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阿福
那天,在西大的林蔭道和路邊長椅上,阿禍第一次跟我談及她的夢想。
理想是經過縝密計劃和行動后切實能達到的目標,而夢想沒有什么理由,也沒有什么根據(jù),僅僅是因為一個熱烈的夢,就愿意付出一切去追求它。
我一直以為,像阿禍這么做事系統(tǒng)有條理的科學家,有的應該是更務實的理想。
那時阿禍恬靜地坐在長椅上,背后是一排樹影在隨風婆娑。我端著相機在不遠處找角度,等一個風將阿禍的長發(fā)吹散的時候。
她閉著眼,陽光透過枝葉追來她的睫毛上。她忽然開口問道:“阿福,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么嗎?”
她的聲音很輕,我有些沒太聽清,大聲回答道:“香!我家阿禍當然香了!”
她一愣,然后笑了起來。這時風終于拂過,把幾根近乎透明地長發(fā)托起在她嘴角。我迅速按下快門,她和陽光笑得都很燦爛。
拍的照片很滿意,我拿著相機坐回她身邊,遞給她邀功:“怎么樣,把我家仙女照的好看吧?”
她笑著嗔道:“鬼扯,明明是你家仙女自己長得好看,你少在那顯擺。”
我嘆了口氣:“沒錯,我家明明長得就是好看,和某位崔崔就是不一樣?!?p> 于是再次討來一腳:“小明是小紅的,你不能拆散人家,你個湊表碾的小三碧池!”
我嘴硬:“那小剛是我的?!?p> 她反駁:“小剛是小芳的!”
我繼續(xù)犟:“那小強是我的?!?p> 她繼續(xù)無情:“小強是星爺?shù)模 ?p> “喂!”我抗議道,“不是說好的課本人物大聯(lián)歡嗎,你都偏到哪去了?”
她嘿嘿一笑整個身子擠過來:“偏到你懷里去了呀。”
我化了……
……
相擁著坐了一會,她在我懷里撓了撓我下巴:“阿福,你還記得咱們高考完,你約我出來玩的那天嗎?”
我怕癢,連忙捉住她的手:“記得啊,其實那天我是想誘騙你這個無知少女去網(wǎng)吧的,結果被你硬拽著去逛了一天的商場,第二天腿都廢了?!?p> 頓了頓,我又補充道:“啊那其實算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呀,現(xiàn)在想想再累也是甜的值得的。陪著喜歡的人逛逛逛買買買,一整天都待在一起,想來人生得意不過如此吧!”
聞言,她滿意地松開了擰耳朵的手,“故作憐惜”地幫我揉了揉耳朵,然后還給我一個大大的笑。
——當然這個“大笑”是相對她平常來說的,阿禍嘴小,笑得再過分也跟微笑一樣,不注意甚至還會以為是冷笑。
所以我伸手扯住她兩邊嘴角往外拉,她掙脫不開氣得要咬我,我眼疾手快一縮手,她差點咬住自己舌頭,委屈得快哭了。
打鬧過后,阿禍忽然幽幽地說:“其實我知道那時候你還不喜歡我?!?p> 我嚇了一跳,以為是剛剛玩笑開得太過分她生氣了,連忙道歉:“傻禍,親愛的,剛才是我不好,我錯了,你別生氣哈,我保證以后再也不那樣了?!?p> “呸!”她做了一個吐口水的動作,仙女就是這樣沒素質嗎,“你才生氣了,我跟你說認真的?!?p> “可是說真的你這么認真我真的會當真的。而且你為什么會覺得我不喜歡你?”我舉手表示強烈抗議,同時削微地耍了下嘴皮子。
“哎呀別說廢話!”她一副認真的表情,“家庭會議!”
自從她看完俺妹之后,她就學到了里面的“人生咨詢”,每次有什么正經事要跟我說的時候都會用這個開頭。
不過在我得寸進尺地要求她喊我“歐尼醬”之后她就不這么用了,改成了老夫老妻式的“家庭會議”。每次她板著臉說出這四個字以后,不管我在干嘛,我都得立馬抄起三三一起,在客廳沙發(fā)上正襟危坐,聆聽女主人的訓話。
所以即使現(xiàn)在明明是在旅行(不是我們倆在旅行嗎?為什么是明明?),我還是條件反射般坐直了身體,雙眼正視前方,雙手自然垂下放在膝蓋上,雙腿自然合攏。從小到大上學時老師頭疼不已的坐姿問題,在這一年里已經被阿禍給徹底治好了。
然后她在一旁憋不住的笑了,我這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不說清楚你死了我告訴你?!?p> 其實事情很簡單,剛剛阿禍牽著我的手走進西大的校門時,她想起了當初大一開學時她和我一起走進學校的大門。
那時候我們之間還是最好的朋友,“因緣巧合”之下考進了同一所大學,未來會是怎么樣誰也不知道。第一次走出家門獨自生活,有最好的年華和最好的朋友,還有藏在心底的最好的夢想。
“所以阿福,你知道我那時候最大的夢想是什么嗎?”阿禍鄭重地問我。
我搖搖頭,這個還真沒有聽阿禍講過。她是個很理性也很現(xiàn)實的人,凡事做到自己的最好,接下來的事情都是順理成章自然而然地發(fā)展下去。我曾經笑她像河里的花瓣,只一個勁地順著河水往前游到最快,很少有自己強烈的主動追求。
其實我也差不多,只不過是她的極簡版,連在順其自然的方向上做到最好的努力都沒有。高中時因為有老師和阿禍的督促還能稍微上進些,到了大學阿禍盯我的時間變少了,我也就開始放飛佛性的自我,淪為了一條混吃等死的咸魚。
雖然咸魚沒有夢想,但咸魚還是對別人的夢想很感興趣的。于是我也鄭重地發(fā)問道:“那么崔阿禍同學,你那時候的夢想是什么呢?”
她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那時我最大的夢想,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