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是不是和尚
圓覺和圓悟,是永圣國師的兩個徒弟。
永圣國師,有七個徒弟。
據說每一個都能獨當一面,建寺普渡佛法。
可除了一個早逝的徒弟外,沒有人離開安龍寺獨立門戶。
想想大概也能明白,白蛇世界中,雖然國師無實權。但是永圣國師受到陛下的賞識,常伴隨其左右,德才兼?zhèn)洹?p> 明面上是無實權,實際影響力卻不低。
提早離開安龍寺,便與永圣國師的衣缽傳承無緣了。
張意遠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回禮。
兩方跪坐,圓覺先開口道:“金山寺為皇家出資而建,法師又受皇家喜愛,民眾擁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p> 他臉龐消瘦,眼睛小而細長,說這話的時候,面帶微笑,但怎么看怎么覺得不那么正派。
張意遠頷首微笑。
空緣和尚續(xù)好了茶水,輕聲跪坐在張意遠身后,等待吩咐。
“法海法師,對這柳江大妖失蹤的事,怎么看呢?”這是圓覺與張意遠見面后的第三句話。
同樣是笑臉,但透著一絲上位者的審視。
張意遠靜靜的坐著,看著圓覺。
室內針落有聲。
片刻后,他笑道:“兩位大師懷疑貧僧?還是國師懷疑貧僧?”
圓覺諷刺的嗤笑一聲,端起茶杯喝茶。
圓悟從懷里掏了掏,粗短胖胖的手指頭下,是一手指寬的卷紙。
張意遠將紙條展開,粗粗一掃,便再將紙條放置在桌案上,表情嚴肅。
住持顯然不太愉悅。
對面那兩位并不在意。
空緣和尚總覺得,自己該干點什么?該干些神馬呢?為什么要在屋里等著吩咐?
其實在外面等著,也一樣啊……自己剛剛到底哪根筋不對?
“為何監(jiān)視貧僧?”張意遠問。
聽了這話,空緣和尚的緊張莫名的被驚訝和不爽取代了,他仍舊微微笑,從桌子上拿起紙條。
一目十行的掃過,眉頭逐漸擰成一個疙瘩,脊背發(fā)毛。
月、日,甚至連某時某刻都詳盡記錄,用了什么法器,收了什么妖怪
這些事,他都不知道……
“柳江地帶大妖接連失蹤,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人密報國師,懷疑法師所為?!眻A悟笑呵呵的。
“這件事之前,你們就監(jiān)視我們住持了。”空緣脫口而出道。
“哦?”圓悟憨頭憨腦的看向圓覺,似乎是在求證。
空緣和尚心說你夠了啊。
“大妖失蹤的事,與貧僧無關,非貧僧所為?!睆堃膺h道。
圓覺并不看他,揮揮手,桌子上的紙條呼的自燃起來,藍黃的火苗將卷紙燒盡,連灰都沒剩下。
……
圓覺和圓悟離開金山寺后,去了太守府。
大妖失蹤的事件,并未因為他們二人的到來,而逐漸平復。
相反,大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三月十七日酉時,鎮(zhèn)江城外二十里,鼠精作亂,傷七人,殺四人。
三月三十日未時,徽州城內突現奔走的無頭尸,百姓驚慌大亂,造成七人誤傷。
三月至四月,航州失蹤男子十三名。
四月三日,惠州,三船舫接連沉沒,無人生還。
四月十日,時刻不詳,航州太守府門外,驚現衣冠不整十個男尸,經仵作查驗,確認為血氣極度匱乏而死,懷疑是縱欲過度所至。
四月十二日,航州太守府對外懸賞,招貌美男子協(xié)同府衙捉妖,上千人報名。
……
與此同時,“除掉大妖,導致人、妖兩界不平的人,極可能是金山寺住持法?!钡耐茢?,不脛而走。
從最初的“懷疑”,到“確有此事”,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
張意遠派出的銅制羅漢,逐個被收了回來。
它們帶回了外界的消息。
天虛道長看著桌案上那幾個銅制羅漢小像,心頭癢癢,真想拿在手里摸摸。
這羅漢小像材質一般,但工藝好,栩栩如生。
難怪和尚將他們制成法器。
這和尚,寶貝真他么多……
他看似不經意的伸手拿桌上的書卷,順手將一個羅漢像兜進袖筒里。
“現在,除了丁承恩和陳棟梁,其他地區(qū)的官員,都以為是貧僧瘋魔除妖,釀此大禍。就連本寺中的和尚,也曾問過我,是否是我所為……”
張意遠突然說話,讓心虛的天虛道長手抖了一下,袖筒里的羅漢像,咕嚕掉出來,乓嘰摔在地板上。
天虛道長先回頭看了一眼張意遠,見他還是背對著他,臉朝著窗外。
順其自然的彎腰將羅漢像撿起來,收進袖筒,道:“所以這是個好機會。寧家是鎮(zhèn)江第二大富戶,地位和權勢卻是第一。
你可知為何?”
見張意遠沒有回答,他自問自答:“寧家不僅有錢,還是出了名的除妖世家。
寧家老太爺獨挑大梁,讓寧家除妖人的名聲,蓋過了大富商的名聲。
寧家又經商,又除妖,足足興盛了三十幾年。
后來老太爺將衣缽傳給寧五娘,雖然寧家的名號不足你金山寺……和……我清虛觀了。
但是在柳江地帶,影響力極大。
現下寧瑜莫名消失,正是你對眾人解釋的好時機。
到時候,我給你作保?!?p> 寧瑜是寧五娘的叔父,也屬除妖人一列。
按說一個名不經傳的除妖人失蹤,不是大事。但是在這個檔口失蹤,問題就有些敏感。
寧家這次給鎮(zhèn)江有名的法師、道士和除妖人都下了帖子,說是聚集慶賀端午。
張意遠摩擦著自己的手指。
端午?
距離破海出現,三個月了。
他猶豫著,道:“端午我去不了?!?p> “嘖,什么事,比你自己的名聲還重要?
和尚我可和你說,你們金山寺如今的地位,來的不容易。
現在什么光景,那么多寺廟巴不得你出事。
你還由著他們不成?”
見張意遠沒有被打動,天虛道長又扒拉他一下,讓他面朝著自己:“我說你是不是傻呀?
什么要命的事呀,能比金山寺重要?
寧家這次,肯定請了官府的人,還有那個圓覺、圓悟。
寧五娘雖然是個女子,但是講道理。你得去呀,和大家說明白了,他們既然懷疑你,就讓他們拿出憑證說話,到時候,天虛老道我、還有……還有,還有我,給你作保。
再提前和丁承恩、陳棟梁通氣,咱們得趁著這個機會,正式的對外拿個態(tài)度出來。
你要是不去……我保證,他們會認為你是心虛,到時候那些想踩你的人……哎呦,你自己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