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你的癖好

　　溫念白被他冰冷潮濕的呼吸撫弄得整個人半僵。

　　他明明一根寒毛都沒碰她，她卻覺得自己每一寸肌膚，每一本細(xì)胞都被他鉗制在他的氣息與陰影里。

　　她下意識地不喜歡他理論的每一個字，卻依然不知怎么組織邏輯去駁斥。

　　他的理論，從某個角度聽起來，無懈可擊。

　　首先就否定了情感，這的確是人類最無序性的東西，又暗含了經(jīng)濟(jì)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這種生活里的基本原理。

　　“你可真?zhèn)€馬基雅維利主義的堅定擁護(hù)者?！睖啬畎讎@了口氣。

　　柏蒼忽然撫上她落在沙發(fā)上的影子，皙白的指尖順著那影子的曲線一點點撫摸下去，像在撫摸什么美味一般，漫不經(jīng)心地道——

　　“糾正一點，我的確是machiavellianism的擁護(hù)者，但我從不剝削他人，我一慣秉持公平交換的主義，我要求別人什么，自然帶給對方同等利益，你應(yīng)該很清楚這點?！?p>　　溫念白沒留意他奇怪的動作，只瞧了瞧自己的飯碗：“……是啊，我清楚，大佬，您是很大方?！?p>　　而且是相當(dāng)大方和公平，為他工作的確是一件不錯的事情，雖然精神壓力有點大。

　　但是……

　　她眉心微擰：“我只是認(rèn)為喜歡一個人，單純的喜歡……哪里有這么多理性和理論？”

　　“哈……。”柏蒼忽然在她耳邊又笑了起來，涼涼道——

　　“你不就是一個很典型的案例？你為了你的感情喪失理性，付出一切，最終如果不是因為有一份不錯的工作與謀生技能，包括金璐這樣的社交資源……?！?p>　　他收回?fù)崦白拥氖?，盯著她，又輕抿了一口酒：“哪怕你有工作，但只要你再稍軟弱一點，就會淪為被剝削殆盡的犧牲品，在婚姻里里任人宰割?！?p>　　溫念白一頓，她雖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漂亮的杏仁眸里閃過一絲迷離，抿緊了軟唇不說話。

　　只因為，她無法否認(rèn)他剛才說的那句話的正確性，那句話里每一個字都是對的。

　　尤其是陳玉說的那一番如何整治長輩不喜歡的‘兒媳’，挑唆夫妻關(guān)系的理論，以及陸明思軟弱又冷酷的表現(xiàn)，都在印證他的話。

　　如果她沒有好點的工作，如果她真的信陸明思那份‘愛’，委曲求全的委身于他，結(jié)婚之后，辭去工作，遠(yuǎn)離朋友。

　　那么最后，她大概會成為面目模糊，身材走形，麻木不仁地生兒育女的女人。

　　生活里再沒有了自己，成為一個為幾毛錢菜斤斤計較，忍受公婆苛責(zé)，或者吵鬧聒噪的市井婦女。

　　但是……

　　“我比較倒霉，不是每個人都這樣的，我爸媽的婚姻經(jīng)營得就挺好的……?！彼锪税胩?，把手里的肉串給啃光。

　　柏蒼瞇起眼，精致唇邊浮起嘲謔的弧度：“是啊，不是每個人都這樣，總說經(jīng)營婚姻與情感，但經(jīng)營這詞除了在在商業(yè)領(lǐng)域里出現(xiàn)，就是在情感婚姻領(lǐng)域出現(xiàn)里……?！?p>　　他看著她，微笑著問：“所以擁有一切商業(yè)公司運(yùn)營本質(zhì)，卻沒有具體合同條款的婚姻不就是在賭每個人一生的運(yùn)氣么？像俄羅斯輪盤，你猜猜你輸多，還是贏多？”

　　溫念白默默地盯著碗里的蒜蓉牡蠣，忽然覺得失去了胃口：“……。”

　　賭博這種事，從來輸多贏少。

　　她想了好久，還是無力反駁，他的理論體系聽起來太有道理，但是……

　　她垂下杏仁眸：“我沒有嚴(yán)謹(jǐn)?shù)睦碚擉w系來反駁您的話，我尊重您的意見，但是我……?！?p>　　她頓了頓，淡淡地道：“我還是保留一部分我自己的意見，知世故而不世故，是我對愛情的觀點。”

　　柏蒼垂眸看著她，面前的小女人垂著纖長的睫毛，試圖掩掉眼里的堅持不讓他看見。

　　射燈下，他呈現(xiàn)出琥珀色的眸子暗光微閃：“你這種天真可是美味……’西方神秘學(xué)里，惡魔的化身形象多是羊，天真的老處女，應(yīng)該也是它最喜歡的食物?！?p>　　老……老處女？？？

　　溫念白瞬間眼角一抽，心底一炸，驀然地抬起眼瞪他：“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是……?！?p>　　“老處女”字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忽然想起剛進(jìn)酒吧時，金璐搭著自己肩膀吐槽把她這老處女賣給柏蒼，他還吃虧的時候，他就走在她前面！

　　他忽然轉(zhuǎn)頭不是她的錯覺，而他那個奇異的表情，是因為……他都聽到了??！

　　她瞬間覺得一股子熱氣從腳尖往腦門上發(fā)漲：“你你你……。”

　　柏蒼晃了下酒杯，淡淡地道：“金組長喊得那么大聲，我想聽不見不容易?！?p>　　說著，他又打量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道：“不必害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癖好。”

　　“癖好，什么奇葩癖好！我的癖好又不是當(dāng)老處女，我是說……不這個……這個意思，總之……！”

　　溫念白猛然站了起來，她朝沙發(fā)上的柏蒼站近一步，線條柔和的杏仁大眼都泛出惱來，卻詞不達(dá)意。

　　與此同時，包廂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服務(wù)生探出腦袋盯著他們：“請問客人有什么需要么？！”

　　溫念白一愣，有點莫名其妙：“啊，我們沒有叫服務(wù)……?！?p>　　服務(wù)生掃了她和柏蒼一眼，露出個公式化的微笑：“好的，我就在門口等著隨時進(jìn)來為您們服務(wù)?！?p>　　說著，他又退了出去。

　　“？？？”

　　溫念白愈發(f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個服務(wù)生怎么那么奇怪？

　　滿口無可挑選的客氣服務(wù)用語，語氣里卻毫不掩飾他會在門口監(jiān)視他們，時刻警惕的樣子。

　　“包廂里只有你我兩個人，又沒唱歌，服務(wù)生大概是怕我們在包廂里直接辦事?！卑厣n淡定地喝了一口酒。

　　辦事？

　　“什么辦事……咳咳咳咳！”溫念白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但下一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二十八歲的老處女也是半熟了，她又不蠢，立刻反應(yīng)過來“在包廂里直接辦事”是什么意思。

　　服務(wù)生居然她跟柏蒼在包廂單獨呆著，是為了做那種男女之事，她看起來那么無恥嗎?！

　　溫念白瞬間背過身去，被嗆得瘋狂咳嗽。

　　柏蒼瞧著她咳得杏仁瞳里一層薄薄淚霧，嬌軟白嫩的臉頰簡直要滴血，一副要咳得背過氣去的樣子。

　　他側(cè)手支著額，“呵呵呵”地似無辜又愉快地笑了起來：“你應(yīng)該知道KTV或者會所都有過這種事?！?p>　　“柏副總……！”溫念白忍不住惱火地低喊了一聲，卻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因為咳嗽變得沙啞又粘膩。

　　這樣喚柏蒼，聽起來莫名其妙的曖昧，倒像是嬌嗔。

　　她立刻收聲，恨恨地灌了一大口啤酒順氣。

　　你大爺?shù)?，笑死你大爺算了?p>　　柏蒼聽著她那把聲音含嗔帶惱的，沙啞微粘地喚自己，他瞇了瞇眼，順手給她遞了一張紙巾：“擦下口水。”

　　溫念白接過來，沒好氣地翻個白眼：“謝謝您啊，您看起來很餓，吃點烤牡蠣就不用老說話了！”

　　吃點東西，堵下您老那張嘴行么？

　　“這么喜歡吃蒜蓉烤牡蠣，還要繼續(xù)點么？”他挑眉笑問。

　　溫念白沒好氣地道：“我飽了，謝謝?！?p>　　柏蒼點點頭，抿了口威士忌：“嗯，少吃點，健陽興萎的。”

　　溫念白：“……?！?p>　　大佬，你又懂了！

　　所以，您現(xiàn)在又是薛定諤的柏蒼，妖里陰氣讓人無法招架么？

　　她喝著啤酒，要笑不笑地反擊：“是啊，我不需要健陽興萎，哪像您需要，多吃點?！?p>　　柏蒼眉梢一挑，目光含笑，無所畏懼：“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