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p> 再讓楊凌霄跪下,已是二人回府之后。一路無話,楊孝嚴走在前面,楊凌霄走在后面。
到家之后,一路來到正堂,楊孝嚴才又說了這句跪下。
這次楊凌霄依舊是老老實實的就跪了下去,而且心中竟然沒有多少抵觸,反而暖洋洋的。
原來父親并不是看不到自己,這兩場大戰(zhàn),其實在他自己心中并沒有掀起多大波瀾,若說感觸,怕是還不如單蕓兒的死給他的感觸多。
可能這就是血脈中帶來的,戰(zhàn)爭對于楊凌霄來說,倒是很容易接受。
“知錯了嗎?”楊孝嚴望著跪在地上的楊凌霄問道。
楊凌霄點了點頭:“嗯。”
“錯哪了?”楊孝嚴隨機繼續(xù)問道。
楊凌霄不知如何作答了,倒也不是不知道錯哪了,只是不知道楊孝嚴指的是什么。萬一楊孝嚴指的是自己擅闖凌霄殿,那自己答一個不該流連煙花之地,豈不平白多挨一頓罵?
“知道個屁!”楊孝嚴厲聲說道,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瞅著楊凌霄鼻孔連出幾次氣才繼續(xù)道:“你知不知道今日,孔穗以你為話柄來逼孤,若是沒你身上這些傷,孤會怎樣?”
楊凌霄就難受了,這咋回答?。侩y不成回答他,您還當真殺了我不成?這不是找罵嗎?索性跪在那依舊不說話。
“你瞅瞅你那樣子,沒出息的東西。你告訴我,今天闖進凌霄殿是圖什么?是不是以為是匈奴來犯?準備請命領兵出戰(zhàn)?不是不喜歡打仗嘛?當初怎么跟我說的?就你這點小心思,也就這事孔穗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今日少不得再嘲諷兩句。到時候你讓我臉往哪擱?”楊孝嚴罵道。
楊凌霄低著頭皺著眉微微瞥了一下頭,心中有點不高興,年輕人還不興沖動一下了?
“我不是說你想去打仗不好,只是你這個理由也太小家子氣了。莫說什么為國盡忠,驅破胡擄之類的大義。你哪怕是為了去殺敵過過癮,你也算是個漢子?!睏钚涝掃€沒說完,就被楊凌霄打斷了。
“若死在沙場的是母妃!你是不是也不在乎?!”楊凌霄抬頭瞪著楊孝嚴。
楊孝嚴為之一滯,被嗆的半天沒說出話來,伸手指著楊凌霄,瞪著眼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后說道:“行,你有理。想打仗嗎不是?河東重騎就在京郊駐扎,當初河東重騎組建之時,曾從遼東抽調兩千二十歲左右的精壯,經(jīng)歷邊關一戰(zhàn),還剩一千人左右。這就抽調出來于你,你給我?guī)П鴧峭?,去兩廣平叛!”
楊凌霄心緒不佳,嘀咕了一句:“去就去?!闭f完站起來就起身要走。
“站住!”楊孝嚴眼睛瞪的比牛眼還大,伸著手把楊凌霄喊住。
“干嘛?”楊凌霄不耐煩的扭頭望向楊孝嚴,這倆人也是,一個屬雞一個屬狗,按李小鳳的說法,所謂雞犬不寧也不過如此,這輩子是處不到一塊去的。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腦子?”楊孝嚴皺著眉一臉快要被愁死的樣子望著眼前的傻兒子:“你就不問一句?這一千多人是怎么回事?”
這下楊凌霄反倒納悶了。一臉莫名的左右晃了晃腦袋道:“什么怎么回事?”
楊孝嚴真是想死的心都有,這廝城府之淺,真是一滴水滴在桌子上都比其深,嘆了一口氣:“你這樣不行,就你這樣的愣頭青,早晚有一天撞得一頭血?!?p> 楊凌霄沒說話,只是把頭瞥向一邊,一副你說不說,不說我走了的樣子。
楊孝嚴也不生氣,望著楊凌霄,嘆了一口氣道:“當初組建河東重騎之時,我就防著有這一天。還記得你趙王叔怎么死的嗎?你知不知道,就算那次那措木沒去,他也會死。”
楊凌霄呆住了,好像聽懂了自家父親在說什么,又好像沒聽懂。脖子僵硬的一點一點轉過頭,不可思議的望著楊孝嚴。
楊孝嚴倒是態(tài)度好了很多,坐在那里如同一垂垂老者,顯得有些落寞。
“這一千人本來是準備干這個的。如今趙肆死了,也用不上了。沒了趙肆的河東騎掀不起多大浪,留在那里萬一事情敗露,免不了遭人口舌。剛好借著這個機會,把他們抽出來。”
“為何?”楊凌霄沒有聽楊孝嚴在說什么,只是瞪著眼睛望著楊孝嚴問道,他想不通為何多年前楊孝嚴就謀劃著要殺趙肆,大秦諸王不是情同手足嗎?
“為何?”楊孝嚴冷笑一聲:“你以為,讓趙肆去西域帶著你,是為了歷練你?我若不讓他帶著你,河東怕是直接就反了?!?p> 楊凌霄呆立在那里,根本不能相信自己親身經(jīng)歷其中,一場看起來并不復雜的大戰(zhàn),竟然摻雜著這些東西。
“兩廣造反的事,孤一天半以前便已經(jīng)知道了。你可知,若是早一天半將此事報于朝廷,會少死多少人?三萬?五萬?”楊孝嚴繼續(xù)盯著楊凌霄說道。
“那為何不?”楊凌霄理解不了楊孝嚴跟自己說這個的寓意何在。
“為何?”楊孝嚴又是一聲冷笑:“你可知,若是孤擺明了自己有比兵部,比朝廷更快的軍情來源。將來歸了遼東藩地,朝中有人詬病起來,再零零散散把孤這些年的事翻上一邊,就算皇上不想打,也不一定不管用。今日你也看見了,那朝上孔穗一人便敢與孤與皇上爭執(zhí),你真以為這天下就是皇上的一言之堂了嗎?到時候會死多少人!你又知道嗎?”
楊凌霄不做聲了,這些可不是因為不愛聽或是怕挨罵,而是真的被教育道了。
楊孝嚴所說的這些,是他之前從來未想過的。這一刻他才發(fā)覺,好多事情似乎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你呀~”楊孝嚴看著楊凌霄這個樣子,心里可算得意壞了,這下臉上才露出會心的笑容,小樣,還治不了你了?:“不說軍情,王府的財力,不比國庫弱多少。論兵力,孤有信心半年內(nèi)拿下整個大秦。論修為,王府長生境高手是朝廷整整一倍!這些你猜,孤將來是會交給皇上,還是自己來當這個皇上?”
楊凌霄猛地抬頭看向楊孝嚴,楊孝嚴笑瞇瞇的望著楊凌霄,那笑容讓人害怕,這下楊凌霄是真的不敢答了。
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一點也不了解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從尸山血海之中廝殺出來的男人,站在大秦的權利巔峰,再上一步,就地坐下,還是退下山去,全在其一念之間。
怎么辦?若是贏夫會如何?殺了他嗎?可是若是贏夫有心殺他,那他再向上走一步,先下手為強,豈不是最正確的選擇?
楊凌霄正想著,楊孝嚴笑呵呵的道了一聲:“對嘍,遇事多動動腦子,知道想就對嘍。去吧,慢慢想去吧。什么時候想通了,那也只是你自以為想通了。記得,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因為,人心他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