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居合的極盡
“校長，我們的決斗想必可以開始了吧？”
犬山賀看向昂熱，這個男人是他一生的屈辱，從六十年前開始，他被昂熱收為弟子，被昂熱提著木刀打，而他要在這一次次的挨打中尋找反擊，但每一次他都被昂熱打倒在地，即便撲上去也只是換來一頓木刀，還被昂熱踩著臉慢慢揉搓，冷笑著嘲諷他太慢。
昂熱給了他力量，但也帶給了他無盡的屈辱，讓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層名為“昂熱”的陰影。
在為期三年的特訓(xùn)中，他被昂熱以極盡辛辣極盡嘲諷的話語嘲笑，被昂熱以恐怖的力量打倒。那時候的他實在太弱小了，不敢反抗昂熱，他的一切都是昂熱所恩賜的，他也是昂熱用來統(tǒng)治蛇歧八家的傀儡。
從那時起家族里就一直有人在背后叫他家族的叛徒、昂熱的走狗，即便是如今也依舊有人這樣子罵，他從來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那就是事實。
記憶中昂熱總是冷笑著嘲諷，總是會說，“想要尊嚴(yán)？可以！打到我就有！”
是么老師？打到你就有尊嚴(yán)？老師你知道嗎？曾經(jīng)我說我想要讓我們家族崛起，讓每一個人都活得有尊嚴(yán)……現(xiàn)在我們是崛起了，可是也失去了所有的尊嚴(yán)……
犬山賀心里默默地說，等待著昂熱的迎戰(zhàn)，一身的精氣神飆升到他這一生都未曾達到的極致，為了那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這個被蛇歧八家內(nèi)部罵了幾十年的家主終于在此一刻到達了此生的極境，他要拔刀——向昂熱斬出，看能否打到他！
昂熱看著犬山賀渾身的氣勢隱而不發(fā)，一把長刀藏于心胸，六十年的屈辱皆在那一刀上，他突然笑了，說，“好??！來吧！”
此時的他也放下了那埋伏的事，只想看看這個弟子六十年來成達到的現(xiàn)在的境界。
他拍拍薇爾莉特的頭，輕聲說，“去旁邊看著吧！注意站遠點?！?p> 少女無聲地點頭，持著長槍離開了舞池，場中只剩兩位老人。
“昂熱老師，這六十年來我一直都在努力，期望有一天可以得到你的認(rèn)可，期望有一天可以擺脫過去的那些屈辱，也期望有一天家族里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有尊嚴(yán)地活下去，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只會匍匐在別人面前乞饒……”
犬山賀緩緩蹲下，右手輕輕放在刀柄上，左手大拇指按在刀鐔上，口中輕輕地訴說。
“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哪怕我再怎么努力可能也無法打敗你……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要試一試，看能否拿到那份尊嚴(yán)！”
拇指輕輕推動，鬼丸國綱出鞘一寸，犬山賀慢慢閉上眼。
而后猛地睜開，燦耀如金焰流淌的眸子閃爍在這略顯昏暗的舞池中，他輕聲說：
“老師，請接劍。”
輕飄飄的一句話還未落地，一道明亮刀光閃爍，鬼丸國綱完全出鞘，犬山賀內(nèi)心深處的靈魂發(fā)出狂怒的獅吼，六十年的屈辱皆化作了這一劍，帶著無匹的威勢，朝著帶來屈辱的罪魁禍?zhǔn)讻坝慷ィ?p> 九階剎那！五百一十二倍速！
刀身因為急速而開始彎曲，已然到了折斷的邊緣，史上從來沒有這么快的刀，一出鞘，便要奪人性命。
這是居合的極意，居合之道的極致之境！
這一刻，鬼丸國綱終于突破了音速，音爆的效果橫掃開來，如同傘狀的氣爆云炸開，刀身周圍空氣的高頻震動比刀刃更先一步到達，斬開了昂熱肩頭的衣服，血液紛飛！
昂熱目露欣慰，一閃而逝，而后握著長刀的手扭轉(zhuǎn)刀柄，改劈為拍，刀身狠狠拍在犬山賀的臉上，而后連人帶劍皆是橫飛出去。
“バカ。（笨蛋）”昂熱在心里輕罵一句，而后目視上方。
在此一刻，那埋伏終于現(xiàn)出了原樣，一共四架兩聯(lián)裝的重機槍出現(xiàn)在玉藻前屋頂?shù)募t牙飛檐上，皆是大口徑的高速重型機槍，隨著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一共八個槍口開始咆哮，噴吐著恐怖的烈焰，烈焰中，無數(shù)的大口徑子彈如同雨天時的雨滴籠罩整個舞池向著下面的兩人射去。
長刀出鞘的清脆聲音再次響起，九階剎那直接開啟，犬山賀猛地直接沖到了昂熱身邊，橫刀劈開了一片的子彈。
隨后，時間停止。
言靈·時間零。
昂熱仰頭看著漫天下落的子彈，如同雨天的美好景象，無數(shù)漆黑的子彈在空中劃開彈道，扭曲了周圍空間，在這時間停滯的領(lǐng)域中搖搖晃晃地朝著兩人沖來，如同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兒沖向一個成人。
不自量力。
當(dāng)剛想讓昂熱小心的犬山賀看見這一幕時腦海中唯一的念頭，既是說自己不自量力前來擋子彈，也是說自己不自量力挑戰(zhàn)昂熱。
他呆呆地看著頭頂?shù)膹椨辏B喘氣也忘記了，而后看向昂熱，一言不發(fā)，默默閉上了嘴。
“阿賀，你長大了，”昂熱卻沒在意那些，他看著肩頭的傷口，輕笑著，“竟然傷到了我?！?p> “校長，我都已經(jīng)老了，在你眼中也只是長大了嗎？”
犬山賀抬起眼眸說，胸口起伏，略微有些喘氣，九階的剎那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還是有點勉強。
“不，不一樣，”昂熱緩緩地?fù)u頭，“有些人可能到死都還沒長大，有些人也可能一出生就長大了，總之，阿賀，你能達到今天的成就我很欣慰?！?p> “老師…”犬山賀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看到昂熱此時微微仰頭看著漫天的彈雨一如六十年前他們相見時昂熱叼著沒有點燃的紙煙仰頭看著水洗的天空一般。
他心里某一個地方突然被觸動了，他說，“這些槍的事我不知道?！?p>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一句自己不知道可以說了。
“笨蛋，我當(dāng)然知道你不知道，以你的品性做不出來這種沒有下限的事情，想必是你們家族里某些人的主意吧！”昂熱擺手，朝那些噴吐著烈焰與子彈的機槍以及上面的穹頂看去，好像要透過厚厚的穹頂看到隱藏在幕后的某個人。
“我——”犬山賀皺眉正想說什么，卻被昂熱打斷。
“先不說這個，先把機槍處理一下吧！”
隨后躍起，犬山賀反應(yīng)過來，立馬跟上，這片彈幕籠罩整個舞池，甚至把邊緣一些地方都囊括了進去，而薇爾莉特正好處在彈雨的邊緣，也正面臨著被無數(shù)子彈包圍的困境。
只是少女一臉平靜地仰頭看著彈雨，好像是在面對普通的雨滴，雪白的脖頸，完美精致的面容，如同天使一般。
然后，少女輕輕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