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沉的愛,是為了愛人生,去做他想做的事,是為了愛人死,只為了他能活下去。
小魚只是腦海中隱約回蕩著一句話,“心有所愛者,忘死?!?p> 她甚至記不起是誰說的了,仿佛已經(jīng)是很久遠,很久遠的事情了。
這一躍,小魚也不知道為什么,只知道,若是小南死了,自己會很心痛。
最后,只記得一陣劇痛,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垂封雪山連綿起伏,地勢較一般的山還要高一些,終年飄雪,總有那么一些山窩窩積雪甚厚,但溫度嘛,就沒有那么可觀了。
醉弦和李諭自己當然不會冒險下懸崖看符南竹和小魚到底是生是死,況且就算下去了,說不定兩人被掩埋在積雪之下也未必能找到,打定這兩人生還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便也離開了。
白雪皚皚,雪光漫漫,所有的景物都融為一色,如果不是因為抬頭能看到天空,會認為這個世界沒有了盡頭。整個世界在太陽的照耀下分外刺眼,縱然有風轟鳴的聲音偶爾響起,卻還是死寂的可怕。
直到后來山窩窩中傳來了腳步聲,挖雪的聲音,和后來越來越沉重的喘息聲。
“這是哪里……”
再次醒來的時候,沒有預期中刺骨的寒冷,反倒是暖融融的,小魚長舒一口氣,從來不憂心生死的小魚也突然覺得,活著真好。
一瞥頭,發(fā)現(xiàn)身邊還躺著一個人,是符南竹,還有氣息,這下小魚才徹底放下心來。
剛要起身,右手臂卻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小魚倒吸了一口涼氣,撇頭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手臂上多了一根筆直的木棍,用月白色的布條綁了個結(jié)實。
再仔細感受一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右手臂,骨折了,渾身上下也都是細碎的小傷口,雖然不深。
大概是,化作真身從懸崖上墜下來的時候,被枯木枝刮到了,然而縱使積雪很深緩沖掉了大部分下墜的力道,但率先著地的右手臂還是骨折了。
“幸好是只貓,隨便換個別的就真的粉身碎骨了?!?p> 小魚聞聲顧不得手臂如何,噌的一下坐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從洞口傳來了腳步聲。
“誰!”小魚喝道。
本來自己在這里,一定是被人救了的,但知道自己真實身份,小魚也不得不警惕一些。
腳步聲越來越近,小魚的眼神也越來越沉郁,死死盯著洞口,渾身上下都緊繃著,隨時打算有什么動作。
“小魚姑娘,你終于醒了。”
走進來的男子,穿的月白色衣衫已經(jīng)快看不出來顏色了,還有幾個地方被撕了開來,抱著一堆枯木枝,面上沒什么表情,但眼睛透露出的欣喜卻是徹底出賣了他。
那人抱著枯木枝的雙手紅中透著紫,已經(jīng)隱隱有了凍瘡,但那人卻好像絲毫不在意一樣。
“冰……冰塊臉?”小魚如釋重負一般,本來已經(jīng)半蹲起來的她一下子又跌坐了回去,“你怎么也下來了!”
廉越面上露出一絲很復雜的表情,好像是在笑,但又有些苦澀似的,“總不能看著你和南竹師兄在下邊凍死啊?!?p> 小魚知道,這個山窩窩里積雪這么厚,那樣力道墜下來,定然是埋在雪里了,那廉越手上的凍瘡就可以解釋了。
用手把自己和符南竹挖出來的。
“對了,你怎么會在這出現(xiàn)?不是應該在御魔署嗎?”
“不太適合我,就跟著南竹師兄一起出來了。”
“所以,你一直跟著我們嗎?”
廉越搖搖頭,離未走的那么快,自己當時又受了傷,怎么可能趕得上,只不過閑逛的時候偶然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李諭,只不過那已經(jīng)是小魚和符南竹被離未帶走幾天之后的事了。
小魚見廉越也不怎么想說,便岔開了話題,“我們在這里呆多久了?!?p> “一日半,但是南竹師兄一直在發(fā)燒,幸好你之前強行護住了南竹師兄的心脈,否則不堪設(shè)想?!?p> “你的手……”
“啊……緩緩就好了?!?p> 小魚看向符南竹,現(xiàn)在呼吸還算平穩(wěn),但仍是心有余悸,當時若不是廉越在旁邊提醒符南竹,匕首再插的準一點,符南竹當場就沒命了。
想到這,小魚就氣不打一處來,“李諭這個卑鄙小人,千萬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則定然要將他抽筋剝皮!”
但此刻清醒著的兩個人都清楚,光是在這呆著,只能眼睜睜看著符南竹死去,但以符南竹現(xiàn)在的傷勢,根本不敢再輕易挪動。
唯一慶幸的就是,這附近隨處可見枯木,不怕沒有柴火,不會凍死,雪可以化了當水喝,不怕被渴死,最重要的是,廉越隨身帶了干糧。
小魚最近真的是很頭疼,每次遇到的事都是死局,雖然有句話說的好,叫天無絕人之路,但路呢?路在哪呢……
但是有的時候呢,當你本來就覺得沒路可走的時候,總會發(fā)生一些意外,把窗戶也堵上。
就在小魚醒來的第二日清晨,幾聲嗷嗷的猿啼聲將小魚和廉越從夢中驚醒,那聲音似哭似嚎,越來越近,好像就是沖著這邊來的。
廉越屏息聆聽,大概有三種腳步聲,其中的一個尤為厚重,的確是往這個山洞來的。
小魚也再笑不出來,驚嘆道:“我去!絕人活路也不是這么絕的,咱們仨上輩子是不是壞事干得太多了。”
畢竟,傳來的不僅僅有腳步聲,還有一股強大的妖力。
“有腳步聲。”
“廢話!這么大的動靜,估計小南在夢里都能聽到了。”
“是人類?!?p> “人類?怎么還會有人類到這來?”
廉越可來不及想那么多,那人類的腳步聲急促非常,猜也猜到大概是在被追,就算已經(jīng)不是御魔署弟子,豈能坐視不理。
于是,提著劍就跑了出去。
小魚是真想去湊熱鬧,奈何剛費勁站了起來,外邊已經(jīng)傳來了廉越的聲音。
“快進來……咦?是你!”
要想想,廉越是什么性格,高興不高興都看不出來的主,能讓他這么驚訝,小魚如何能不好奇啊。
于是小魚還吊著一只胳膊呢就顛顛跑了過去,結(jié)果小魚的反應比廉越還要夸張。
“萼琦?你怎么在這?”剛問完,再往后一看,“誒!小火人,你怎么也在這?”
廉越自然是不認識萼琦的,剛才的那句驚訝是對燚炎,當時同行去月華城,燚炎舉手投足之間盡是貴族風范,只是條條框框太多拘束太過,讓人感覺很親卻又很生疏,不過廉越倒是無所謂,真正讓廉越拜服的是燚炎的學識。
不過乍然見到燚炎,也就是小魚胳膊還斷著呢,不然非得手舞足蹈一番,但是光這表情就能看出她到底有多高興了。
燚炎和萼琦也是同樣驚訝,誰能想到,這雪山之中,懸崖之下,竟然還能有人,還是自己認識的人。
萼琦雖與小魚僅有一面之緣,相交又不深,但對這個女孩子印象好得不得了,勇敢,有擔當,待人真誠,當然,除了她是妖這一點,不過天火部族為天神看管圣物這么多年,眼光自然非常人可比,又不是御魔署那種與妖有恩恩怨怨的地方,自然對小魚沒有那么多成見。
“小魚,你這手臂怎么了?身上怎么這么多傷?”
萼琦看著小魚現(xiàn)在這個慘兮兮的模樣,一把拉住她沒斷的那只手,滿眼的心疼。
小魚看眼前這個曾經(jīng)被自己叫作“不講理公主”的女子,非親非故,卻如此關(guān)心自己,心中不由一暖,但剛剛跟在燚炎和萼琦身后的雪猿妖卻沒這么友好了。
這山洞本就不大,雪猿自然是進不來,但目標就在眼前卻無論如何也夠不著,足夠讓雪猿妖憤怒了。
在山洞內(nèi)只是能看到雪猿的一半,山洞門口大概有兩人高,那么最前邊的這只雪猿怕是要有四人那么高,而急怒之下的雪猿只是在洞口隨便錘了兩下,山洞便已經(jīng)搖搖欲墜,感覺隨時都要倒塌。
頓時間,碎石礫塊噼里啪啦開始往下掉,砸散了廉越用枯木枝生的火堆,火星四處飛散,其他人還好,符南竹昏迷著只有挨燙的份。
小魚趕忙用自己還能用的那只手臂費力地想要將符南竹拖到一邊去,奈何身體還沒恢復好,實在是費了點力。
哪怕這樣,雪猿妖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山洞里的情勢越來越糟,根本容不得眾人再多說半句,廉越和燚炎半攙半抱地帶著符南竹向山洞內(nèi)走去。
山洞口肯定是沒法走了,他們才不相信雪猿妖這么快就會放棄離開,然而也不知道不幸還是幸運,因為雪猿的攻擊,本來已經(jīng)沒有路的山洞深處竟然墻壁倒塌,出現(xiàn)了一支不知通向什么地方的通道。
沒辦法,眾人也只能硬著頭皮向深處走去。
要說這眾生界最寒冷之處,在曾經(jīng),垂封雪山只能排在第二位,最寒冷的地方是離畔。
那里從未下過雪,然而離畔卻終年冰凍,鮮有人至,直到二十多年前,離畔下了一場櫻色的雪,在那之后離畔便解凍了,終年流水,綠樹常青,搖身一變成為了人間仙境一般的存在。
離畔回溫,最寒冷之處自然就變成了這垂封雪山,然而這修為不淺的三男兩女對于垂封雪山的寒冷還是可以忍受的,但沿著這條通道越往深處走,溫度竟然急劇下降,直到最后,燚炎不得不用靈力為眾人取暖,方才沒有凍壞。
然而用靈力取暖卻是下策中的下策,雪猿妖雖然體型龐大進不來,但如此靈力定能感知,誰知道這地方會不會有什么別的入口,或者再引來什么別的妖就很麻煩了,但現(xiàn)在卻也顧不了那么多。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終于這條路也走到了盡頭,然而路的盡頭卻讓清醒的人都以為自己活在夢中。
“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