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婳記得,父母不止一次跟她講過,高考結(jié)束后,全家出去旅游放風。
然而,此時的林建國還在外地打工,余秋芳又開始忙生意,沒人再提這件事。
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實在睡不著就看電視劇,毫無時間概念。
不會有人再來督促她學習,成堆的練習題和試卷也徹底消失了。
原本應該是特別愜意的一個暑假,卻由于對未來的彷徨焦慮,變得夾生,不好消化。
林婳非常清楚,自己與江城大學無緣了。
既然進不了心儀的大學,那么其它學校好或者不好,在她看來,都是一樣。
所以,最終能進哪所大學,林婳沒興趣知道。
為了逃避現(xiàn)實,她將手機關機,不想聯(lián)系任何人。
偶爾,暴雨來臨,狂風對烈日,有一種以毒攻毒的效果。
雨風拂面,伴著絲絲清涼,林婳靠在堂屋通風口的躺椅上,泡一杯林建國珍藏的高山茶,慢慢喝著。
透過玻璃器皿,茶的細葉飄飄蕩蕩,緩緩沉入杯底,心境好像也隨著它,塵埃落定。
只是,淅淅瀝瀝的背景樂,多少顯得有些哀傷。
后院的幾棵植物,零零散散地各自為安,互不相擾。
唯獨三株向日葵,筆直地站在一起,不管面對風雨還是陽光,總是驕傲地昂著金燦燦的頭。
單看向日葵的花,溫暖亦平凡,不算特別驚艷,但是,當它的整體出現(xiàn)在某種意境里,會有一種超越自身的美感。
三個有點少……林婳在心里嘀咕,悄悄下了一個決定。
等天放晴,她左手拿個大大的空塑料袋,右手執(zhí)一把小鐵鏟,走出家門,沿路仔細觀望路邊的花草。
若是成片的向日葵,便不去叨擾,只挖那些落了單的,還未長成的矮株小向日葵。
短短一兩個星期,收獲頗豐,后院漸漸地明朗,熱鬧了起來。
家附近的花,基本都尋遍了,于是,她把目光轉(zhuǎn)移到了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途徑余秋芳的生意攤,忽然被叫住:“喂!外面曬死人的,到處晃什么?手上還提個破塑料袋,搞得像個要飯的!”
“這叫行為藝術,你不懂!”林婳回頭瞥了母親一眼,反駁道。
“哼!”余秋芳冷哼一聲,鄙夷的神情快要從臉上噴出來。
剛好有顧客來買東西,她忙著招呼,沒有閑暇來繼續(xù)說教。
林婳拎著袋子,轉(zhuǎn)身朝河濱公園的方向走去。
公園前身是個荒蕪的河灘,林婳小時候經(jīng)常在河邊放風箏,撿石頭玩。
自從改造成漂亮寬闊的公共活動區(qū)域,一到傍晚,周圍的居民便成群結(jié)隊地往公園里涌。
下午三四點鐘,人還不算多,林婳在公園一角找到兩棵野向日葵,花盤才長到巴掌大小。
她蹲下身,考古似的輕輕扒拉土,怕傷到根須。
突然,后方有人大喝一聲:“住手!”
林婳嚇得一抖,待扭頭看清來人,松了一口氣,笑道:“你怎么在這?”
魏麗大剌剌地一屁股坐到旁邊的石凳上,翹起二郎腿,懶洋洋地說:“我家離這不遠,中午吃了飯,出來消消食?!?p> 林婳把挖好的向日葵裝進袋子里,魏麗露出一副完全看不懂的表情,評價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然干起了采花大盜的勾當!”
“真夸張,說這么難聽?!?p> 林婳說著,整理好工具,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抬頭的瞬間,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聊什么話題合適,氣氛一下冷場了。
也許是類似的遭遇,她們很有默契地誰也沒提高考的事。
魏麗站起身,說:“走吧,轉(zhuǎn)一轉(zhuǎn)?!?p> 兩人一路無話,不知不覺,逛到了魏麗家樓下。
“你在這等一下,我有東西拿給你?!蔽蝴惤淮辏d沖沖地跑上樓,不知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沒一會,她捧著個方盒,遞給林婳,一本正經(jīng)地說:“找了幾本不錯的舊書,你閑得無聊可以在家看看?!?p> 林婳正要打開瞧,魏麗猛地摁住蓋子,不自然地擠眉弄眼道:“回去再看!”
十分鐘的工夫,林婳到家了,她將新挖的向日葵栽好,洗了手后,才來查看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寶貝。
眼底很快浮現(xiàn)了一些平時很少接觸的書名:《兩性之間》、《男女那些事》、《戀愛寶典》等等。
她趕緊合上蓋子,第一反應是探頭瞄外面有沒有人,然后關房門。
接下來幾天,林婳再沒有出門采花,整日躲在房間里,專心致志地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