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秦梅在房中地聽著門外的動靜,待丫鬟們都下去半個時辰之后,她拿出準備好的火折子,丟到床上,之后輕輕打開門。
月光皎潔,她看向青墨房間的方向,只見青墨正朝她這邊走過來,她也輕輕走過去,兩人匯合。
“梅兒,現在你跟緊我,密室就在湖心,我們若是晚了就會被人看見?!?p> 秦梅點點頭,跟著青墨一路穿過花園庭院,來到了橋邊。這時房間的方向已能見到火光,兩人不敢松懈,快步從橋上往湖心亭的跑,等聽見有人喊“著火”的時候,剛好兩人已經到達亭子里。
青墨熟練地敲了幾塊地上的石磚,亭子底部頓時開始下陷,露出向下的石階,看起來仿佛通往湖底。
“走吧?!鼻嗄茸呦氯?,秦梅跟在后面,發(fā)現墻壁上有點燃的火把,為她們照亮了往下的道路。
石梯的盡頭是長長的走廊,雖然位置時在湖底,卻沒有水滲透進來,只是四周皆是墻壁,讓人覺得有些壓抑。經過這條長長的走廊,終局來到了密室。秦梅還來不及問青墨怎么會知道這密室的所在,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
密室中央整整齊齊擺放著好幾副敞開的棺材,里面躺著的尸體皮膚干枯,雖能看到五官,但個個面目猙獰,有的甚至還張著眼睛,十分可怕。秦梅不禁用手擋住自己的眼睛,
“青墨姐姐,我不敢看,我們快叫上師父逃吧。”
青墨沉默了兩秒,指向一處棺材,“梅兒,你師父,在這?!?p> 秦梅忍著心里的恐懼,朝青墨手指的方向望去,婉歌就躺在里面,身著出嫁時的衣服,閉著眼睛,和其他的尸體一樣,她全身干枯,皮膚起皺,若不是青墨指出,秦梅完全不可能想到里面的是婉歌。
“師父……”秦梅喃喃說道,“青墨,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會這樣?”
“梅兒,你先跟我走,等我們逃出去了,我會把一切同你解釋,向你師父道別吧?!?p> 秦梅一言不發(fā),最后看了看婉歌的尸體,曾經在心里美若仙子的師父,如今卻變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干尸,究竟是什么樣的惡鬼,才能把人弄到如此地步?
“走吧,青墨?!鼻孛氛f著,淚珠從眼中滑落。青墨顧不得安慰她,急忙帶她趕路。
密室的一個角落有一道暗門,青墨熟練地打開機關,推開門,露出一段向上的石階。石階旁的墻上有一個方形的口子,里面有微風吹來,似乎是密室用來通風的地方。
“階梯上方是項如天的住所,我們得爬進通風口才能到達府邸之外?!闭f完,青墨鉆進了通風口,秦梅也跟著進去。
里面十分狹窄,只能容得下身材嬌小的女人,若是男子,肩膀寬一些都不一定進得去。秦梅跟著青墨在里面爬行,眼前的黑暗和空間帶來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就在覺得自己要被這狹窄的空間弄得窒息時,四周忽然開闊起來。青墨點燃了墻上的火把,照亮了這個空間。
面前有一座盤旋的石階,直直向上,青墨走上石階,秦梅緊接著跟上,走到底后,青墨頂開頭上的石磚,爬了出來,然后拉著秦梅,兩人終于到達了地面。這里是項府圍墻外的偏僻角落,此時已能看到項府之中燃起的熊熊烈火。
秦梅來不及反應過來,被青墨拉著跑了起來,穿過空無一人的街市,奔向城門,經過無憂堂的時候,青墨轉頭看了一眼,之后跑出城門。
城郊。青墨帶著秦梅繼續(xù)跑著,她也不知道該去哪里,畢竟留給她準備的時間并不多,從王城到離王城最近的鎮(zhèn)子還有很長的距離,今夜是不可能繼續(xù)趕路了。
循著記憶中的線索,青墨決定去找一個熟人,也許他會幫她們。
她帶著秦梅穿過城郊的樹林,之后是一片開闊的草地,這里坐落著好幾戶人家,青墨還記得小時候自己和鄰家的孩子們在這里玩耍,此時屋子里的燈都是熄滅的,就算打擾,也顧不得那么多了。青墨帶著秦梅來到一扇門前,敲起了門。過一會兒,房子里亮起了燭光,門開了,是一個睡眼蓬松的女人開的門。女人一身樸素無奇的衣服,五官卻精致,“這么晚了,敲我家的門,有什么事嗎?”
青墨行了個禮,“打擾了,不知這里可否住著個叫林逸的?!?p> 一個男人聞聲從女人身后走出來,臉上的胡子顯得有些滄桑。當他看到青墨時,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他對女人說道:“夫人,這位是我的朋友。“之后轉向青墨,”你們快進來吧?!?p> 青墨和秦梅進了屋子,坐了下來。女人打著哈欠回房睡覺,林逸給她們倒了杯茶,“這位是?”
“這是我的干妹妹,梅兒?!鼻嗄榻B道。
秦梅卻沒有好臉色,“客套就不必了,我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青墨,你到底和師父的死有什么關系?!?p> 青墨嘆了口氣,把自己嫁入王家府邸,之后殺了王氏以及遇到項如天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說出。遇到項如天之后,她與劉管家一同設計了那個存放尸體的密室,同時她也給自己留下看似是通風口,實則是溜出去的密道,沒想到當初一時的想法會在今日派上了用場。
秦梅聽完,難以接受師父留下的選擇,同時也為青墨所遭遇的事情感到難過,最終青墨把自己救出項府,也是冒著生命危險的,事已至此,她恨只恨項如天,為了一己私欲,竟不惜用她人的性命來修魔,青墨雖助紂為虐,但換做自己,若是在那種情況下,也許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青墨姐姐,你有你的苦衷,我不怪你,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給師父報仇?!?p> “項如天還差一人就能修煉成魔了,而你又是花魁,所以他的下個目標就是你,如今我們跑了,的確能夠拖延時間,但我怕他不會善罷甘休的。”青墨語氣里帶著憂慮。
“青墨姐姐,我們這樣逃下去,恐怕也不是辦法,這世間,是否有易容之術?”
青墨一驚,“有是有,梅兒,你在想什么?”
秦梅眼神里透著堅定“我想換一張臉,回到攬香閣,奪得花魁,然后接近項如天,之后,當然是殺了他,為姐姐報仇?!?p> “就算能夠改變容貌,你也只是個弱女子,項如天雖然還未成魔,也已是不壞之身,一般的刀劍傷不了他,下毒也沒有作用。我怕到時候你若殺不了他,就成了第九個犧牲品。”
秦梅聽完,皺著眉頭沉默了。
林逸在一旁聽得驚心動魄,從青墨出嫁那日之后,他便回城郊陪父親種地,簡單地娶一個像樣的姑娘,過著平淡的日子,曾以為自己已然放下,如今相見,聽到她卷入如此大的麻煩之中,竟心疼起來。
“墨兒,我雖幫不上什么忙,但我記得以前常聽大人說,南端的暮清鎮(zhèn)是有名的修仙圣地,說不定修仙之人會有辦法?!?p> 秦梅聽了林逸所說,覺得有了希望,“青墨姐姐,我們就去那里吧?”
“梅兒,你可想好了,仇恨會把一個人變得失去本來的樣子,若你要復仇,你的一切可能都會搭在這上面,我就是一個例子?!?p> “原本我只求能夠和自己身邊的人平淡幸福去過一生,但現在只覺得這樣的愿望根本是虛妄。師父走了,我唯一的親人走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報仇。青墨姐姐,就算你不跟我去,我自己也要去?!?p> “好吧,婉歌說過要我照顧好你,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fā)。”青墨說完,看了看林逸,“抱歉,過了這么久,還來麻煩你。”
林逸搖搖頭,“不用跟我客氣,明明是我,那時候什么都沒有做。這里還有間空房,你們在這休息吧?!?p> “多謝了?!?p> 這一晚,青墨和秦梅都沒有睡好,憶起往事,怎能料到,如今竟落得現在這般境地,天亮之后,會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