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翌日清晨,云霧迷蒙。
風(fēng)雙卿吃完早飯,一大早就出了門,鐘離修問她出門做甚,她只說去街上隨便瞧瞧,至于詳細緣由她也沒告知鐘離修。
昨夜鐘離修說她手里的第二根紅繩也許有了主人,還提了一下蕭流云,她左思右想,也許這蕭流云就是一個突破口,看看這世間的情,具體怎么幫如何幫,她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晚上,覺得蕭流云和那怡香院的楓玥姑娘有關(guān)聯(lián)。
這樣直接去問蕭流云,總歸是不禮貌的,那就干脆自己去查。
她喚出一只銀蝶偷偷潛入怡香院,揮動翅膀,朝著怡香院最里飛去。
飛過大堂,大堂有賣藝不賣身的女子在臺子上彈琴,有女子妖嬈趴在一些男子身上嬉笑,有男子為爭一女子吵架。
銀蝶繞過一樓,飛向二樓,想著是這廣艽城的名人,怎么也不會被輕易找到,在一門口,銀蝶原處揮動翅膀,想到之前突然闖進一房間,見到不可描述之事,覺得羞恥,這下它不敢莽撞。
樓下,傳出老鴇子李媽媽的聲音。
銀蝶飛向樓下,跟著這李媽媽,定能知道楓玥姑娘在哪里,它悄悄停在一暗處,等著李媽媽現(xiàn)身。
時辰過去許久,李媽媽朝后院走去,它趕緊跟上,見李媽媽上了一馬車,它停在馬車車頂上。
這大半夜的,駕著馬車會是去哪里?
馬車停在一院門口,它直接飛進這院里,里面富麗堂皇,麻雀雖小,可五臟俱全,這可是花了多少銀子呀。
吱呀,門被打開,李媽媽從院外進來,還能聽見馬車離開的聲音,難道這是她的住處?
停在墻沿上,找東西掩飾自己,看著李媽媽進屋里,默默就又等了大概三刻鐘,這院門再次被打開。
是一個步態(tài)多姿妖嬈,扭臀柔中帶勁的女子,只是這半夜三更還是有那紅紗擋著面容,身旁跟著一個小丫鬟,這丫鬟它認識,昨日楓玥姑娘拋繡球身上的人,不用猜想,這人是楓玥姑娘。
話說,昨日沒瞧見楓玥姑娘的容貌風(fēng)雙卿還有些遺憾,想必今日也是能一睹芳容。
見楓玥姑娘邁退進入那房間,趁此機會銀蝶悄悄鉆進楓玥姑娘衣袖房中,那個丫鬟停在了屋外。
一進這屋子,銀蝶探出腦袋,仔細打量這屋里陳設(shè),聽見李媽媽一句“回來了?”,它趕緊收回腦袋。
李媽媽翹著二郎腿扇著扇子,“今日我來,與你商討一事?!?p> “告訴你,不行,我可不同意,一山容不得二虎。”楓玥姑娘知道李媽媽想要說些什么。
昨日她見到那風(fēng)雙卿面容,就知道李媽媽會打她主意,李媽媽又是瞧見那風(fēng)雙卿模樣,如今還真就打上主意了。
“玥兒,放心,她不會奪去你的位置,我就是讓她進怡香院,與那些姑娘一樣?!崩顙寢屜胫€是先用好話把楓玥哄好,日后的事日后再說。
風(fēng)雙卿聽到這里,但沒聽全,心想:莫不是這老鴇子看上了哪位姑娘?
楓玥姑娘咧嘴笑,雖是笑,可是看得李媽媽心顫,“她進怡香院的那天便是她的忌日?!?p> 這huo 藥味十足,躲在衣袖里的銀蝶能夠清晰聽見楓玥姑娘用力握拳的聲音。
李媽媽放下二郎腿,扇子停住,勉強擠出笑容,“那蕭流云的事,想得如何了?”
“他,暫時不管?!?p> “你當(dāng)真不管?”
楓玥姑娘坐在床邊,一副淡然模樣,仿佛蕭流云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完全是一個沒有必要在意的人。
“他一個窮苦書生,有什么值得我去管的,若他能在九艽城里的富貴街買一宅子,我就勉強看他一眼,可惜了,他不能。”那條街的一座最便宜的宅子就五百兩,要蕭流云買上,那是比登天還難。
楓玥姑娘拿著銅鏡欣喜的欣賞著自己的面容,這副美貌可是她花了心思保持的。
“若我說的話,給他一些銀子讓他離開廣艽城吧?!崩顙寢屜胫€是讓他離開,免得他生事。
躲在楓玥姑娘衣袖里的銀蝶心道:這老鴇子真如此心好?怎么昨日還派人去守著那蕭公子的家門口?
楓玥姑娘嗤笑一聲,“就讓他在廣艽城里自生自滅,我倒要看看他能堅持到何時。”
“可當(dāng)初,畢竟也是他……”
“閉嘴?!崩顙寢屧挍]說完,楓玥姑娘怒斥并打斷李媽媽的話,她眼里充滿怒氣和恨意。
銀蝶通過楓玥姑娘手上的銅鏡瞧見了她臉色,與楓玥姑娘對視,眼里的怒氣立馬轉(zhuǎn)為疑問,手伸進衣袖預(yù)要捉住銀蝶。
楓玥姑娘總覺得這只銀蝶看著她像是人的眼睛在看著她,捉住要瞧個究竟。
李媽媽發(fā)現(xiàn)楓玥姑娘不對勁,問道:“怎么了?”
銀蝶在衣袖里顫動翅膀躲避,來不及欣賞楓玥姑娘的美貌,楓玥姑娘依舊在衣袖里捉它,并沒有理會李媽媽。
“你到底怎么了?”李媽媽再問一次,靠近楓玥姑娘,楓玥姑娘這時抬頭看李媽媽一眼,銀蝶趁此機會,逃離楓玥姑娘的衣袖。
結(jié)果門被關(guān)著,銀蝶著急揮動翅膀,楓玥姑娘大吼:“幫我抓住那銀蝶?!?p> 銀蝶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窗戶開著一條縫,那李媽媽也看見這銀蝶,就在銀蝶盡力飛向那窗戶縫隙時,突然陷入黑暗。
它收起雙翼保護自己被壓扁,遲遲的壓重感沒有襲來,它展開雙翼,用自己觸角試探周圍,發(fā)現(xiàn)很安全,便睜開眼。
原來楓玥姑娘是雙手合起并拱著,雙手慢慢打開,燭光跟著照進來。
她瞧著這只銀蝶,晶瑩剔透,她似在很小心攤開手,讓它揮動翅膀,停留在自己指尖,那雙眼盯著銀蝶,風(fēng)雙卿通過銀蝶在這雙眼里讀出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便魔怔了一般,真就停在了她的指尖,雙翼閃亮,美侖美奐,美到窒息。
“你怎么在我衣袖里呀?”楓玥姑娘聲音很是溫柔,眨巴眨巴眼睛。
她去打開門,走出房間,用食指輕輕的撫摸,就在這時,響起叩叩的敲門聲。
示意小環(huán)去開門,是鐘離修,小環(huán)記得他,“姑娘,是昨日您拋繡球的那位公子?!?p> “嗯?”楓玥姑娘還在懷疑是否是自己聽錯了,直到小環(huán)側(cè)開身子,才確認真是自己昨日看中的那位公子。
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住在這里的,難道他是為自己而來?
一想到這里,楓玥姑娘的眼神帶著嫵媚,身姿妖嬈,碎步走著。
“公子大駕光臨,是想通了,要與小女子吃酒?”
鐘離修視線落在她手上的銀蝶,嘴唇微動,“我的小野貓從家中跑出來了,剛剛看見她鉆進了這家院子?!?p> “哦?公子這只小野貓跑得可遠呀?!?p> 負在后背的手指微動,那銀蝶便落在了他的手上,“她貪玩?!?p> 風(fēng)雙卿白眼:你才貪玩。
身后傳來喵喵喵的聲音,楓玥姑娘回首一瞧,還真是一只貓。
只聽見鐘離修一聲“過來”,那貓就跳上鐘離修身上,轉(zhuǎn)身離開。
等楓玥姑娘追出去,鐘離修的身影已經(jīng)無影無蹤,手上的銀蝶也不知何時飛走。
一路上,鐘離修細心呵護那只銀蝶,等確認后面沒人時,風(fēng)雙卿從隔壁的小巷子走出來,“嚇?biāo)牢伊?,我還以為被發(fā)現(xiàn)了呢?!?p> “下不為例。”
本來她是不用跟著來的,但是發(fā)現(xiàn)那李媽媽越走越遠,怕銀蝶的靈力不夠,所以才來跟著,但是剛剛被發(fā)現(xiàn)時,她忘記了怎么收回銀蝶,最后是鐘離修現(xiàn)身,她才反應(yīng)過來。
殊不知,在沒看見風(fēng)雙卿身影時,鐘離修是有著急,還在她沒事。
風(fēng)雙卿頷首,仰望天空,這天居然是這么黑的了。
腦海里回響起楓玥姑娘那句溫柔似水的語氣,直覺告訴她,這楓玥姑娘應(yīng)該是一位很不錯的姑娘。
咕嚕咕?!?p> 她早上出來,到現(xiàn)在都還沒吃一口飯,肚子早就空了。
回到那院中,一桌飯菜吸引走風(fēng)雙卿目光,“你給我留的?”
鐘離修微微點頭,今日一早他就知道風(fēng)雙卿早早出門,定是有事,果不其然,夜黑了也不見人影,只好出門尋找。
在楓玥姑娘那處找到時,見她相安無事,心中的大石頭落下,立即說謊變出貓,救走風(fēng)雙卿。
“今日有何收獲?”
“沒有,其實我可以出來的,她對我好像沒有敵意?!蹦钦Z氣現(xiàn)在風(fēng)雙卿都不能忘。
鐘離修并沒理會,而是靜靜收拾風(fēng)雙卿吃完的碗筷,看著給她留的飯菜吃的干凈,眼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多個心眼總是好的。”
|第九章:
天氣有些微涼,天空漂著細雨,飄飄灑灑,像一塊幕布,無邊無際,朦朦朧朧。
風(fēng)雙卿今日又換成男裝,要去怡香院一趟,當(dāng)然,她可不是去尋歡作樂的,是去找尋前因后果的。
站在怡香樓門前,綿綿細雨落在她肩上,她看著里面的姑娘們笑容滿面,腦子里想的是她待會兒如何應(yīng)對那些姑娘,真是頭大。
她以為自己來這怡香院,鐘離修是不知道的,畢竟離開時,鐘離修說有事出門了,卻不知鐘離修對她的行為了如指掌。
既是鐘離修后面會知道,她也不會承認來過青樓,要是這事傳回她師父那里,那他師父肯定會很好訓(xùn)斥她,就連師兄都不會幫她說話的吧。
罷了,不想了,她邁足,直接跨進去,還沒等她開口說話,一群身上帶有濃烈的胭脂水粉的姑娘向她靠近。
這怡香院難得來了一位俊俏模樣的公子,而且這公子一看就是有錢的主兒,誰不想撲上去呀。
她捂住口鼻,被姑娘們推搡,一不小心就碰到軟綿綿的地方,她可不是故意的,有的姑娘就趁此貼上她,嚇得她蹲下,找了空處逃了出去。
剛呼吸到新鮮空氣,莫名感受到身后鋒利的眼神,回首一望,是一群男人的視線,那眼神似要把她撕碎。
這可不怪她,誰叫她比這些人長得俊俏。
一轉(zhuǎn)身,李媽媽那張濃妝艷抹的臉可是嚇得她元神差點散了,這張臉真是可怕,李媽媽色瞇瞇笑著,這人她可還記得,那一千兩她記憶猶新呢,“公子,又來了?是不是想通了?這樣,我給你便宜點,四百兩起,如何?”
她盯著李媽媽,眉頭緊鎖,像是很嫌棄什么,臉色不好,李媽媽眼珠子一轉(zhuǎn),回頭一望,一群姑娘盯著風(fēng)雙卿,李媽媽這才明白風(fēng)雙卿為何那副模樣。
李媽媽趕緊吆喝:“你們還不去接客?想餓死我呀?!?p> “媽媽,你就知道把好的就給楓玥,我們也可以給您掙銀子呀?!?p> “對呀,楓玥可以做到,我們也可以?!?p> “你們?你們有楓玥掙得多嗎?快去招待客人,別妨礙我。”李媽媽不耐煩,姑娘們心不甘情不愿離開,有的不忘給風(fēng)雙卿拋媚眼,李媽媽轉(zhuǎn)頭對風(fēng)雙卿笑盈盈說道:“公子,考慮得如何呀?”
“給本公子找個上好的房間,媽媽,本公子今日來,是來找你的?!?p> 李媽媽先是瞪大雙眼,而后變得嬌羞,布滿皺紋的手輕輕推一下風(fēng)雙卿,嬌滴滴說道:“討厭,難怪公子不要楓玥。”
那一刻,風(fēng)雙卿能夠聽見天崩了的聲音,而且崩得徹底,碎片就如今日細雨一般落下,這矯揉造作的聲音還差點兒讓她把今早吃的飯吐了出來,這老鴇子是不是腦子有病?有病趕緊去醫(yī)。
“媽媽,你在想些什么呢,我找你是有事?!憋L(fēng)雙卿眼神上下瞟,眼里冒出嫌棄,“而且,本公子就算找姑娘,也不會找媽媽你呀。”
李媽媽慌張捏緊手中繡帕,回頭對著那些偷笑的姑娘一陣吼:“看什么,看什么,想當(dāng)年,老娘也是香艷的一枝花,你們連我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
姑娘們掩著笑臉離開。
李媽媽努力掩飾尷尬,給風(fēng)雙卿安排一間上好的廂房,風(fēng)雙卿用同心扇擋著臉偷偷笑著,李媽媽那點心思,她可是一下就瞧了出來。
這廂房中彌漫著濃厚的胭脂味,風(fēng)雙卿不喜這味,起身打開窗子,這窗子正巧對著外面大街,人來人往熱鬧極了。
李媽媽差人送來糕點和茶水。
“公子如何稱呼?”
“稱本公子為風(fēng)公子便好。”
李媽媽笑嘻嘻說道:“不知風(fēng)公子為何要打聽楓玥姑娘?”
“本公子有種潔癖,是本公子想要接近的姑娘,就得知道她的身世,青樓姑娘也不例外。”風(fēng)雙卿盤腿坐下,垂下眼,弄整齊下擺,折扇慢悠悠動著。
李媽媽挑眉一笑,“風(fēng)公子倒是實誠,當(dāng)真要聽?”
……
“你給我滾,這陸府豈是你一窮苦書生能來的?!标懜箝T口,蕭流云被家丁從三四步的石梯推下來,還不忘朝他身上吐口水。
在南溪城,這陸府是有錢有勢的大富商,家中有兩位千金和一位公子,當(dāng)然這兩位千金可不包括那個被關(guān)在柴房里的私生女楓玥,陸府連陸這個姓也不愿給她。
這位私生女是陸老爺一直心里的痛,好幾次都想一刀解決了她,直到前幾日,陸夫人給他出了一主意,陸夫人發(fā)現(xiàn)這楓玥長得越發(fā)的漂亮,自己也是嫉妒,那張臉太像她娘了,都是勾引男人的狐貍精。
近日,他們打算把生意做進廣艽城里去,打算把這位私生女送給那位廣艽城的權(quán)貴,這樣他們陸府的生意在廣艽城就會順風(fēng)順?biāo)?p> 那位權(quán)貴雖已經(jīng)到了不惑之年,可還是很喜歡細皮嫩肉的姑娘們,只是傳聞不好,聽聞好多姑娘都被他折磨致死,那些姑娘身上的傷沒有百條,也有半百條。
反正楓玥也是陸府的棄子,這時為陸府尋得前途,那是她的榮幸。
前幾日楓玥躲在柴房墻角,蜷縮身子,乞丐一樣狼狽,頭發(fā)成了結(jié),一身臭味,連府中最不愛干凈的老頭都不愿意接近她。
而今日她突然被抬走,沐浴更衣,那熱水都換了好幾桶,才將她洗干凈,這梳妝打扮下來,竟驚艷了其他人,這時的楓玥才十四歲。
陸夫人前來,看見她那一副容貌,拳頭握得嘎嘎響,真的如那狐貍精一樣,是個勾人的妖精。
一想到下個月初,楓玥會被送到那位權(quán)貴的府中,陸府自此在廣艽城扎根,陸夫人將那嫉妒的心壓入心底。
上前握住楓玥的手,握住手的那一剎那,粗糙感襲來,陸夫人眼里的驚訝被楓玥瞧在眼里。
她的這雙手在冷徹肌骨的冰水里浸泡過,在熱烈的赤日下暴曬過,日子一久,這雙手變得比府中的那些老媽子還要粗糙,這期間不乏陸夫人對她的‘照料’。
今日陸夫人對她笑臉相迎,還不是為了陸府,以前恨不得她趕緊消失,現(xiàn)在對她關(guān)愛有佳,是為了陸府未來,不是為她,這些楓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今她這顆棄子得到了陸府中最好的照看,她當(dāng)然不會放棄。
“楓玥呀,現(xiàn)在老爺已經(jīng)將你的名字寫入了陸家族譜,今日起你就是陸楓玥了?!标懛蛉藦婎仛g笑,這話當(dāng)然是她哄騙楓玥的,為的就是穩(wěn)定她,免得在下個月來接人時出差錯。
楓玥乖乖點頭,她當(dāng)然不會跑,也知道陸夫人不會那么好心同意將她寫入族譜,這個陸姓不要也罷,她不稀罕。
那位權(quán)貴她前幾日從那些嘴閑的下人們口中得知,這一去廣艽城,她定是不復(fù)返,既然他們心狠,那她斷不會放過他們,放過整個陸府。
“夫人,我想出府走一走,可以嗎?”楓玥看陸夫人一臉糾結(jié),她趕緊說道:“您放心,您可以派人跟著我,我不會逃跑的,我就是想看一看這南溪城,以后好記著它?!?p> 陸夫人盯著這張魅惑的臉,想著她也不敢逃跑,如果在府中憋壞了,可也得罪不起那位權(quán)貴,既然她這樣說了,那就隨她吧,“行吧,早去早回?!?p> 楓玥佛身行禮,一走到陸府大門,就看見蕭流云被門口家丁推倒,蕭流云她還記得,上月她在后門被老媽子用鞭子抽打,打得全身都是傷口,差一點兒就死在了那鞭子下,是蕭流云推開后門救了她一命。
那時她沒有感謝的話,而是恨他,自那以后,老媽子越發(fā)的頻繁打她,只因那日被救,也許那時候不用救她,她不至于遭此苦難。
后來她時常能夠聽見蕭流云在后門喊她的聲音,時不時會帶來一些吃的給她,那些吃的她沒有吃,都給了那條大黃狗,不是怕有毒,只是不想吃。
冰冷路過蕭流云,蕭流云一個起身,竟是將她認了出來,看她判若兩人,蕭流云沒敢靠近,而是默默跟在身后,她也知道。
一旁丫鬟說道:“姑娘,身后那人?”
“不用管他,如今我即將榮華富貴,這等人能遠則遠。”她冷冷說道。
路過一首飾店,楓玥給了一些銀兩給丫鬟,說:“你去西街給我買些糕點,我在這首飾店門口或者首飾店對面等你?!?p> 丫鬟猶豫不決,出府時,陸夫人千叮嚀萬囑咐,一定寸步不離跟著楓玥,楓玥后又多塞給丫鬟一些碎銀子:“我保證,你回來時,我絕對在,不會跑的,放著那榮華富貴不去享受,我是傻嗎?”
“真的不跑?”丫鬟問道。
“絕對不跑,那西街有名的糕點我從未吃過,我就是嫌遠,你就當(dāng)是幫我一下吧?!睏鳙h拉住丫鬟的手,撒嬌請求。
天下誰會承受得住她這樣的美人撒嬌呢,丫鬟招架不住,便是去了西街。
這西街離這有好幾條街呢,一去一回,楓玥來得及辦自己的事情,她當(dāng)然不會跑,她還沒看見陸家倒下,怎么會跑?
她趕緊拐進一個巷子里,蕭流云也隨著跟了過去,看著楓玥走過幾道彎后,進了一家酒館。
蕭流云沒有跟進去,而是在外面等著,等了大約一刻鐘,楓玥從里面出來,他趕忙上去,“姑娘?!?p> 楓玥嫌棄躲開他,這種人永遠入不了她的眼,“別叫我,你那日救了我,也是害了我,就當(dāng)是扯平了,你對我的心思也請收好,就你配得上我嗎?”
心思被人戳破,蕭流云含首低眉,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也知道她下月就要進京嫁給廣艽城里的權(quán)貴,以后榮華富貴說來就來,這等事也早在南溪城傳遍。
他今日來陸府為的就是找楓玥說清楚那位權(quán)貴的為人,讓她不要去廣艽城,廣艽城沒有她想的那么好,“姑娘,廣艽城……”
“廣艽城?廣艽城如何?廣艽城是繁榮之地,我就是要去廣艽城,脫離南溪城,就算是被折磨致死,也總比在南溪城這個窮鄉(xiāng)僻壤之處好。”楓玥不屑。
沒多久,丫鬟從西街回來,看見楓玥果真還站在原處等著她,她將糕點拿出來,“姑娘,這里?!?p> 楓玥拿起一塊兒芙蓉糕輕輕咬一口,細嚼慢咽,真好吃,能吃到娘生前最愛的糕點,死而無憾了。
剩下的她給了那丫鬟,還給了那丫鬟一只簪子,“今日這事你不要說出去,不然咱倆都要受罰?!?p> 丫鬟點點頭,徹底被楓玥收買。
|第十章:
回到陸府中,陸夫人果不其然把那丫鬟叫了去,楓玥站在閨房門中望去,心中還是擔(dān)心那丫鬟說了什么。
左等右等也不見那丫鬟回來,反而等來了楓玥最不想見到的一人,陸夫人最為驕傲的兒子陸年。
“你來做什么?”楓玥恨不得將陸年大卸八塊,這陸府中她最恨的就是這陸年。
這陸年不是陸老爺?shù)膬鹤?,她早在兩年前就已?jīng)知道,本想將這事捅破,卻發(fā)現(xiàn)陸老爺壓根就不見她,去年的一個冬天,喝醉的陸年將她捆回自己房中,將她……
這事回想起來,楓玥就恨得陸年牙癢癢。
站在門口眺望的楓玥如那夜晚的月亮,光彩照人,獨一無二,那華麗錦衣在她身上毫無顏色。
陸年的眼睛被楓玥裝滿,“就不許大哥來看看小妹?好歹我也是你的家人”
楓玥鋒芒畢露,滿臉的不讓人靠近,她楓玥沒有什么大哥,更沒有什么家人,有的只是仇人。
“不就是野雞快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了嘛,哦,不,你連野雞都不是,去年冬天的事,我還記得清楚呢?”陸年討厭楓玥一副不理人的模樣,明明已經(jīng)不干凈,還裝作清高的模樣。
楓玥一個健步?jīng)_上去拔出簪子,往陸年肩上扎進去,要不是這會影響到自己的計劃,陸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
她把簪子從陸年肩上拔出來,用他的衣裳擦干凈,又插回自己頭上,“這事你可以去告訴夫人和老爺,看看他們現(xiàn)在是信你還是信我?”
陸年忍著痛,臭罵一句“臭婊子”,她說得對,陸年不敢把這事告訴他爹他娘,現(xiàn)在的楓玥就如陸府的掌上明珠,不許碰,如果碰了,他爹一定會打死他的,因為陸府的利益為上。
“你給我等著,我一定要你好看?!?p> 而后,陸年狼狽離去。
第一日,她正常出府。
時隔三日,她依舊正常出府。
這日陸老爺回到府中,‘啪’一聲,一巴掌落在陸夫人臉上,那臉上的紅印立馬出現(xiàn)在陸夫人的臉上。
陸老爺質(zhì)問她:“她出去,若是跑了怎么辦?”
陸夫人眼淚如珍珠掉落下來,咬住唇,“老爺,你居然打我,當(dāng)初我爹不要我嫁給你,是我非要拿著嫁妝嫁給你,說你會待我好,結(jié)果呢,你與那卑賤的下人私情生下孩子不說,如今倒是為了那賤人的孩子打我,你良心何在?你信不信我去把她殺了?”
陸老爺見自己下手太重,語氣柔下來,“夫人,是我錯了,一時著急,還是怕她跑了,怕咱們在廣艽城扎根的計劃落空?!?p> “放心,她不會跑,為了自己,她也不會跑,若她敢跑,我就打斷她的腿?!标懛蛉烁懤蠣敱WC。
又隔幾日,楓玥依舊正常出門,只是這日她回府回得晚了些。
用完晚膳,楓玥早早歇下,這日子過去,陸老爺和陸夫人見她如此乖巧,就打消了對她的懷疑。
因為她即將嫁給權(quán)貴,府中的下人待她的態(tài)度來了大轉(zhuǎn)變,一口一個三小姐前三小姐后的。
要是放在她被關(guān)在柴房時,這些人要么對她是不聞不問,要么就是拳打腳踢,都沒一個好人。
夜幕徹底掩蓋整個南溪城,整個夜里靜悄悄,楓玥睜開雙眼,走出屋子,往后門走去,打開后門,有一輛馬車在這里等候多時,駕馬車的人是蕭流云。
今日她與蕭流云做了一個交易,她出銀子,蕭流云出力。
前幾日,蕭流云撞見楓玥與那酒館老板交易的事情,她托酒館老板給她買大量的油,她給銀子,反正陸夫人為討好她,每日都會給銀子,那兩位千金和陸年都沒她的銀子多。
蕭流云不僅沒有戳穿她,反而主動說出口幫她。
蕭流云將拉滿油的馬車駕進陸府,然后把油潑到主要的房間外壁上,只要有人住的房間,都不曾放過。
楓玥吹燃火折子,扔向油中。
頓時火苗四起,快速朝著整個陸府蔓延,熊熊烈火在風(fēng)的帶著下,火勢越來越大,肆無忌憚的將整個陸府吞噬。
這夜幕被陸府的火光照亮,整個南溪城都被這熊熊大火照亮,一眼望去,一片紅海。
陸府不停地傳出呼救聲,楓玥當(dāng)是沒有聽見,她只放走了陸府中那條一直陪伴她的大黃狗。
酒館老板起身披著一件衣裳,站在二樓窗口,看著那照亮一片的紅光,只道:“這就是報應(yīng)?!?p> 時隔幾年,也沒有人會想到南溪城最富有的陸府是在一夜之間被兩個弱人燒個一干二凈。
……
不知為何,風(fēng)雙卿聽完這個故事,心口很痛,她很心疼楓玥姑娘。
李媽媽以為她如他人一樣,覺得楓玥姑娘是一個殘忍的人,明明即將脫離苦海,為何要奪走那么多人的性命。
風(fēng)雙卿這一單生意,她李媽媽不做了。
就下了逐客令。
風(fēng)雙卿魂不守舍回了家,不知何時換回女裝,坐在院里發(fā)呆,雖不是楓玥姑娘本人,可她心頭莫名竄起一股怒火,不是對楓玥姑娘,而是對整個陸府。
那蕭公子和楓玥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呢?
院門被緩緩打開,鐘離修辦完事回來,身后跟著那日的孩子們,現(xiàn)在并排站在她面前。
然后深深一鞠躬,“對不起,我們錯了。”
風(fēng)雙卿:“?????”
鐘離修轉(zhuǎn)過身,將手中的本子放在桌上,“我有位朋友在書院教書,今日有事,讓我去幫他一日,正好是教他們,他們功課不行,我就跟他們做個交易,跟你道歉和叫家長?!?p> 那本子上是這群孩子的本子,上門記錄著他們何時調(diào)皮逃課打先生破壞書院東西等,風(fēng)雙卿哈哈哈哈哈笑出了聲,“如果這東西給他們家長,他們會怎么樣?”
“被打,往死里打和賠書院那些東西?!辩婋x修的視線不經(jīng)意瞟一眼那些孩子,孩子深深低著頭,不敢抬頭。
風(fēng)雙卿算是體會到用最溫柔的聲音說最狠的話是什么體驗,嘴角一撇,她怎么可能放過這群孩子:“那就給他們家長吧,我挺想看著他們被打的,而且不是給我道歉,而是給你道歉?!?p> 那群孩子一聽,趕緊找鐘離修,“先生,你說的,不會給我爹娘的,求你了,不要給,好不好?”
鐘離修說道:“主動權(quán)在她,不在我?!?p> 風(fēng)雙卿見那群孩子楚楚可憐的目光,心里真的有心軟,可是……
可是她并不心軟:“你等等我,我馬上回來?!?p> 順手還拿走了桌上的本子,沒多久,巷子里響起猛烈的獅吼聲,風(fēng)雙卿悠哉悠哉回到院里,把幾個孩子趕出去,關(guān)上門,大笑道:“大功告成?!?p> “你把東西給了?”
“給了。”風(fēng)雙卿心情好到不行,“這熊孩子必須收拾,殿下,你好歹是太子殿下,怎么能夠被孩子欺負和牽著鼻子走呢?!?p> “放心,以后不會了?!辩婋x修欣喜,風(fēng)雙卿現(xiàn)在事事都考慮著他。
風(fēng)雙卿將她在怡香院聽到的故事如盤托出,問道:“你說過蕭公子可能就是我紅繩的第二個擁有者,可是這如今是要我做什么呢?是撮合他們,還是打消蕭公子對楓玥姑娘的念頭?”
鐘離修摸著風(fēng)雙卿:“一切事情都要結(jié)合前后,凡是不要看表面?!?p> 風(fēng)雙卿沉思一陣后,覺得她好像很依靠當(dāng)時賭約里的紅繩,也許那個老人真的是什么活月老,也許又不是。
反正在把紅繩成功送給崔錦和尉遲詡后,她曾去過那個老人那里,但是那里已經(jīng)是早就人去樓空,也沒找到那位活月老。
手中剩下的紅繩似乎也沒那么重要,那個賭約她也沒有那么在意了。
總覺得那個老人的出現(xiàn)有種冥冥之中的危機。
但是危機在哪里,她又不知道。
風(fēng)雙卿長舒一口氣:“順其自然吧,美人雖美,可也不及自己重要,那位蕭公子和楓玥姑娘之間的事情我不想再去多管閑事,但是我覺得蕭公子若是一心向官,以后肯定是一位好官?!?p> “雖然皇上現(xiàn)在還很健壯,但以后那位置還是殿下你的,能夠為荊樞尋得人才,何樂而不為?!?p> 說完,那紅繩直接在風(fēng)雙卿手里化為灰燼。
鐘離修沒想到風(fēng)雙卿會考慮這么多,說道:“既然你這么想,那我們就啟程吧。”
風(fēng)雙卿:“啟程?啟程去哪里?”
鐘離修:“你忘了,你想去找蓬萊仙島,然后在蓬萊仙島上看下雪?!?p> 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中途事情一多,她自然就忘了這事,“那什么時候啟程?”
鐘離修:“明天一早,這一次我在九艽城待的太久,想早點離開,順便帶你去看看我一年里待的最久的地方。”
風(fēng)雙卿沒有問緣由,只說了一個好字。
當(dāng)天夜里,風(fēng)雙卿給蕭流云寫了一封信。
除了勸導(dǎo)蕭流云放棄楓玥這朵滿身是刺的玫瑰,還勸導(dǎo)他去荊樞城,附帶了一封推薦信和路上銀兩,讓蕭流云直接去找國師府里夏瑤,日后若是在荊樞城站了起來,那時再來報恩。
信是放在了蕭流云枕頭旁邊,至于蕭流云聽不聽,那就看他自己。
這是改變他命運的機會,抓不抓住一切都有命數(shù),后面的,風(fēng)雙卿不會再去插手,多管閑事,她就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