人緊隨其后。
屋里昏暗沒有燈光,只有一扇小窗子把陽光引進屋內,這棟房子的格局是兩室一廳,進門穿過小走廊便是客廳。
客廳左側是廚房和衛(wèi)生間,右側是兩間對靠著的臥室。
然而可能是阿婆年齡太大的原因,家里的角落到處都是灰塵,老式的沙發(fā)和扶手椅都“皮開肉綻”,空氣中滿是腐朽的木頭味道,隱約還夾雜著一絲蔬菜腐爛的氣味。
阿婆一路走到臥室,推開木制門,坐在床上,旁邊的小圓桌上放著刺繡。
左冷和阿明則擠在臥室里披著床單的小沙發(fā)上,小強騎在阿明的頭上。
“阿婆,請你詳細的,把事情經(jīng)過說一下?!弊罄洳桓掖舐曊f話怕吵到阿婆,也不敢說話太快,怕她聽不清楚。
“啊,阿sir??!是這樣的……”阿婆斜歪著腦袋,手扶著眼鏡,開始回憶起來。
阿婆叫鄭秀,人稱秀姐,她和老伴住在這條巷子的盡頭,住了五十余年,三年前,她的老伴生病死后,她就一直一個人呆在這里。
他們倆沒有孩子,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不過阿婆在這里重點強調了一下,肯定不是自己的原因,一定是老伴年輕時打架那里受了傷,才導致她懷不了孕的。
雖然兩人沒有孩子,但生活也算是過得安穩(wěn),而且缺少孩子這一開支,他們有更多的錢去做自己喜愛的事情。
可惜,老伴的病很重,即使花光了積蓄,也沒能救下來。
阿婆失去老伴后,隨著年齡的增長,生活也愈發(fā)的力不從心。
正是在這時,她遇見了翠翠。
翠翠不是港地人,她是從大陸偷渡來的,到了這里以后,先是在一家餐館打工,后來自己借了點錢擺了個小攤子賣煎餅。
因為她的煎餅肯用料,味道好,還不貴,所以在這一片地區(qū)傳出了名,很多上班族和學生早上都會來買煎餅吃。
她因此攢了一些錢,租下了秀姐對面的屋子。
剛開始她和秀姐之間經(jīng)常會因為習慣、乃至吃飯的口味問題爭吵,但后來日子越長,兩人反而愈發(fā)感覺到對方的優(yōu)點,變得離不開對方。
于是翠翠把秀姐當作自己的母親,而秀姐也把她看作自己的女兒。
就這樣一直過到了現(xiàn)在。
然而前些天,翠翠跟秀姐說自己可能要離開,這讓秀姐傷心不已,為了挽留翠翠,她說讓她不交房租,甚至可以在自己死后把房子留給她。
可惜翠翠沒有同意,說自己身不由己。
秀姐當然不理解,她鬧,她哭,她不吃飯。
可這都沒有改變翠翠的離開的意愿。
秀姐徹底死了心,她覺得翠翠對自己太無情了。
因此在一個晚上,趁著翠翠洗澡的機會,她進入翠翠的房間,在她的水瓶里下了藥。
老鼠藥。
她想著既然翠翠要離開自己,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不如兩個人一起死,這樣下去以后還有個伴。
那一晚上,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好不容易睡著,夢里剛開始是翠翠和她生活在一起的片段,之后又轉到翠翠發(fā)現(xiàn)老鼠藥,反手拿刀砍死自己的畫面。
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后,她開始后悔自己之前的鬼迷心竅,趕緊去叫翠翠,卻發(fā)現(xiàn)她人已經(jīng)不見了,只有地上散落的水瓶和吐得一灘血,讓她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她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趕忙打電話給警察局,但警察局根本沒有回應她。
她擔心翠翠的安危,想要出門去找她,問了很多的鄰居和街坊,奇怪的是那些人異口同聲的說自己沒見過翠翠。
再加上她這副老胳膊老腿,根本無法離開家門太遠,于是她回來以后就一直在家里等待著,等待著翠翠的再次回來。
直到左冷三人的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