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交談
不分晝夜的訓(xùn)練令人感覺度日如年,但仿若恍惚一夢,就過去一個月。
咚咚咚——
清脆的敲門,洛言手中的長笛段成了兩節(jié),任由它由右手滑落到地上,他轉(zhuǎn)身去開門了。
隨著門外的白光漸漸擴大,擋在白光前拉出陰影的是與洛言有一面之緣的阿登納中校。
洛言剛想敬禮,阿登納就伸出了右手道:“哎——!私下見面還是換一種禮儀吧。”
隨后他又笑著換成了左手:“雖然我挺想有一只帥氣的手臂,但我可沒有使用的天賦。”
依照通常情況下的禮貌,洛言會意地跟著一笑。
然后他握了握手,將阿登納以及一位陌生的名叫羅爾夫·莫德哈依的少校迎進了客廳,并給兩人泡上一杯咖啡,以及自己的茶。
然后坐等阿登納說出找他有什么事。
可,阿登納似乎并不著急,他端起咖啡杯,看了看洛言的杯子握柄,是斷的,然后又掃了一眼兩節(jié)長笛,最后才品了一口咖啡,慢慢道:“沒想到中尉喜歡這樣的飲品,呀~~~這里的生活還真是相當(dāng)悠閑?!?p> 聽見這句話,洛言一愣,伸向茶杯的手頓了一下,又繼續(xù)端起,同時說道:“中校有所不知,這里對于我來說無異于另一處戰(zhàn)場。”
“哦~難道這訓(xùn)練難倒中尉了?”阿登納揚了一揚眉毛,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
“對于細(xì)微控制的推進十分不順利,中校也看見了。”洛言指了指自己的茶杯。
“中尉很焦灼?”
洛言緩緩地喝了一口才接著道:“可以這么說吧?!?p> 這時,坐在阿登納身旁的莫德哈依突然說道:“我可以再續(xù)一杯嗎?啊,不用麻煩中尉,我對自己泡咖啡的技巧還是挺有自信的,今天想請中校與中尉品嘗一下。”
剛要起身的洛言只好坐了下來說道:“少校請便,器具以及咖啡豆在那?!?p> “中尉別介意,每個人都有點小癖好?!卑⒌羌{轉(zhuǎn)回了看著已經(jīng)在細(xì)致地摸著咖啡豆的莫德哈依的視線“那繼續(xù)我們的話題吧,中尉對于今后分配單位有什么要求嗎?”
“怎么會……”
剛才還算是寒暄,但這看似是來此目的的問題更令洛言奇怪了,這問題已經(jīng)是確認(rèn)的,不可能在后方,前線的歸屬自然以二〇三大隊為佳。
于是洛言道:“關(guān)于這個問題,在下只在乎能于前線捍衛(wèi)帝國大義?!?p> “果然是克勞斯中尉,曾經(jīng)我可是見到許多僥幸活下來的士兵再也不敢上前線?!?p> “中校過獎了?!?p> “不,我只是感慨罷了。”阿登納擺擺手,臉上帶著不似軍人的笑容,“當(dāng)我在中尉這個年紀(jì),有段時間,我遠離人群,獨自思索,我的人生到底應(yīng)該怎樣度過?那時候想想人生還真是很無聊,精于所謂最佳選擇令我現(xiàn)在能這樣對中尉說話,但這豈不是另一種你背叛,說好聽點也許叫明哲保身。到頭來,少年時的幻想沒有得到一絲實現(xiàn),至少中尉現(xiàn)在有為之奮斗的目標(biāo),相比起來,我的人生似乎挺無聊的?!?p> “中校言過了,人生意義什么的沒有人能弄明白。”
“確實?!卑⒌羌{食指在茶杯上搓了幾下,身體向后靠了靠,翹起了二郎腿,“但感悟總是有的嘛,我覺得,人是受某種東西驅(qū)使著活下去的,嗯~~~也不能說活下去,畢竟還有名為死亡的恐懼,很多時候一時的熱血也不能進行到底,應(yīng)該說是前進下去,對,堅持地前行才是能追溯這件東西的根本,這種東西能產(chǎn)生這樣的力量,中尉的應(yīng)該深有體會?!?p> 說完,阿登納看了一眼洛言的右臂以及衣襟下仍然裹滿的繃帶。
“嗯……”洛言再次拿起了茶杯。
不過這時,莫德哈依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把三杯新泡的咖啡放在了桌子上。
“阿登納中校,克勞斯中尉,在下的自信之作,請品嘗一下吧。”
聞言,洛言等阿登納拿起一杯后,也向莫德哈依點了點頭,拿起一杯,第一口下去,的確很好喝,不太懂這方面的學(xué)問,明明是一樣的咖啡豆。
“中尉覺得呢?”阿登納喝完一口,隨口一般地說了一句。
“人是欲望生物吧?!?p> “受欲望驅(qū)使,與禽獸有什么區(qū)別?還談什么目標(biāo)意義呢?”
阿登納說話的同時,莫伊哈德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喝了一口咖啡,他似乎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
“在下只是說人是欲望綜合體?!甭逖該u了搖頭,放下了咖啡杯,杯柄上一絲裂痕若隱若現(xiàn),“所有對外的行動都是欲望的綜合表達,一如縱然是母親也會產(chǎn)生殺掉自己孩子的欲望,然而大多數(shù)情況下這會被無盡的另一種名為愛的欲望淹沒,對外表達的結(jié)果便是關(guān)懷。影響欲望的變量是如此多,程度又是多少,難以估量,十年,數(shù)十年的所見所聞,耳濡目染,一個畫面,他人的瞬間動作,表情,甚至一段已經(jīng)遺忘的記憶都會影響著這綜合表達,連很多時候的行動誘因是什么都不知道?!?p> “這么說,人還真是自私,一切都是為自己的欲望而行動。”
“可以這樣……”
“等等,貌似我又誤會中尉的意思了?”
洛言的話還沒說完,阿登納直接坐正了起來。
“中校的意思是……”
“被人、事、物給予的東西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自己,人是為他人而活,憑依著他人而存在,但這何嘗又不是,嗯……擁有,相互擁有,所以,活著,本身就具有意義,被他人擁有,同時自己也擁有,哈哈,中尉說得在理,提古雷查夫少校說服烏迦大尉從軍大學(xué)畢業(yè)后退居鐵道部,我原以為是為了減少競爭對手,現(xiàn)在看來,是忽略了烏迦對于女兒的愛了,哎~說來慚愧,我的分析似乎太過冰冷?!?p> 洛言靠在了沙發(fā)上:“中校不能妄自菲薄,畢竟中校是細(xì)細(xì)思考人生意義的人。”
“這只屬于日常反思吧?!卑⒌羌{也恢復(fù)了之前的坐姿,十指交叉抱著膝蓋:“對了,告訴中尉一個好消息,雖然接下來中尉需要繼續(xù)領(lǐng)導(dǎo)二〇三大隊第三中隊,但是再過不久,也許帝國會組建像中尉這樣的特種部隊交給中尉領(lǐng)導(dǎo)?!?p> “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呢?!?p> “我也很期望中尉的活躍表現(xiàn),啊~時間過得真快,要不是還有公務(wù),還真希望多與中尉聊一聊。”
說完,阿登納站起來向著洛言敬了禮一個軍禮,表示話題的結(jié)束以及自己將要離開。
“期待下一次的見面?!甭逖曰囟Y后也表達著自己的惋惜之情。
【名為武器的人需要被控制嗎,總之,那樣說應(yīng)該沒問題吧?!?p> 關(guān)上門,回憶了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默默想道。
這次交談的目的他大致猜得出,言多必失,言多必失,他知道,然而,不可能緘口不言。
與此同時,在前往柏廬中心的道路上,一輛軍車呼嘯而過。
坐在后排的阿登納翻著手中的文檔,眉頭深深皺著,少頃,他向駕駛座的莫德哈依問道:“少校,你覺得如何?”
“人是有支點的,全部的情感由支點向四周發(fā)散,如同顛倒的金字塔一般畸形,只要找到它,就能摧毀或者控制一個人,但這位中尉我看不明白,首先,很明顯,對方是那種靠著親情,友情或者愛情才能堅持下去的人,檔案上卻沒有一個具體目標(biāo),孤兒。占戰(zhàn)友丹尼爾·N·克倫威爾,關(guān)系莫逆,可也不至于這種程度……”
“謊言呢?”
“在下并不覺得他能在我面前說謊?!?p> “可,最真實的謊言是由事實構(gòu)成的,不過,姑且如此,但愿吧?!卑⒌羌{把檔案甩到一旁,“武器,尤其是危險的武器,不能被控制也許會傷到自己,提古雷查夫如此,克勞斯也是如此,但愿他們真的是被帝國大義所驅(qū)使?!?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