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千橙都和林暢一行人忙來忙去,終于完成了考察。
走時,場主笑呵呵說要開車送他們?nèi)ネ姹?,千橙一聽,擺手不迭。
“我這個人,最沒有運動細(xì)胞了,小時候去滑個滾軸的溜冰都被人撞到去看醫(yī)生,后來再沒學(xué)過?!?p> 這個可能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不知道為什么,說這話時,千橙忽然想起了齊年。
他要是在這兒,估計得敲著自己腦袋罵一句“傻子廢物”吧。
真奇怪,她干嘛要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
“沒事兒,不溜冰也有可多玩的呢?!?p> 場主熱情地上了車,招手就喊著:“都來唄,小賀老師,不是本地人吧,來了肯定有你愿意玩兒的?!?p> 賀千橙見眾人都跟了過去,也不好自己一個人特立獨行著,見林暢給了個似乎是鼓勵的眼神,便也走了過去,坐在副駕駛,心想,若是自己不會,在一旁看著總好些,否則大家一起出來,不去多不合群。
冬日的果松鎮(zhèn)銀裝素裹,他們幾個之前都在養(yǎng)殖場或者鎮(zhèn)中心,今日來了野外,才發(fā)現(xiàn),真正被白雪包裹的世界可以如此圣潔美好。
一條大河,上頭結(jié)了冰,已經(jīng)有幾個人在上頭玩著。
千橙隨著林暢走近,見是一家子,模樣看起來六七歲的小男孩,或許是這家的小哥哥,正蹣跚著推著妹妹緩慢前行。
妹妹坐在一個特質(zhì)的金屬椅子上,于冰面滑行而過,仿佛是在坐雪橇。
她的小臉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樂的,綻開一張通紅的笑臉。
賀千橙看著看著,忽然嘆口氣。
“嘆氣干什么?”
“不知道,就是挺羨慕他們的?!?p> 林暢微微側(cè)過頭,看了她一眼,就在賀千橙以為他要嘲笑自己時,對方說:“小孩子沒有什么責(zé)任需要承擔(dān),所以快樂很簡單,可同樣的,他們的自由也不多?!?p> 賀千橙慢慢地點頭,那邊有人在大叫:“小賀老師,林老師,這個超級好玩?!?p> 令跟來的女老師尖叫的,是一個當(dāng)?shù)厝私凶鲅┤Φ耐婢摺?p> 其實就是將雪攏一攏,做成個超長的滑梯,再令人坐在一個大號的橡膠游泳圈上面,呲溜一下滑下去。
遠(yuǎn)看呢,有點兒像那種水上樂園的大型滑水板。
賀千橙走近時,又聽見一輪尖叫。
她原本是有點害怕的,想著萬一林暢要滑雪,自己只好躲在一邊。
沒想到這兒都是此類簡單的游樂項目,自己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坐了上去。
還沒來得及囑咐身后的人,林暢已經(jīng)拿腳背踢了一下橡膠圈,千橙只覺得下墜,前沖得越來越快。
剛下沖時,心中是有一點恐懼的,可逐漸的,越來越快,那點恐懼居然帶出了刺激與興奮,千橙也開始大叫,這種感覺,同游樂場的海盜船跳樓機一樣,初時害怕,卻在最后多了一點期待。
期待那種特別的暢快與興奮。
“好好玩,我想再來一次?!?p> 千橙的眼睛里都閃著光,倒是把林暢看呆了。
“林老師,怎么樣,要不要來一次?”
林暢本來只是隨處看看,剛才一時之間存著點奇怪的心思,才幫著賀千橙推了一下。
沒想到對方居然沒說他,只是如今好像臨到自己頭上了。
“不了吧,我都這么大了……”
林暢還是那種客氣的拒絕,千橙卻不吃這一套了。
她湊近他身邊說:“要是你不玩,我就告訴別人,剛才居然是高冷教授推我,才滑下去的?!?p> “……”
林暢斟酌了一下,極不情愿地坐在了賀千橙拖回來的橡膠圈里,他的長腿無處安放,場面非常搞笑。
“我自己來……”
千橙才不會等他自己來,決心要報仇,沒等林暢準(zhǔn)備好,就立馬把大教授推了出去。
林暢居然忍住沒叫,回來時,還筆直地站起來,千橙嘟嘴說:“玩兒這個,不叫哪有意思啊。”
她哪里知道,林暢心里已經(jīng)有些什么汽水泡泡一般的東西滿溢得即將爆出來,他看著眼前這姑娘的眼神也變得野了幾分。
回去路上,賀千橙坐在了林暢的副駕駛,本來在車后座的那位老師中途回家去了,便只剩他們二人。
“直接回學(xué)校嗎?”
賀千橙低頭嗯了一聲,林暢偏過頭,有點奇怪地看著她,就見這姑娘扭過頭朝著窗外,小聲打了個噴嚏。
“小心感冒,給你喝點水?!?p> 正好紅燈,千橙接過林暢遞過來的一個水壺,發(fā)現(xiàn)這是來之前學(xué)校配的,她嫌不好看,扔在了車上,沒想到林暢還給她好好地備上了熱水。
喝一口,水溫剛好,她幸福地呵出一口熱氣,噴在空氣中。
林暢看著她帶著一對毛茸茸的防凍耳包,覺得分外可愛,忍不住伸手撥弄了一下她快到嘴邊的鬢發(fā)。
車?yán)锏臍夥找幌伦訒崦疗饋怼?p> 賀千橙的臉隨之一下子發(fā)燙,她莫名想起來若琪走時所說的那些話。
要不要當(dāng)真呢?
正巧在此時,原本播放著輕柔音樂的電臺忽然換了節(jié)目,似乎是一些生活段子爆料的。
趁著給電臺調(diào)音量的功夫,賀千橙微微側(cè)開臉,也不知道心里是慶幸還是失落。
聊著聊著,主持人又開始說那個經(jīng)典而永恒的問題。
“你媽和女朋友掉水里,先救誰?”
賀千橙聽著衍生出的各種段子,簡直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忽然問林暢:“要是你,會怎么選?”
林暢不假思索地回答:“這種時候,對母親這種法定的家屬,我有救助義務(wù),而女朋友則沒有?!?p> 賀千橙還是頭一次聽見這樣一本正經(jīng)的答案,又戲謔地問:“好,那如果是妻子,和母親呢?”
林暢不回答。
哼,高冷男神也有這種時候啊。
賀千橙撇著嘴想,她自然不是真的在意這個問題,只是喜歡看著對方如何抖機靈。
沒想到,林暢居然嘆了口氣,說:“如果是我,林暢,肯定是母親第一吧?!?p> 車內(nèi)氣氛忽然尷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賀千橙本以為會是個比較好笑的話題呢,畢竟,她也沒指望林暢就隨意答出什么救妻子的選擇,那樣的話,也顯得太沒良心了。
可林暢這回答,居然有幾分沉重。
當(dāng)時只是覺得聽起來生硬,后來想想,那時的他為什么要強調(diào)“我”之后又強調(diào)“林暢”呢?
知道這句話背后的含義,對于賀千橙來說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這都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