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怎么回事?!”
被阻擋了去路,又出了狀況,葉桑榆有些不悅。
聽見動靜,溫落也拉開了簾子,只見原本應該暢通的路卻被兩棵倒下的大樹阻擋。
葉桑榆跳下馬車,一直壓后的晏詭道見狀也下馬隨前去查看狀況,溫落和若草猶豫了片刻,也跟著下了馬車。
還未走到阻擋前,只見十余個黑衣人忽然從樹叢中跳出,將他們包圍,而一個帶著一張繪有云團的青色面具的人正抱著一把劍悠哉悠哉從外圍走來。
那把劍的劍柄上,雕刻著一只孤雁。
意料之中。
“果然是你們?!比~桑榆冷言,不屑地哼了一聲,“所以墨鴻桜也是你們想的招給支走的?”
為首的那人沒有理睬葉桑榆,反而看向溫落,說:“溫姑娘久仰,我呢拿錢辦事,替我那財主給姑娘傳句話,若姑娘迷途知返,安分在永嘉呆著,他便念在與洛先夫人的交情上饒你一命?!?p> 溫落聞言神色大變,她急問道:“是誰?!”
“他是誰重要嗎?”聽到他在譏笑。
隨后那人動了動手,他身后那些黑衣人便拿起武器,準備好了。
見狀,晏詭道右手拿緊了腰間的佩劍,葉桑榆也從袖中抽出了八根銀針分別拿在兩只手上。
“桑榆。”
晏詭道只是喚了聲葉桑榆的名字,二人只是相視一秒,葉桑榆便明白了晏詭道想表述的話,于是輕聲在溫落耳邊說:“我功力幾成你是清楚的,放心,我會保護你們?!?p> 晏詭道身影矯健,在黑衣人中游走,劍術熟練且穩(wěn)準,很快,晏詭道的形勢便不再處于下風。
黑衣人們或許不想與晏詭道過招,便注意到了一旁警惕著的葉桑榆和溫落,葉桑榆感覺到了異樣的目光,便將手里的三根銀針一并拋出,針針都刺入了直線范圍內(nèi)的三名黑衣人的皮肉里。
“那銀針上抹有毒藥,會使人暫時麻痹?!比~桑榆又準備瞄準,“他們似乎都是混沌門的人。”
“混沌門?”溫落錯愕,“他們?yōu)楹巫窔⑽覀???p> “支走墨將軍,怕就是在這兒等著。”葉桑榆眼神變得狠戾,他想到阿魚的事,便恨得咬牙切齒。
盡管如此,但黑衣人畢竟都是混沌門門下的殺手,并不好對付,雙方僵持了一段時間,晏詭道就明顯開始占下風了。
這邊,任憑葉桑榆如何絞盡腦汁,也還未想到求助的法子,看見晏詭道開始又些力不從心,葉桑榆便更著急了,他拿起佩劍就準備上前與晏詭道并肩作戰(zhàn)。
晏詭道見葉桑榆欲奔戰(zhàn)場,根本來不及叫他別動,就被一個黑衣人找到了破綻,朝著葉桑榆砍去。
晏詭道想要脫身去保護葉桑榆,但卻被另一些黑衣人始終糾纏,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晏詭道用力向前一砍,又奮身向后退,終于退到葉桑榆的身前,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一劍,葉桑榆被濺起的血花一時愣了神,但很快,他反應過來,狠狠刺向那個黑衣人,黑衣人倒地,晏詭道也壓著葉桑榆生生倒在地上了。
或許是看適才的晏詭道打紅了眼,黑衣人見他倒下,便將目標移向了落單的溫落和若草,向著那邊去了。
“去死吧!”黑衣人猛喝一聲,直向溫落沖來,溫落看著躺在地上受傷的晏詭道和葉桑榆也是四面楚歌,她只能聽天命的閉上了眼。
想象中的劇痛并未至,溫落顫抖著眼眸緩緩睜開眼,只見一抹墨綠擋在自己眼前,本該帶著的淡淡檀木香,卻在一剎那被刺鼻的血腥占據(jù),溫落錯愕地睜大了雙眼。
蕭忘川用肩膀堅實的接下了那一劍,隨后,與蕭忘川一同趕來的,還有一群身著黑衣,身手矯健的人,他們與唐安留下的人毆打成一片。
而蕭忘川在悶哼了一聲后,抬手邊殺死了那個黑衣人,而后,才吃痛的捂住血流不止的肩膀,緩緩蹲下。
溫落有些慌了,她連忙屈身,帷帽脫落,得以扶住蕭忘川,看著那道劍傷,一時愣了神。
“無礙?!笔捦ㄍ纯嘀欀迹合乱粔K布料,緊緊捆綁在肩傷口處,“你沒事吧?”
“你怎么來了?”
不遠處的廝殺聲此起彼伏。
“不你們出發(fā)沒多久,我就跟上了。”
廝殺聲小了許多,似乎來了很厲害的人將黑衣人制伏。
“那為何不跟我們一起?”
廝殺聲沒有了,危險的氣息也沒有了。
“不是說有些私事要辦嗎……呃……”
溫落愣住了,她沉默地接過蕭忘川未包扎好的布條,一言不發(fā)地幫他捆扎。
她記得,余安羊曾經(jīng)也曾這樣告訴她,只有一個強大的人,才可以暗中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想到這個,溫落不禁出神,以至于沒留意手中的力度,引得蕭忘川嘶地一聲,才喚回了溫落的神。
“喂,你這樣就不好了,我適才才救了你一命,你不道謝也就算了,還公報私仇。”
“……”溫落聽了,頓了頓,道:“謝謝你?!?p> 蕭忘川微怔,垂眸笑了笑。
溫落見狀心中莫名的悸動,但她立刻低頭繼續(xù)專心將傷口包扎好后,扶著蕭忘川靠著樹根坐著。沉默良久才道:“你沒必要為我做到這般。。”
蕭忘川似乎早就料到了溫落會有這番話,他并沒有回應
二人沉默。
良久,還是蕭忘川打破了沉默。
“因為自小就出生于名門,背負著家族的使命,所有嫡系的世家子弟都會在幼時送去千河城修習,千河城是殺手聚集的地界,況且百家名門與混沌門頻繁合作,因此,我還很小的時候,就與混沌門打交道了?!?p> -
十年前。
千河城仍舊是一個毫無生機的小城,是一個多山的無毛之地。
那一年,蕭忘川不過十歲,一道被送入千河城的,還有一眾同輩世家子弟。
他們修習的地方是混沌門的一處府邸,府邸內(nèi)也是一片荒涼景象,只有墻角處還有些許矮草,不過在山霧繚繞中,也喪失了它原有的色澤。
修習的內(nèi)容無非就是殺人的功課,混沌門干殺人行當是眾所周知,因此他們安排了赤拳、暗器、械斗以及戰(zhàn)術四門修習。在修滿一年后,會進行終測以合格。
混沌門為了更好的培養(yǎng)這幾位世家子的心性,更是在進入千河城的第一日就分配了一名侍奉其起居生活的女孩。
“今日,是你們在千河城修習的最后一日,你們一定很困惑,為何今日前來的只有你們二人?!?p> 混沌門門主親持了這次的修習,他總是帶著恐怖的金色面罩,身著漆黑,氣質(zhì)陰沉。因此,盡管他帶著面罩,也能感受到他陰戾的眼神。
蕭忘川一臉不解地看了看身邊的晏詭道,又看了看座上的門主。
混沌門主不再多言,他一抬手,門外的兩個殺手就將分別侍奉蕭忘川和晏詭道的兩個女孩綁了進來。
“這一年來,就數(shù)蕭公子與晏公子的成績最好,無論是赤拳、暗器、械斗還是戰(zhàn)術謀略,都是此番拔萃,因此,你們最后的修習亦與旁人不同,很簡單,你們只需要用你們所學,殺死那個一直侍奉你們的女孩即可。”
聞言,蕭忘川的神色只剩震驚與難以置信。
-
“然后呢?”
溫落見蕭忘川還未結(jié)局便沉默了,問道。
“還有什么然后,如果不照門主的話做,遭殃的就是自己了?!笔捦ㄏ胫鴱那暗木跋螅莻€從前不敢違抗的自己,他至今不能記憶猶新。
他永生不會忘記,晏詭道是怎樣的冷血無情,才能夠不假思索地將劍刺下去,或許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那么年輕就憑著自己的本事坐上長安晏氏家主的位子。坊間都傳言,說是因為晏老家主的政念與晏詭道不同,晏詭道便算計謀殺了自己的父親。
不過坊間這傳聞,蕭忘川倒也信,畢竟當年不過十歲,晏詭道在謀略課的修習就是遙遙領先。
溫落見蕭忘川的思緒又飄遠,也便不再多問。
千河城對于蕭忘川來說,或許是他認為自己一輩子的污點吧,殘忍殺死了一個朝夕相處,手無寸鐵的弱女孩。換成自己,溫落也不愿意面對。
孟子歸看見那邊溫落與蕭忘川正在聊天,便一臉痞笑地走過去,然后扔了塊玉佩給蕭忘川,還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蕭忘川受傷的肩膀上。
蕭忘川吃痛地一聲,然后皺眉看著孟子歸。
而溫落看見這人戴著與適才為首的那人如出一轍的青云面具時,她立刻拿起身邊掉落的一把劍,對著孟子歸。
孟子歸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溫落,隨后抬手將面具取下,面具下,是一張散發(fā)著淡淡冷漠氣息的臉,臉上甚至還沒有太多歲月的痕跡,凜冽桀驁的眼神,細細長長的單鳳眼,高挺的鼻梁下是兩瓣噙著驕傲的薄唇。
“看來溫姑娘不太喜歡在下吶?!?p> 蕭忘川低眼瞥見孟子歸手里還提著一顆還滴著血的頭顱。
孟子歸察覺到蕭忘川的眼神,一臉平淡地解釋道:“混沌門最忌諱外人假冒門徒,這人不知好歹,還偽裝本小爺,自然是要被削了腦袋贖罪?!?p> 溫落聽這對話云里霧里,半懂半懵,蕭忘川讓她放下武器,說孟子歸是自己人。
“別,我可不是您二公子什么自己人,不過是收錢辦事罷了?!泵献託w痞痞的,吊兒郎當?shù)哪?,根本與方才與敵人廝殺的判若兩人。
“收拾干凈了?”蕭忘川問。
“我孟爺做事,蕭公子莫非還心存顧慮?”
說罷,孟子歸的眼神仍始終在溫落身邊打量,以至于溫落渾身不自在,便問道:“少俠認識我?”
孟子歸搖了搖頭:“只是好奇溫姑娘一個女子竟然來淌這趟渾水?!彪S后沒正形地對著蕭忘川擠眉弄眼道:“那些黑衣人可不是我們混沌門的殺手,不過每個人的腰間都系著楚氏的世家玉佩呢?!?p> 蕭忘川拿起那塊玉佩,打量起來,溫落也在旁邊打量,忽然她皺緊了眉頭。
“想到什么了?”蕭忘川不解看向溫落。
孟子歸亦然,他挑眉也看著溫落。
溫落聽聞輕輕皺了皺眉,沒有回答那話,道:“如今不宜在這里逗留,應當早些找落腳的地方養(yǎng)傷?!?p> 隨即扶了扶蕭忘川,示意他站起來。
蕭忘川會意便道:“對,老晏也負傷了,是該好好休養(yǎng)一下,子歸,你帶路先去千河城吧?!?p> 孟子歸正準備應聲,卻聽見是去千河城,他幾近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確認問道:“千河城??你真的要去嗎?”
“現(xiàn)在離那里是最近的了,總不能拿大家性命開玩笑吧?!?p> 蕭忘川看著葉桑榆肩上扶著的晏詭道已經(jīng)面無血色,虛弱至極。
孟子歸聞言,也只能點頭領路了。
孟子歸是混沌門的門徒,如今也算是混沌門的一個中樞力量,他說今日截殺的黑衣人不是混沌門的人,從佩劍到交手,都不是混沌門的路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