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左冷從混亂的模糊感中脫離出來,看著眼前擁擠的車廂,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
那種不真實感使得他不由自主的揉起眼睛,想要分辨自己到底是否真的回到了現(xiàn)實。
“前方到站,金湖路……”
可廣播中的女聲制止了他,也驚醒了他。
他到站了。
隨著擁擠的人流下了車,站在站臺前的他,依舊有些晃神。
陰沉的小雨不知何時停止了。
他機械的邁動著雙腿,走過馬路,任憑午后陽光直直落在臉上,讓溫暖逐漸侵蝕他有些寒冷的身軀。
路過那些甜蜜的情侶,吵架的夫妻,蹦蹦跳跳的小孩,趕著上班的行人。
在一段好似跋山涉水的旅途后,他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一間三十平米的單身公寓。
進了屋,脫下鞋,一件件的褪去身上的衣服,他沒有像以往一樣整齊的疊好它們,而是任由其胡亂的堆放。
左冷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睡覺。
躺在床上,縮進被窩里,仿佛回到了安穩(wěn)的懷抱。
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給予他現(xiàn)在這種舒服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抱住了云朵。
困意,襲來。
他緩緩入睡,放下了所有的防備。
然后在這樣一個暖陽照耀的午后,他做了一個夢。
一個奇怪的噩夢。
夢里面,他看見很多人,他們長著相同的面孔,做的事情卻各不相同。
有的人在打架,有的人在戀愛。
有的人在吵架,有的人在結(jié)婚。
有的人跳樓,有的人在背地里說人壞話。
有的人在照顧病人,有的人在暴飲暴食。
一切都顯得很奇怪。
好像人世百態(tài),浮生一觀。
不久后,左冷的眼前一變。
那些人齊刷刷的站在他面前,臉上帶著不同顏色的面具。
紅色、黑色、黃色、粉色、灰色。
好多顏色,甚至有些他都分不清該叫什么。
他不能動彈,他只能看著,看著那些人走向他,看著那些人拽住他。
看著那些人分食他。
他想大叫,想逃跑,但隨即他又冷靜了下來。
他好似一個無關(guān)的人,看著自己支離破碎的尸體在人群中蕩漾。
又是一變。
人群消失不見。
他變成了一個世界的神,操控著所有的一切。
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他孜孜不倦的用著手中的能力試驗著各種可能性。
從新奇,到穩(wěn)定,到變態(tài),到可怖。
他創(chuàng)造無數(shù)奇奇怪怪的存在,成為了一個給世人帶來末日的神。
因為他發(fā)現(xiàn)毀滅,比創(chuàng)造好玩太多了。
但在他的另一個意識層面中,還存在著另一個左冷。
他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所作所為,不聲不響,宛如一個冷冰冰的機器。
直到世界崩壞,畫面再變。
這一次,他看到了一個莫名的,讓他靈魂震顫的存在。
一個點,出現(xiàn)在虛空中。
那是極小的一點。
黑漆漆,空洞洞,不知其從何來,也不知其要往何去。
只一眼,便深深的印在了左冷的腦海中。
然后下一秒,點化作面,以光速都不能追趕的速度膨脹成了無邊無際的存在。
不,不是膨脹這么簡單,是一種更復雜,更難受的變化。一方面,他用“眼睛”去看,這個小點在不斷的縮小,每多看它一次,就會縮小一次。另一方面,在他的意識中,這個小點卻已然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每一次膨脹都會突破他意識能想象的極限。
明明是同一個點,卻給了左冷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縮小、膨脹、縮小、膨脹,幾次變化后,左冷頓時感覺自己的腦子也伴隨著這種律動開始縮小膨脹。
每當他注意力在極小的一點,下一個瞬間那極致之大便突兀的闖進思維中,蠻橫的霸占著領(lǐng)地??僧斔肟辞迦驳臅r候,又會在下一瞬間變回極致之小。令人難受至極,嘔吐眩暈的感覺也一并升起。
頭痛。
左冷的思維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
明明看著是點,其實是面;明明看著是面,其實是點。
這種東西,哪怕僅僅是在腦子里想象,都會覺得恐怖,都會覺得難受。
是真正超越了人類思維極限的存在。
所以不出意外的,左冷醒了。
他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滿腦子都是剛才夢里的景象。
即使到現(xiàn)在,那可怖的存在依然沒有遠離他,只是開始想事情的左冷,漸漸用思維覆蓋了它的存在。
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左冷起身洗了把臉。
一邊用紙巾擦臉,一邊對著鏡子打量自己。
長到脖頸的頭發(fā),唏噓的胡茬,微黑的眼圈。這一刻,他竟然蒼老的像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之前工作留下的熬夜痕跡,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刺眼。
而經(jīng)歷一次生死考驗的左冷已經(jīng)放下了對于被背叛的耿耿于懷。
與其說是放下,不如說,他不在乎了。
他即將走進一個新的世界,雖然不知道是以何種形式存在,但那兩個男人至始至終都沒有問他信息的態(tài)度,很明顯的告訴了他。
那個世界的人找到他很容易。
因此他只要靜靜的呆在家就好了。
一切,等接觸了再說。
不過,“之前的那些都是真實的嗎?”左冷喃喃自語,然后閉上眼,再一次尋找那種神識操控一切的感覺。
“呼,果然是真的!”切實感受到上帝視角的左冷嘴角微挑,臉上的興奮和躍躍欲試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
之后他又開始嘗試神識的運用之法。
可這一次,失靈了。
“咦?”左冷有些疑惑不解,明明在那個世界可以輕易使出的,在現(xiàn)實卻根本一點反應沒有。身體好像是油鹽不進,根本不能被強化。
拿起一個牙刷,試著去強化的左冷再次碰壁。
他摸了摸鼻子,放下牙刷,搞不清楚神識的運用機制。
不過既然不好使,那就算了。
回到屋里,他把衣服穿好,坐在了自己的電腦桌前。
正想打開電腦打打游戲的時候,隔壁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左冷無語的翹起二郎腿,卻突然被腦中的想法定格了身體。
“嘿!”于是他微微一笑,放下腿,再次開啟神識。
在上帝視角中,神識裹挾著他的意識,穿過墻壁,來到了隔壁。
可惜的是,眼中的情形卻和左冷想象的相差甚遠。
在現(xiàn)實中的神識好像是被閹割的版本一般。
他能清楚的聽到聲音,卻只能模糊的看見輪廓,就像是一層厚厚的毛玻璃籠罩在他的視野范圍內(nèi)。
想法再次被擊敗的左冷卻沒有失望,反而很高興。
畢竟這種情況下,其他人想用神識來查探自己也會遇到一樣的境地。
這樣最好。
左冷收回神識,打開電腦,玩了兩局游戲。
又和朋友聊了會天,吐槽了一下前老板。
之后自己給自己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一盤蓮白回鍋肉,一盤以大蔥代替胡蘿卜黃瓜的宮保雞丁,一碗熱騰騰的西紅柿蛋花湯,一碗糯米黃米大米摻雜在一起還放了少許醋去蒸熟的米飯和一頭大蒜。
作為一個東北人,吃蒜吃蔥是后天培養(yǎng)的本能。尤其是吃肉的時候,一瓣大蒜更能增添其美味。
俗話說得好,吃肉不吃蒜,味道少一半。
而來到天蜀市,逐漸能吃辣后,這種本能就更加得以發(fā)揚光大。
當然,左冷只有在家的時候才這么吃。
一邊吃飯,他一邊刷手機,看了看今天的新聞。
果不其然,看到了今天那起車禍的細節(jié),和關(guān)于肇事司機的事跡。
看著看著,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情不自禁的讀出聲音:“張平,男,四十二歲……是胡同分尸案的嫌疑人之一……受害人張阮坪與其并不相識……胡同分尸案,受害人李心,其身份是張平的妻子……”
讀完,左冷才咽下嘴里的飯。
卻覺得肉味不是肉味,菜味不是菜味。
一股復雜的情緒從思維深處翻騰出來。
這是巧合嗎?
左冷不這樣認為。
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究竟進入了一個怎樣的世界,雖然還沒有人告訴他確切的情況。但他肯定,進入的是這個犯罪者張平衍生的世界。
但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到底與張平有什么聯(lián)系,他不能下定論。
“叮咚”
忽然,手機上的招聘軟件彈出一條通知。
左滑進入,是一家企業(yè)的HR在聯(lián)系他。
本不想搭理,但當左冷看到那個頭像的時候,卻眉頭一皺。
因為頭像上寫著幾個字:好好睡一覺!
“這么快嗎?”
左冷嘀咕著點開聊天界面,上面是公司的名稱:云鷹影視有限公司。
下面是HR的話。
“你好,左冷。明天下午有時間來面試一下么?”
想了幾秒,發(fā)覺自己并沒有理由拒絕的左冷回復道:“可以?!?p> “咻”
“好的,明天見!”對方回復的很快。
左冷把手機息屏,放在一邊,一邊吃著飯,一邊在腦中合計著明天的見面。
他們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