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求學之路
江城國際機場登機口,人流如織。在登機口排隊的旅客,都時不時往大廳的后方望去。只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孩被一群人圍在中央,女孩身旁的矮小老太太老淚縱橫,而周圍的人表情都顯得格外凝重。
原來,今天是簡靈筠啟程去美國讀研的日子,她的父母還有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行二十多人都來為她送行,即使機場每天都上演著悲歡離合,這種陣勢的送親團仍然格外引人注目。
靈筠是奶奶的心頭肉,奶奶從小帶她長大,看著從未出過遠門的孫女至少要離開江城兩年,去一個叫“美利堅”的地方,她就心痛地大罵自己的兒子兒媳:“你們好狠的心啊,把我孫女送到個什么鬼地方!”
簡靈筠雙手搭在身材矮小的奶奶肩膀上,溫柔地看著她,像哄小孩子一樣安撫她道,“我保證,讀完書我就立馬回來,寒暑假我也會回來看您呀!”
工作人員查完靈筠的證件,示意她可以進入安檢通道了。她偷偷回望了一眼,所有親人仍站在原地望著她,大家沉默不語。此時父親摟著母親的肩膀,嘴半張著,似乎還有囑咐的話要講,而母親怕女兒傷感,來機場的路上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此時已是梨花帶雨。靈筠再也沒法故作堅強了,她回過頭,拉起手提箱快步躲到親人們再也看不見自己的隔離玻璃墻后?!皣W”一下,豆大的淚珠如噴泉般迸發(fā)出來。
簡靈筠的目的地是一座美國中部的中型城市提那星市,到達這座城市還需要最后在一個小城轉(zhuǎn)機。坐了將近16個小時的飛機,再經(jīng)歷了2個小時漫長的入境檢查,靈筠已是蓬頭散發(fā)、一臉倦意,再加上一路上持續(xù)不斷的“淚點”侵襲,眼睛紅腫的像個桃子。
在最后一個轉(zhuǎn)機登機口,早已坐滿了乘客,與一路上隨處可見的中國人相比,這里幾乎找不到亞洲面孔。她環(huán)顧四周,終于發(fā)現(xiàn)在座位前排最右邊的位置上,有個戴著耳機的亞洲男孩。靈筠正站在他的斜前方,從側(cè)面看,男孩臉部輪廓相當立體,高高的鼻梁,小麥色的皮膚,黑色的魔獸T恤下沒能掩飾他壯碩的體格。只是他的坐像頗為難看,整個人“葛優(yōu)攤”式靠在椅子上,臉歪向一側(cè),兩腿張開呈菱形。他的右手大拇指不斷將手機屏幕向上撥動,應(yīng)該是在讀小說。
簡靈筠注意到他右手邊的座位上有個印有“For the horde”黑色大運動書包,自己本不想打擾這個坐的舒舒服服的男孩,但是剛排完隊后酸痛的雙腳還是不聽使喚地挪到了他身邊。
在美國機場,很難確認有著亞洲面孔的人就是中國人,靈筠思忖了片刻,用英文小心地問道,“打擾一下,請問您可以把背包拿開嗎?”男孩仍然沉浸在小說里,并沒有注意到她。
靈筠只好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男孩這才回過神來,摘下耳機,抬眼看著她。靈筠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
男孩從喉嚨管里發(fā)出一個“嗯”的音,面無表情的翹起了二郎腿,將書包一拎扔在了地上,然后繼續(xù)戴上耳機擺弄他的手機。
靈筠一屁股坐了下來,心中有些不悅。畢竟自己剛剛是帶著笑臉,很禮貌客氣地在詢問他,沒想到他連個簡單的“OK”或者“Sure”都沒有回答。不過想想此人不過是機場遇到的一個國籍不明的冷漠的過客,她便不再多想,等待著下一段旅程的到來。
走出接機口,簡靈筠一眼就看到了焦急等待的方阿姨一家,靈筠興奮地喊了一聲“方阿姨,方叔叔!”這對中年夫妻立即反應(yīng)過來,沖出接機人群,方叔叔趕忙接過靈筠的背包,方阿姨則送上了一個大大的擁抱道“靈筠啊,五年不見了,真是女大十八變??!”一路的疲乏和低落的情緒此時因為這一個溫暖的擁抱而煙消云散,她想,還好,我有親人在這里。原來在出國以前,簡靈筠拿到了三所高校的錄取通知,而父母堅持要求她選擇提那星市的這一所,原因很簡單,方家在十年前移民到美國,最后定居在提那星,方叔叔更是靈筠爸爸的好友兼老同事,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在國外有友人照應(yīng),父母這才放心將女兒送出國。
正當三人寒暄之時,只聽身后“砰”的一聲,原來是人群將靈筠的手拉箱擠到了三米開外的地方,并將它碰倒在地,她正要回身去取,已有人將它立起,輕推了一把,手拉箱準確地滑到了靈筠的腳邊。此人便是那個冷漠的耳機男,靈筠正想張口說聲謝謝,他卻徑自快步離開了。
一行人走進停車場,簡靈筠才知道今天方叔叔的兒子方興也來接機了。他從駕駛座下車,紳士地卸下靈筠手推車上兩個大箱子。見靈筠和方興都沒開口說話,方阿姨趕緊打破了片刻的沉默:“靈筠,你還記得小興哥哥嗎?”
此時站在靈筠面前的少年清秀俊朗,面容如湖水般沉靜,他朝她招手微笑,這一笑就像湖面泛起陣陣漣漪,靈筠呆在那,過去的一幕幕像電影般一幀一幀放映。五年前方興并沒有跟著方家夫婦回國探親,只依稀記著他還是個毛頭小子的模樣,那時他總是曬得黑黝黝的。小時候兩人一起在大院里長大,方興很靦腆,話不多,他喜歡默默跟著靈筠趴沙堆、打彈珠,活脫脫一個小跟班。如今二人再見,竟都有些羞澀,也有點生疏。
“方興”靈筠頓了一下,還是補上了兩個字“哥哥”。
方興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回應(yīng)了一句:“靈筠,歡迎來提那星!”
小車以100mile的速度在高速公路上疾馳,方興卻開的穩(wěn)穩(wěn)當當。下了高速方興開始減速,這座陌生的城市慢慢映入靈筠的眼簾,提那星的天空湛藍湛藍的,道路兩旁每隔一段距離會閃現(xiàn)一幢私人住宅,多是2-3層的小洋房,每家房屋的設(shè)計都是造型各異、精巧別致,幾乎家家戶戶的花園里、門廊旁種著各色花草。靈筠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聞到了四面撲鼻的芳香。
方阿姨熱情地介紹說:“提那星被稱為玫瑰之城。”
“玫瑰之城,真好聽得名字。”靈筠自語道。和江城遍布著的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相比,這里卻是一派田園小鎮(zhèn)的景致,安寧而祥和。
不知不覺,車已駛近提那星大學,這所學校依山而建,學校的各類建筑物錯落有致,不愧享有“全美最美麗十大校園之一”的美譽。
方興左轉(zhuǎn)開入了學校對面的居民區(qū),這塊居住區(qū)域的小洋房非常密集,很多房子中央掛有一個巨大的希臘字母,靈筠只當是居民區(qū)的特色了,也沒有多問。
終于,小車在一幢綠色白色相間的兩層洋房前停了下來,房子上掛有顯眼的門牌號“2724 Verulam Ave.”。簡靈筠知道,這里就是自己在美國的第一個家了。
這座小洋房被分割成了四個公寓,靈筠的新家是一樓的1號公寓。靈筠既緊張又興奮地推開房門,客廳內(nèi)有些基本的木質(zhì)家具,略顯陳舊,但是一塵不染,應(yīng)該是方阿姨提前幫忙清理了一番。屋里還有國內(nèi)南方城市不太時興的暖氣片,地上鋪著整塊的地毯踩上去松松軟軟。靈筠對這里的居住環(huán)境再滿意不過了,況且這個公寓是與其他兩個女孩合租,價格中肯,離學校邊緣步行距離只有5分鐘。若不是提早預(yù)訂,可能就只能住到昂貴的學生宿舍了,靈筠打自心底的感謝這家人所做的一切。
待細心的方阿姨確認一切安排妥當,她才決定離開,并且叮囑靈筠今天不要出門了,明天讓方興帶她去熟悉周圍環(huán)境。
窗外是落日余暉,萬籟俱寂,靈筠拉上窗簾,合衣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靜靜地聽著墻壁上的時鐘滴答作響,片刻她倦意襲來,酣然入夢。